翊坤宮。


    華妃從昨日到現在都還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這是她第二次失去腹中孩兒了,若說第一次是難過,那這一次便是痛徹心扉!


    第一個孩子是意外之喜,這第二個孩子可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孩子啊!


    當時得知自己又一次有孕是多麽驚喜,此時就有多麽地絕望!


    從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的淚水就像是流不盡一般,即便是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可淚水還是會止不住地流下來……


    “頌芝,你說,上天是不是在怨本宮?可本宮從沒有害過任何人的孩子啊!甄嬛那個賤人小產,明明是浣碧對她行了巫蠱之術,那件事不是本宮的錯對不對?!”


    華妃躺在床上,任由淚水劃過臉龐,看向頌芝,喃喃道。


    這番話從昨天到現在,頌芝已經記不清聽過多少遍了,可還是肯定地對華妃點了點頭。


    “娘娘,此事不怪您,都怪浣碧那個賤人!”


    頌芝說完,看向華妃又道:


    “娘娘福澤深厚,又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切不可思慮過度。”


    頌芝說著便去絞了溫熱的帕子,遞到了華妃麵前。


    華妃接過,卻依舊眉頭不展。


    “奴婢知道娘娘難過,可娘娘此時更應該打起精神,為小阿哥報仇才是,切不可頹廢了……”頌芝見安慰不怎麽起效,便給華妃找了個起來的由頭。


    果然,華妃聽了此話,目光瞬間狠厲起來,道:“都是浣碧那個賤人!都是她害了本宮的孩子!”


    “我年世蘭自此與甄家勢不兩立!頌芝,給哥哥傳信出去!我要讓甄家為此付出代價!


    皇上不是不信嗎?!那就讓哥哥幫忙去查!甄家不認浣碧那個賤人,一定是有原因的!”華妃說著起了身,目光也愈發狠戾了些…


    “小主能振作起來就好,奴婢這就去傳信,娘娘從昨日就沒有用東西,我讓人伺候娘娘用些東西吧。”


    頌芝接過華妃用過的手帕,見華妃點頭,頌芝便退了出去。


    幾息之後,靈芝便端著一盞燕窩走了進來,侍奉著華妃用了些。


    “娘娘,前些日子讓江南製造局趕製的幾匹雲錦到了,娘娘可要看看?”此時,用完燕窩的華妃正在梳妝,劉廣福走了進來通傳道。


    華妃點頭,開口道:“放那吧。”


    話音剛落,就看到兩個小宮女各捧著個大些的托盤走了進來。


    兩人進來,並沒有說話,瞧著是個懂規矩的,華妃抬頭看了一眼,兩個小宮女退了出去。


    “娘娘再用些別的吧,小廚房吊著雞湯呢,奴婢讓小廚房給娘娘煮碗金絲小餛飩吧。”靈芝扶著華妃坐在羅漢床上,開了口。


    “不必了,本宮不餓,將那雲錦呈來與本宮瞧瞧吧。”


    華妃斜倚在軟枕上,看向外麵的八仙桌,靈芝得令,便上前將放在外殿的雲錦呈了上來。


    華妃看著麵前的雲錦,剛剛好了一些的神色驀地又暗了下來,道:


    “這原是本宮準備……唉……”


    華妃抬手撫摸著手邊的雲錦,心中分外不是滋味。


    這幾匹雲錦都是適合孩子的顏色,原是準備等孩子出生,給孩子做些小衣的,如今,怕也是用不上了……


    “拿去寶華殿燒了吧,希望本宮的孩子在天上能用到。”華妃抬頭,不想讓淚水流下,可淚水還是不住的落了下來。


    “娘娘……”靈芝見狀心疼不已,遞上手中的絹帕,華妃並沒有接過,隻抬手拂去淚痕道:“本宮福澤深厚,能懷上一個,便就能懷上第二個!第三個!”


    靈芝聽了福了一禮道:“娘娘說的對,娘娘定會再懷上龍嗣的。”


    “起來吧。”華妃抬手,靈芝便去端矮幾上的雲錦,心中思量著這寶華殿裏能不能燒這些東西……


    “等等,那是什麽?”靈芝端起托盤,華妃就看到離自己最近了那個托盤的右下角放著一個疊的方方正正的紙條,開口問道。


    靈芝聞聲看去,拿起那張紙條遞到了華妃麵前。


    華妃接過紙條,緩緩打開,兩行像是拓印在上麵的小字映入眼簾,華妃看了頓時愣在了那裏。


    “娘娘,您怎麽了?”靈芝見華妃怔愣,說著便想湊過去瞧瞧上麵寫的什麽。


    隻是還沒等她靠近,華妃就將手中的紙條團成一團道:“沒事,你去喊頌芝過來伺候吧。”


    “是。”靈芝得令繼續抱起那些雲錦,卻被華妃按了下來。


    “這個先留下吧。”華妃見靈芝驚訝,便開口,靈芝聽了點頭退了出去。


    華妃看著麵前的雲錦,坐在那裏久久不能平靜。


    什麽叫‘歡宜香中有麝香’?


    那可是皇上親賜給自己的!不!一定不是皇上!定是有人在那香中做了手腳!


    華妃篤定地想,皇上對自己雖不如從前那般寵愛,可這歡宜香是在王府時就賜給自己的,那時的皇上與自己,可是濃情蜜意的緊。


    那個‘皇後,殺了,皇後’?又是什麽意思?


    華妃眉頭微皺,想不清楚其中的關竅,意思是讓自己殺了皇後嗎?那這個人一定是視皇後為死敵的吧?


    這人會是誰呢?!


    華妃越想越是感覺自己心中已經亂成一團,直到頌芝進了門,華妃才像是見到了救星,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你來瞧瞧這個。”待頌芝來到跟前,華妃便把手中的字條遞了過去道。


    “娘娘這是什麽東西?”頌芝接過那個已經被華妃揉捏成團的紙團,疑惑地問。


    “你先打開看看。”頌芝應聲打開,看到紙條上寫著的那兩行小字,不由地抬頭看向華妃道:


    “娘娘,這紙條從何處得來?”


    “是夾在江南製造局送來的雲錦裏送來的。”華妃開口,兩人同時看向矮幾上的那幾匹雲錦。


    頌芝上前,把那幾匹雲錦都抖落開來,也沒有再看到別的紙條。


    “娘娘,送雲錦的小宮女呢?不若傳她們進來問問。”頌芝開口,華妃點了點頭。


    頌芝很快出去,讓劉廣福去召那兩名小宮女過來,說是華妃娘娘有賞,傳她們進來領賞錢。


    很快,兩個小宮女來到了翊坤宮,兩人接了華妃賞的賞錢,一個個都眉笑眼開,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


    “你們來的路上,可有遇到過什麽人?”頌芝開口,跪在底下的兩個小宮女對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若有隱瞞,仔細你們的腦袋!”頌芝語氣突然冷厲起來,兩個小宮女的身體便不自覺地打起顫來……


    “華妃娘娘,曼兒來之前,突然鬧了肚子,當時眼瞧著送雲錦的時辰到了,曼兒便拉了內務府的一個小宮女與奴婢一起來送,奴婢不是刻意隱瞞,還望華妃娘娘恕罪。”


    左邊那個小個子宮女應是新來的,膽子又小,說出的話都帶著顫音。


    一旁的曼兒聽了先是瞪了那小宮女一眼,隨後便朝著華妃磕頭道:


    “還望華妃娘娘恕罪,奴婢當時隻是不想耽誤了給娘娘送雲錦的時間,才找了旁人送,奴婢再也不敢了!還望娘娘恕罪!”


    曼兒說著自顧自地朝著華妃磕起頭來,華妃聽了便想發落,隻是還沒張口,就被頌芝攔了下來。


    “你可知道替你送東西的宮女是誰?”頌芝開口,曼兒和旁邊的小個子宮女都搖了搖頭。


    “求娘娘恕罪,可是那丫頭弄壞了東西?奴婢這就去將那人找來。”曼兒磕著頭,已經哭了出來。


    “無妨,隻是問問你們罷了,娘娘隻是覺得她差事做的好,想著將你們一起賞了,不想她竟沒這個福氣…”


    頌芝笑著開口,兩名宮女暗自放下心來。


    “行了,既拿了賞錢,便就回去吧…娘”華妃開口,兩人便又朝著華妃磕頭行禮,才匆匆離開。


    此時靈芝恰巧從外麵走了進來,見兩個小宮女走的極快,便上前道:“娘娘如何又傳她們過來?可是那雲錦出了什麽岔子?”


    “沒有,對了……”頌芝說著突然轉向華妃道:“娘娘,靈芝有個本事是過目不忘。”


    頌芝說完,華妃便與她齊齊看向靈芝。


    “怎麽了?”靈芝不明所以,瑟縮了一下看向華妃道。


    “剛剛來送雲錦的兩個小宮女,你還記得她們的長相嗎?”頌芝看向靈芝,麵色認真。


    “應是記得的,一個是剛剛那個矮一些,有點鷹鉤鼻的小宮女,另一個長的沒什麽特別,不過她耳後有一顆紅痣,還算特別,怎麽了?”靈芝開口,華妃便與頌芝對看了一眼。


    ******


    個子矮一些有些鷹鉤鼻的小宮女是剛剛有些膽小的那個宮女,那麽之前來送的那一個,便是耳後有顆紅痣的了……


    “娘娘,此事咱們萬不能大肆宣揚,得悄悄的做。”頌芝開口看向華妃,華妃點了點頭。


    “娘娘,可是有什麽吩咐?……”靈芝不明所以,開了口。


    “無事,娘娘有些餓了,你去小廚房做些小食來吧。”頌芝抬頭對靈芝說,靈芝心中雖有狐疑,還是點頭退了出去。


    “娘娘可信這紙中所寫?”頌芝將字條奉上,華妃接過再次展開看了看。


    “不知道,不過既然她朝本宮透露了這個消息,總要查上一查。”華妃看向那紙條,怔怔地開了口。


    “奴婢但聽娘娘吩咐。”


    頌芝屈膝,華妃思索了良久,才道:


    “你去取一些歡宜香吧,偷偷地送到宮外去驗,不用經過哥哥,也不必讓哥哥知道。”


    華妃顧及著後麵那一句‘皇後,殺了,皇後’。


    起先,她隻認為這是兩件事,可兩句寫在一起,其中應也應是有聯係的吧……


    若此事真與皇後有關,那便真的隻能悄悄地查了,太後她老人家可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宮裏的一點風吹草動,她那邊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皇後,便是她的親侄女!


    “記住,避開所有眼線。”華妃思及此,又囑咐了一句,頌芝點頭應下退了出去…


    碎玉軒。


    “小主用些東西吧,您從昨兒回來就隻用了半碗百合粥。”流朱端著幾樣清爽的小菜放在八仙桌上,對甄嬛道。


    “我還不餓。”甄嬛開口,眼睛看向手中的詩集。


    “小主,您從早起瞧的就是這一頁。”流朱上前拿走甄嬛手中的詩集放在了一旁道。


    “我說了我還不餓。”甄嬛眉頭微皺,開了口。


    “小主,奴婢傳淳兒小主過來與小主一起用早餐可好?往常淳兒小主來咱們這裏用膳,您瞧著也能多吃些……”流朱上前,臉上堆著笑,看向甄嬛。


    “不用,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好了…”甄嬛製止,流朱也不好再勸。


    “對了槿汐,昨兒讓你悄悄送出去的信送出去了嗎?”甄嬛似是突然想起,著急地看向槿汐。


    “回小主,已經送出去了,小主莫要為此事擔心。”槿汐回答,甄嬛才點了點頭。


    她昨日回來,便往家中去了信,浣碧的事一定要要死了不認!信送出去,她也總算安了些心……


    甄嬛抬手,兩人都退了出去,隻留下甄嬛一個人呆坐在那裏……


    承乾宮。


    菊青帶著覓夏進了承乾宮,進去的時候,安陵容依舊在配新的香料方子。


    “如何?”安陵容抬頭見兩人進來,開口問。


    “回小主,已經辦妥了…”覓夏說著行了一禮。


    “起來吧,你太著急了,菊青說你耳後的痣都忘了遮。”安陵容開口,語氣淡淡,就像是在聊天,覓夏卻抬手摸了摸耳後,她竟將此事給忘了…


    “既然已經做了,就別再想了,這些日子你就別出去了,我會讓孟太醫想個法子,去了你那顆痣。”


    安陵容說著放下手中的東西,菊青忙上前絞了帕紙,遞到了安陵容的手中。


    “是奴婢太著急了,還請娘娘責罰!”覓夏說完低著頭,暗自怨怪自己做事情太莽撞。


    “你一向沉穩,隻是一關於那件事,就會有些冒進,我知你對此事甚是心切,可你要明白,往往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保持頭腦清醒,細細籌謀才好。”安陵容看向跪在下麵的覓夏,語氣裏滿是關心。


    “奴婢謝小主教誨,奴婢記住了,往後行事,必三思後再做決定。”覓夏說著磕了一個頭。


    “起來吧,無論如何,送到她手中了就行。”安陵容點頭,覓夏起了身。


    “小主。”話音剛落,小鍾子便走了進來,見菊青和覓夏都在,便沒再開口。


    “說吧。”安陵容看向小鍾子。


    “哎,回小主,華妃娘娘確實重新召了送雲錦進去的兩名小宮女。”小鍾子低著頭道。


    “知道了。”安陵容說著抬手,看向覓夏,覓夏的頭又低了嫡,小鍾子見狀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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