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


    齊緒在犄角旮旯處找到了許弘文,那人正愣愣的坐在湖邊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蹲在許弘文身旁,把塑料袋裝的溫飯遞了過去。


    許弘文沒接,也不動彈,故意道:“我餓三頓餓不死,三天不吃飯都行。”


    齊緒:“兩頓,這才剛晚上。”


    許弘文甩手把飯拍到泥地,側過頭不予理會。


    齊緒撿起袋子打開口,拿出揉搓成橢圓形、掌心大小的大米飯。


    “裏麵包了肉鬆,鴨蛋黃,牛肉粒….你不吃我就吃了。”


    許弘文頭沒動,手卻伸了出來,他摸索著接過飯團,送到嘴邊咀嚼。


    別的就罷了,鹹鴨蛋實在無法拒絕。


    齊緒點點許弘文的肩,攤開緊攥古幣的掌心:“從這個窟窿眼看,能看到另一個世界。”


    裝神弄鬼。許弘文瞥了一眼,本不想搭理,可好奇心無聲無息地爬上心頭。


    那樣子是有些年頭了,古幣略微變了形,八成真貨,說不好真能看到點什麽不一樣的。


    他正要捏起古幣,齊緒猛地合攏掌心,揣進褲兜起身就走。


    “站住!”許弘文快氣死了,“這就是你道歉的態度!”


    齊緒無辜地轉過臉:“我錯了嗎?我錯哪了?”


    他緊接著說:“不過這都不重要,李公公接手了,一切都跟我們沒關係了。”


    許弘文愕然一愣,快速塞光飯團,用雙手揪住齊緒,麵色漲紅:“&%#¥@!”


    齊緒被噴了一臉肉鬆,抬臂蹭幹淨:“你說的對,八千人是很多,我在給自己樹立勁敵。”


    許弘文連連點頭,口中的積食怎麽都咽不下去,他又不想吐出來,隻能捂住嘴慢慢消化。


    “沒關係的。”齊緒領著許弘文深入民眾聚集、汙水橫流的廣場,娓娓道來。


    “底層難民分兩種,一種看著是活人,內心早已腐爛。”


    “他們沒有求生欲,消極、悲觀、心理逐漸扭曲、要死不活的混日子,處境什麽樣就什麽樣,沒有想要改變的想法。”


    “一種為“優質”難民,他們懷揣著世界會重回正軌的希望,努力創建家園。”


    “膽子小的躲基地裏幹活,膽子大的出去清理蝸牛,分工明確。”


    “若你是統領,你要哪種?”


    許弘文豎起脖子咽下飯,長舒一口氣,“後者。”


    “是了。我要的是民眾就是這一類,性子懦弱亦或是堅強都可以,最重要的是有求生欲。”


    齊緒佇立在仿若垃圾堆的帳篷之中,攤開雙臂:“但這些都是被末世打敗的人。”


    “即便你給他吃喝,他感激涕零的道個謝,給你幹活,可勞動力和生產力遠不及“優質”難民。”


    “他打從心底就覺得這世界沒救了,不管怎麽做都一樣,磨洋工是意料之中,浪費有限的資源。”


    齊緒拉住許弘文的袖口往深處走,“既然你不想當統領,噴口水鼓動的活就交給李睿淵,我也懶得費事。”


    “你要帶我去哪?”許弘文疑惑地問。


    “小李子早上是因為追老鼠才瘋跑,被人打了麻醉劑。”


    “老鼠?”許弘文歪過頭:“草原鼠?高原鼠兔?”


    “就是老鼠。”齊緒道:“長得黑不溜秋,尾巴很長,喜歡偷東西鑽下水道的聰明耗子。”


    許弘文扯動嘴角,很快明白齊緒什麽意思:“人養的啊。”


    “嗯。”


    “會不會是花枝鼠?二者很像。”


    齊緒到地方了,讓許弘文自己看。


    隻見破爛的帳篷前擺著一個狗用的鐵籠,裏麵密密匝匝的全是耗子。


    有成年的,有剛出生的,還有加在二者之間看不出多大的,一隻比一隻肥。


    籠子的間隔於它們而言像個擺設,進出之間盡顯輕車熟路、遊刃有餘,叼著不知從哪偷的糧食沒入籠子裏。


    帳篷裏的男人看到來了陌生人,笑容滿麵的出來迎接。


    “要三吱?用什麽換?”


    許弘文一言不發,眼神直直地盯著老鼠叼的零食。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被扣上盜竊帽子的人真的偷東西了嗎?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


    可無人還他們清白,被指認,就是死。


    喊冤隻會顯得自己強詞奪理,是個害怕進蝸牛殼而狡辯的“小偷”。


    更嚴重的是,鼠疫。


    “三吱?”齊緒問。


    男人熱情講解道:“就吃這些剛出生的,蘸點醋什麽的,別怕細菌,幹淨著呢,嚐嚐?”


    齊緒打開擺設性的籠子,用手扒拉著老鼠,笑道:“嚐就不必了,我們玩個遊戲吧。”


    男人不明所以,隻覺情況好像不對頭,“什,什麽….”


    許弘文襲腿踢倒男人按跪在地,嚇得那人驚恐喊叫起來:“來人呐!親衛隊!親衛隊有人砸場子!”


    男人哪裏知道,親衛隊都在酒店裏等著李睿淵接骨治傷呢。


    齊緒根據耗子花色,大小,抓取相同的。


    “開碰。”


    “一碰兩碰,加兩隻,又有一碰,加一隻….”


    “你運氣不太好,這樣,我寵你三隻,一碰兩碰三碰,再來三隻....”


    男人雙眸猩紅,近乎要滴出血來,整個人都快瘋了:“啊啊啊啊住手啊!啊啊啊畜牲啊!”


    “吱吱吱——!”


    “清台加十隻,哎喲,這下賠大了,給你奶活了,老板運氣好喔,一碰兩碰三碰….”


    “啊啊啊啊啊你他媽的畜生!畜生!!”


    齊緒眼看老鼠們四處逃竄,極速清籠,提溜著兩隻血淋淋的手,認真說:“我血賠,進貨都不止這個價,小許助理,拍個照,把他關小黑屋,下次不要來了。”


    許弘文忍俊不禁,鬆開男人。


    他雙手一反一正比了個長方形的‘框’,對準落成小山高的無頭碎肉,“哢嚓。”


    又移至濺了血的冷漠臉龐,“哢嚓哢嚓。”


    隨後,許弘文揪著齊緒領口朝房車走,全然不理會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


    “洗澡,髒死了。”


    男人叉著腿跌坐在地,捶胸頓足,淚流滿麵。


    “踏馬的畜牲啊,畜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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