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齊緒和許弘文各挎了兩兜吃喝,站在仿若古老王朝宮殿的博物館門口,透過大門玻璃向內張望。


    主展廳內昏暗無光,隱約看到皇陵的陪葬文物一一陳列。


    沒有蝸牛。但地麵渾濁不堪,稠黏物已然幹涸,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跡,似乎是血。


    許弘文的衣服被酒水浸透,渾身濕漉漉的。


    他感受到從裏麵傳出的陰森涼氣,身體止不住地打擺子,取暖全憑褲腰裏塞著的老式橡膠暖水袋。


    齊緒瞄了一眼:“再忍忍吧,找到金縷衣穿上就不冷了。”


    許弘文“嗬嗬”一笑,“你在逗我嗎?金縷衣可不是用布料製成的。”


    “我知道,金絲和玉嘛。”齊緒微微彎起嘴角:“是為了包裹屍體而製作的葬服。”


    許弘文怔了怔,掄起裝了午餐肉罐頭的食品袋作勢砸齊緒。


    齊緒抬手遮擋,話鋒一轉:“不過穿上多少能降低被蝸牛咬的風險。金縷玉衣連頭帶腳嚴絲合縫,臉上開兩個眼兒就可以實用了。”


    “你穿吧。”許弘文沒好氣道,他按住齊緒肩膀一躍而起,跨坐在後者肩頸,雙手揪著齊緒的耳朵穩住重心。


    “......”齊緒伸出觸角,許弘文改抓觸角。


    齊緒推動玻璃門,隨著大門的敞開,光線透入其中,一股腥臭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緩步進入,仰頭觀望。


    博物館有兩層,一樓為陶俑展示,二樓是字畫。


    齊緒走向展示櫃,每走一步,鞋底都像是被輕微地拉扯著,發出一種 “滋滋” 聲。


    這種黏膩感順著鞋底蔓延上來,讓人無端地生出幾分煩躁。


    他俯身稍稍抬腳,腳底拔了細密的白絲兒。


    “是什麽?”許弘文沒看清。


    “蝸牛爬行時留下的黏液。”齊緒說著,掏出手電筒打開繼續深入。


    兩側展示櫃裏麵的陶俑形態各異,栩栩如生。


    有的陶俑目光如炬,似在凝視遠方的敵人;有的麵容剛毅,展現出無畏的勇氣;還有的神情肅穆,仿佛在守護著陵墓主人的秘密。


    每一尊陶俑都有著獨特的表情、發型和服飾,鎧甲上的紋路細膩逼真。


    陶俑身上的色彩雖曆經千年仍有跡可循,斑駁的色彩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讓人不禁遐想它們剛出土時那絢麗奪目的模樣。


    齊緒:“以前不知哪個無良媒體報道,說這些陶俑都是活人泥塑的。”


    “不是嗎?”許弘文一愣,他眉頭微微蹙起,“我還真以為是活人殉葬呢。”


    他解釋道:“野史說帝王想要兵活著為他打仗,死了也得成為他的軍隊,在下麵為他保駕護航。”


    “你那是野屎。”齊緒似笑非笑。


    他走到空蕩蕩的展覽櫃麵前,細碎的玻璃散落一地,裏麵的東西已然消失。


    齊緒:“我們來晚一步,這被搜刮過了。”


    許弘文臉上露出不悅,冷冷道:“那走吧。”


    “別急,有一個地方,他們絕對不敢搜。”齊緒猛然提速,從另一道門衝出主展廳,來到館內的廣場。


    眼前的展覽區域分一號坑、二號坑、三號坑。


    “要看軍陣布局嗎?”齊緒問。


    許弘文搖頭:“沒興趣。”他眼裏盡是失落之色,整個人蔫蔫的。


    齊緒俯衝前行,飛速穿過展示軍陣的區域,慢慢的,之前見過的古塔出現在眼前。


    他動作麻利地翻過園區檢票口,腳下一個急刹車,雙眸一亮。


    不遠處鬱鬱蔥蔥,綠樹成蔭,再放眼眺望,連綿起伏的大山被墨綠與枯黃交加的樹木所覆蓋。


    “這是.....”許弘文落在地麵,忙不迭地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錄像機開啟錄像模式,眼神透著異常的炙熱與激動。


    “帝王陵墓。”齊緒盤腿坐在綠植環繞的石路,渾身有著說不出的舒暢,“咱所處的位置,就在地宮上方。”


    齊緒仰頭沐浴著陽光,貪婪的嗅著新鮮空氣,輕聲道:“據說陵墓有兩座城那麽大,迄今為止從未被盜過。”


    如今災難時期,這裏依舊完好如初,沒被蝸牛啃咬破壞,實在令人大開眼界。


    但在意料之中。


    許弘文心髒劇烈的跳動,他隻知有博物館,卻不知帝王陵墓就在相距不遠的地方。


    齊緒伸手揪下一片綠葉,他用袖口輕輕擦掉附著的灰塵,即將送進嘴裏時被許弘文阻攔。


    “可能有毒。”許弘文嚴肅道。


    齊緒想了想,把綠葉放回去,他望著呈三角形的陵墓封土,道:“專家說墓裏有大量的劇毒水銀,以現有技術,一百年內都掘不了。”


    “蝸牛感知到這處地界的綠植汞含量嚴重超標,吃不得,故而全都離開了此地。所以我也不會吃,隻想咬一咬感受下。”


    “別感受了。”許弘文關閉錄像機省電,從食品袋裏拿出罐頭坐在齊緒身旁,自己吃肉罐頭,給齊緒分水果罐頭。


    他望著波瀾壯闊的景色,大口大口地咬著午餐肉,表情十分柔和,閑聊道:“裏麵會不會有...”


    “沒有不老藥。”齊緒忍不住笑了幾聲,隨後麵色平靜的說:“其實現在就有不老針,隻是我們這個階級用不起而已。”


    “我知道。”許弘文腮幫子吃的鼓鼓地,擰開一瓶水順著咽下:“也不是用不起,是舍不得用,幾百塊一針,我媽之前被忽悠打過。”


    “不是那種。”齊緒看向許弘文,眼神深邃:“真正的不老針上千萬一針,專從幼童身上提取,一夜恢複年輕,隔三岔五便會打一次,永葆青春,壽命可達150歲。”


    許弘文微啟雙唇,有些難以置信。


    他突然想到之前驢子懟李睿淵時提過,當時還以為就是美容院的那些,原來是.....


    “這會對幼童產生什麽影響嗎?”許弘文緩聲問道。


    齊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再開口。


    他躺在烘烤熱乎的地麵,靜靜望著藍天白雲,思緒飄渺,不論是古時還是現代,終極目標永遠都是不老不死,永生不滅。


    但這些都跟底層人沒有關係,終極目標專屬權貴,他們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不甘心就這麽撒手,用盡一切手段死扒著不放。


    “不老針是不是還在研製,給固傘某些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用....”許弘文沒了食欲,剩一半的午餐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齊緒沉默不言,沉默就是默認。


    許弘文深呼氣息,指骨愈發用力,堅硬的罐頭逐漸變了形狀,他聲音低沉:“李一童八歲,年齡適配嗎?”


    他後悔當初把去固傘的位置讓給王翠母子倆,此刻胸口好似被一團棉花堵住。


    許弘文拿出手機想托驢子問問情況,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張嘴,拉不下這張臉皮。


    這時,掌心的手機被抽了出來。


    齊緒熟練地按下一串號碼,隻聽“嘟嘟”兩聲,另一端接起電話。


    “你還知道主動打電話問問啊。”


    程澤凱看文件看到老眼昏花,滿頭大汗,以往李許古的活全壓在他一人身上,聲音充滿哀怨。


    “齊緒還是許弘文?”


    “齊緒。”


    程澤凱稍微端正了態度,問:“要安排什麽事?”


    齊緒無意識揉搓著指腹,思緒清晰:“一周前,碧霄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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