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雕花欄杆環繞著布局錯落的教學樓,矗立於地麵的細膩浮雕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耀著璀璨光芒,藝術氛圍格外濃鬱。


    齊緒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路上,碰到不少結伴而行的幸存者,有說有笑。


    其中大部分是學生,正熱烈地討論著各種學術問題。


    齊緒無意中瞥見停在圖書館門口的卡車,神色未變。


    車裏的煤礦皆被搬空,渣都不剩。


    李睿淵注意到齊緒的視線,緩聲道:“實際上,我們的天然氣供應很不穩定,或許燃氣公司已經停止輸送,儲存的天然氣快用光了,等會兒你得用涼水衝洗。”


    齊緒當即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零下十幾度,涼水。


    基地最起碼還把鋼鐵泳池熱一下呢。


    “有水能洗就行,我不挑。”齊緒違心的回道。


    “嗯。”李睿淵從道路旁推出一輛自行車:“宿舍距離較遠,堅持一下。”


    齊緒把破碎的外套盡量裹嚴實,跨上車座。


    二十分鍾後。


    齊緒進入宿舍區,驚訝的微微啟唇。


    這裏不能用一棟樓而論,而是宿舍群——錦繡公寓。


    每棟樓十層以上,透過低處的窗戶,可以看到其中配備完善的硬件設施。


    不誇張的說,比學院偶像劇裏主角住的都豪華。


    齊緒暗暗稱奇。


    怪不得他們到了基地就要走,這誰不走啊。


    他也想走,住這裏。


    騎車又繞了幾分鍾,來到標有20號的大樓前。


    李睿淵從樓梯間上到二樓,推開201的門。


    這裏是兩室一廳的格局,整體呈暖色調,給人一種家的溫馨感。


    齊緒打開臥室門,溫熱的氣流撲麵而來。


    注水式小型電暖氣片正散著熱度,上麵搭著清洗幹淨的四角褲。


    粉色草莓。


    真騷氣。


    齊緒移開視線,床鋪為上床下桌,兩人一屋。


    獨立衣櫃,獨立書架,有空調,衛浴,陽台…


    若不是清楚自己身處學校,還以為到了酒店。


    屋內已有一名室友,他躺在床上,戴著耳機。


    其麵龐猶如刀削斧鑿般剛毅,線條硬朗分明。


    是一眾柔弱書生裏少有的硬漢。


    見齊緒進來,男人斜楞著眼,盯著一溜黑乎乎的腳印,冷冷道:“去洗幹淨,把地拖了。”


    “別在意,他心情不好。”李睿淵即刻道,隨後望向男人:“古川,把你衣服給他幾件。”


    “櫃裏自己拿。”古川撂下話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


    李睿淵板起臉,薄唇緊抿。


    空氣中逐漸彌漫出濃重的火藥味,一觸即發。


    “那你們好好相處,我先走了。”


    李睿淵一掃斯文之態,幹脆的摔門而出。


    齊緒不明所以的撓了撓臉頰。


    喲,鬧矛盾了,因為什麽啊?


    他沒有問出口,隻覺身上黏糊糊的,跨進浴室。


    大木桶擺於邊緣,裏麵裝滿幹淨的雪水,桶底隱約能看到稀碎的冰渣。


    齊緒一咬牙,扒下衣服一個猛紮。


    我了個親娘啊!


    都給他凍直了!


    齊緒開啟人生中最快的速度,搓頭,洗臉,抹身,跳出木桶。


    他的牙關咯咯作響,顫抖不停,迅速抽過搭在杆子上的毛巾急速擦拭,飆出浴室直奔櫃子,自行翻找出衣服穿上。


    呼——


    齊緒把毛巾蓋在臉上,他可算明白了什麽叫真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看著華麗,真住進去,簡直是一種折磨。


    齊緒踩著腳墊把黑腳印抹幹淨,看向床鋪。


    古川不認識他,但他認出了古川。


    凡是進入基地的人,都會拍攝照片建立檔案。


    抓捕的那夥人當中,唯獨少了這位。


    齊緒一時興起,明知故問:“我看這裏是四人間,其他人呢?”


    隻聽得“咣當”一聲,古川黑著臉跳下床,甩掉耳機,一把揪住齊緒鬆垮的領口。


    “你話很多啊。”


    齊緒彎著嘴角:“還好吧,靠嘴皮子吃飯的,習慣了,不說話心裏難受。”


    古川指骨攥的森白,半晌後,憤憤推開齊緒。


    問一句就揍人,未免太不講道理。


    古川雙臂環抱倚在牆邊,盯著那張洗淨的年輕臉龐,“你多大。”


    “20。”齊緒誠實道:“我是青鸞市世恒大學的,讀大二。”


    古川眉頭一挑。


    世恒雖不是頂尖名校,但在青鸞也小有名氣。


    “什麽專業?”


    “經濟學。”齊緒悠悠道:“現在也沒什麽用了。”


    “哼。”古川嗤鼻:“我管理學,同樣沒鳥用。”


    他自主打開齊緒的背包:“我大三,以後就是你的前輩,叫你幹什麽就幹什麽。”


    齊緒舌在齒間打著旋,緩緩揚起怪異的尾調:“好啊。”


    古川倒出食物,一個一個查看。


    麵包、餅幹、素肉零食、水等,還有幾包鹽。


    “怎麽來的?”古川拿出堅果巧克力拆開,送入口中。


    齊緒:“走路,路上開了一段車。”


    古川:“車呢?”


    齊緒:“沒油了,棄車徒步。”


    古川吧唧著嘴,嘴角向下癟著。


    又是啥都沒的窮貨。


    天天光往學校收人,也不看看圖書館裏的物資能夠維持多久。


    一說就是往外搜,東西多的很。


    嗬。


    基地那群人跟瘋狗似的,人手一具熱武器,誰能搶過他們啊!


    現在找瓶水都費勁,快淪落到過濾雪水喝了!當然話是誇張了些,但找不到東西是事實。


    他想換地方,李睿淵那個混蛋居然不走!硬要賴在這兒。


    說什麽不想丟棄學校裏的各種儀器,不想因顛簸損壞哪個零件。


    古川不明白了,儀器重要還是命重要,守著這些冷冰冰的東西幹嘛!


    明明囤的有汽油可以走,卻非要製作成燃燒瓶,防寄生者。


    可對此不滿的隻有他跟好友們,其他人都一股腦聽從李睿淵。


    他越想越氣,堅果嚼的咯嘣作響,忽然咬到腮幫內側的軟肉,疼的他呲牙咧嘴,不自覺壓低了腰。


    “草!”


    “草!草!草!”


    古川疼出怒火,瘋了似的到處砸東西,眼眶通紅。


    要不是守在這兒,他也不會冒險去基地偷物資,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謝舟他們怎麽樣了,會不會遭了什麽罪…


    古川抱住頭,蹲在地上默默掉淚。


    見狀,齊緒安慰性拍了拍古川的肩膀,貼心詢問:“你怎麽了?哭什麽?”


    古川用力抽吸了下鼻子,目光忽地堅定,凝視齊緒。


    “我需要你幫個小忙,事成之後我一定加倍感謝你!”


    他找不到別人幫他,唯有這個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看起來很聽話的男生。


    齊緒故作思考一番,片刻後:“你說吧,要我幹什麽?”


    古川立刻從抽屜裏翻找出照片,整齊擺在齊緒眼前。


    照片上是一群人的旅遊合影,笑容滿麵。


    “他們現在在曙光基地,我要你進去探查出他們的位置。”


    “啊——”齊緒不情願的拖起長腔:“我聽剛才那人說基地不好…”


    古川眉頭微蹙,心裏暗罵李睿淵,不動聲色道:“不好歸不好,隻要守規矩,不會把你怎麽樣。”


    齊緒皮笑肉不笑,這不是知道麽。


    說到底也不是怕基地裏的人,就是嫌髒,想走,找個借口甩鍋,推卸責任罷了。


    光看謝舟就知道,嘴裏說著‘不是不願意出力的人’,讓去挑糞,一個個臉拉得跟驢似的,比去死都難看。


    挑三揀四的‘出力’,誰慣他們。


    齊緒:“然後呢?”


    古川拉近距離,沉聲道:“我知道有一條小路,基地無人看守,就在礦場附近,你找到人後告訴我,咱把他們救出來。”


    齊緒不自覺地翹起嘴角:“可是我不知道礦場在哪,也不知道你說的小路在哪。”


    古川急忙拿出紙筆,認真描繪起來。


    “你看,這座山的背麵就是礦場。”


    筆尖沿著環山的路線而下,“正常的出入路線是這樣,從西邊的基地大門出,而這裏...”


    古川握著筆,黑色線條從礦場東邊延伸:“這邊有個懸崖,雖然陡峭,但並非垂直,隻要專心點兒,耐心些,踩著凸出的石階就能下到稍低的山脈。”


    他重重點了下筆尖:“繞一圈,便能夠出去了。”


    古川從進入基地就開始找離開路線,本打算拿到物資神不知鬼不覺地走。


    原計劃中,他們會帶著很多很多的食物、武器和煤礦回到清河大學,分享喜悅。


    沒想到的是,那幫鄉下人居然因為一口飯,硬把他揪出來了。


    他好歹也累死累活地幫忙鏟煤,吃點飯怎麽啦?好像要了他們的命一樣!


    還拿鏟子砸他!要不是有安全帽,早掛了!


    同伴們舍命幫他逃離,古川實在無法棄之不顧。


    李睿淵得知一切後不願再度涉險,其他人也不管不問,都是懦夫。


    他不是。


    古川下定決心,不管同伴是死是活,都要帶回來。


    他加重語氣:“你隻管傳達消息,救人的事我想辦法,到時咱們一起走,必不會拋下你,相信我。”


    齊緒邪邪笑了起來。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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