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狀的爪印留在雪地裏,晏望星被四團毛絨撲倒在長廊上。


    身上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尚正言一陣手忙腳亂,將壓在他身上的妖獸拽了下來。


    晏望星倒在地上暈頭轉向,還沒理清楚狀況,便被身側之人拉住手牽了起來。


    來人一襲素白雪衣,麵上的笑容明媚,開口揶揄道:“怎麽過了多年,師弟你還是這般容易推倒?”


    耳畔是獸爪踩在木板上的“哢噠”響聲。


    晏望星抿唇輕笑,就著她的力道站起身,將衣角沾上的細雪拍幹淨,仰臉喚道:“師姐。”


    李今知勾唇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麽,卻被院外傳來的吼叫打斷。


    “晏師兄!”


    遊修時身形快速向前,一襲黑衣襯得他麵如冠玉,此時全然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喊:“短短半月,師兄你氣色又好上不少!”


    晏望星:“……”


    尚正言:“……”


    李今知:“……”


    遊修時一個箭步衝去三人麵前,看麵上的神情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見你這樣我也算放了心,”他撓了撓後腦勺,看著晏望星輕鬆笑道,“師兄以身飼魔頭,我還以為今日相見,你定會腰膝酸軟……”


    晏望星:“……?”


    他當真被氣得一連笑了兩下。


    以身飼魔,腰膝酸軟。


    遊修時這意思不就是他與路沉生縱欲……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傳來,身後的木門被人從裏緩緩打開。


    路沉生的視線從眾人身上掠過,隨後垂眸看向晏望星:“還悶嗎?”


    悶倒是不悶,晏望星這會快氣壞了。


    他搖了搖頭,撈起袖子往遊修時的麵前衝,嘴裏輕聲笑道:“老子今天要把你蛇皮給脫下來。”


    此人一而再再而三,膽大妄為惡膽包天,對著自己這個當事人次次口出狂言。


    晏望星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逮住人就是一頓猛捶。


    一時間長廊上雞飛狗跳,那四隻毛嘟嘟的妖獸也咬住遊修時的衣角,嬉鬧般往外拉扯。


    路沉生在一旁站著,見狀不由輕笑。


    他手一伸,便將晏望星攬進懷裏,指腹在他暈出細汗的頸側輕點,動作輕緩溫柔。


    晏望星的身形被路沉生盡數籠罩,此刻後背緊貼他寬闊的胸膛。


    身側站著的都是熟人,他抬眼環視一圈,不由得生出些許不好意思。


    “別摁著我……”


    晏望星壓低聲音,自以為小聲道:“牽手就好……”


    尚正言:“……”


    李今知:“……”


    在一旁反省的遊修時耳尖微動,聞聲猛地看過來,深灰瞳孔迸發出激動光芒。


    晏望星:“……”


    他自覺說多錯多,便仰起臉,十分自然地轉移話題。


    “這四隻妖獸看起來眼熟得很。”


    晏望星輕咳一聲,轉眼看向李今知,問道:“師姐養的?”


    “怎會,這是顧清徐養的。”


    李今知蹲下身,雙手鎖住其中一隻妖獸白乎乎的圓臉,搓著它粉嫩的耳尖笑道:“它們就是在神州認他當娘的那四隻妖獸。”


    好小眾獵奇的解釋。


    晏望星沉默片刻,倏地想起路沉生那座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後院,此刻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們四個挖掘機。”


    “唉,你可別提了。”


    尚正言一副牙疼的表情,說道:“當年為了取四個名字,我與師兄可是絞盡腦汁了許久。”


    晏望星皺緊眉頭,直覺不妙,便小心翼翼問道:“所以呢?”


    尚正言大方一笑,伸出指尖,對著長廊上癱坐的四隻狗頭一個一個數過去。


    “冰冷,孤獨,回憶,困境。”


    晏望星表情崩裂,大驚失色。


    這就是超絕二字id嗎?


    怎麽取得比喪彪還抽象?


    他勉強扯了扯嘴角,心口不一地笑道:“好名字。”


    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師兄劍法超群,沒想到取名的功力更是一絕。


    都給我可愛小狗包裝成網絡男神了。


    晏望星繃直嘴角,拚命憋笑,還不等他腹誹一句,便又聽見尚正言開始胡編亂造。


    “這七年,大師兄嘔心瀝血將它們拉扯大,如今麵容滄桑不少,也是經不起歲月蹉跎……”


    李今知聽得額角青筋狂跳,此時實在忍不下去,開口打斷:“你要實在沒事幹,就去鬧市排隊搶雞蛋。”


    她深吸一口氣,見尚正言安分下來,便偏頭看向從房中走出的葉連華,正色道:“師尊,人已經帶來了。”


    葉連華點點頭,抬眼看著飄雪的天空:“師祖現今正在邊陲,等人齊我們便……”


    宗外倏地炸響爆竹聲。


    這聲音震耳欲聾,晏望星抬頭往天上看,半空直接落下數道人影。


    一眼看過去竟全是修仙道士。


    空氣中彌漫充裕的靈力,晏望星垂眸思索,霎時明白過來。


    近日絕天城慘事頻繁,這群修士應是前來支援的各宗能人。


    他正要往前走一步,手腕卻被人輕輕握住。


    路沉生從後覆上晏望星的後背,俯身將下巴墊在他溫熱的頸窩裏。


    是在嗅他。


    院中的白玉蘭隨風搖曳,晏望星頗有些困惑地歪頭,右手卻被路沉生堂而皇之地抓進掌心,隨後十指緊扣。


    竟這般粘人。


    晏望星翹起嘴角,禁不住輕笑,反應過來後又變得正經,側過頭滿臉嚴肅地看了師弟一眼。


    路沉生恍若未見,仍在晏望星頸側輕嗅,指尖也捏著他柔軟的指腹,動作慢條斯理,目光清冽地看向院中一人。


    是一位紅衣公子。


    那人五官生得妖豔,麵容邪魅,一雙丹鳳眼輕佻揚起,手裏正虛虛扶著熊熊宗的掌門。


    耳畔是震耳的鞭炮聲響,他一身紅衣當真格外顯眼。


    尚正言見狀挑起長眉,嗤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西門是來拜堂呢。”


    明程:“……”


    遊修時:“……”


    李今知冷笑一聲,時隔多年還是看他不慣,索性眼不見為淨,抬腿往清淨的地方走了。


    “原來是西門傲天啊。”


    晏望星煞有介事地眨眼,隨後又不太認可地搖頭:“他當年與我們交情頗深……”


    腰上的力道不知收斂,他微微蹙眉,被路沉生掐得輕“嘶”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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