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禦氣飛行速度很快,但天川宗離皇城卻是有好長一段距離。


    沒個一兩天確實到不了。


    再往前就是一座繁榮小鎮,葉連華低頭往下瞅了好半天,想起什麽似的當機立斷。


    他囑咐六位弟子將午膳好好吃了,自己則單獨行動,並決定明天一早就出發。


    顧清徐聞言一臉不讚同,但師尊早已溜得沒影,說自己馬上要去拜訪一位昔日好友。


    可憐大師兄一天有操不完的心,大多時間都拉著李今知說這個不合適,談那個不妥當,惹得師姐現如今練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獨門絕技。


    晏望星優哉遊哉喝著熱茶,又往梨木桌上撒了把米,看喪彪吃得雙腿劈叉。


    而一旁大師兄與二師姐的拉扯還在繼續。


    顧清徐這會兒滿臉憂慮:“半月後便是開島之期,而今日時間尚且寬裕,師尊本可探望故友之後再續行程。可此番緩行,不知何時才能抵達皇城……”


    李今知情緒價值給的極低,一臉無所謂地聳肩:“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晏望星:“……”


    尚正言:“……”


    明程:“……”


    顧清徐恍若未聞,給每一位師弟師妹都新添了一杯熱茶,隨後才緩緩開口。


    “等到了皇城,我等還需共赴寶鑒盛會將正事辦妥。如此周折,時光難免有所耽擱……”


    李今知悠閑抿茶,指尖撥弄著喪彪翹得老高的尾羽:“哦,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尚正言:“……”


    明程:“……”


    晏望星:“……”


    怎麽這麽像渣男語錄?


    “這可如何是好……”顧清徐愁容滿麵,繼續與李今知對線,“不如你我二人今下午去勸勸師尊,首要之事確實是拖不得。”


    李今知與他相處十年有餘,此時更是應對自如。


    她修長指尖撐著額角,淡聲回答:“啊,都行,都可以。”


    事實證明,師姐敷衍的這一招確有奇效。


    顧清徐長歎一聲,不再執著於此事,隨後溫聲喚來小廝。


    “各位可有什麽忌口?”


    見眾人都在搖頭,他便將這客棧裏的招牌菜都點了一遍。


    雅間外修竹微擺,從窗外看去,琉璃簷角掛著的燈籠正在隨風輕搖。


    一張雕花梨木圓桌置於雅間中央,桌上鋪著細紡桌布,邊緣還繡著清新的水墨荷花圖。


    尚正言正吃著翡翠豆腐羹,視線無意掃到一旁埋頭苦吃的明程,便笑著開口。


    “你一會進了皇城,是先回公主府,還是隨我們一同去寶鑒盛會?”


    此言一出,晏望星瞬間睜圓眼睛。


    原書中並未對明程有太多描寫,況且原主往前與明程不熟,自然不清楚他的身世來曆。


    不過明程平日裏出手闊綽,想來家底確實殷厚。


    晏望星往口中猛扒了一碗米飯,抬眼問得小心翼翼:“你是當今駙馬?”


    窗外竹影婆娑,室內眾人沉默。


    明程麵露震驚,嘴唇不住顫抖:“我真的不能是世子嗎?”


    好尷尬,跪求女媧毀人教程。


    晏望星臊得耳根通紅,聞言恨不得將頭埋進地心。


    “能的能的。”


    尚正言心中感慨萬千,用湯匙攪了攪碗底的肉,與在座各位分享自己的見解。


    “我們望星在某些方麵確實異於常人。”


    “尤其是在說話的時候,常常語出驚人,講得亂七八糟。”


    路沉生就坐在晏望星身側,此時從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低笑。


    緋紅的耳廓被人輕輕撫上,晏望星抬眼陷進路沉生黑潤的雙眸中,將他眼底濃鬱的笑意看得清楚明了。


    他抿唇避開路沉生的視線,此時臊得麵紅耳赤。


    所幸眾人隻是調侃幾句便輕鬆放過他,轉眼說笑起來重新吃著午膳。


    經此一事,晏望星深刻理解了“說多錯多”這一道理,並決心要將“沉默是金”這一原則貫徹到底。


    不過他隻安分了一個下午。


    已近亥時,葉連華仍是未歸。


    六人索性在此間客棧住下,等明早師尊回來再一同商議進城之事。


    許是今早的禦氣飛行耗了晏望星太多精力,分明酉時才用過晚膳,可到了現在他又餓得不行。


    晏望星平躺在床上,耷拉著眉眼輾轉反側。


    他在心裏默數三秒,長歎一聲,打算起身去向小廝點些吃食。


    可還不等他坐起,房外便忽地響了輕叩木門的聲音。


    室內燭火未熄,晏望星打了個哈欠,索性重新縮回被褥裏,向著房門輕聲開口:“進來。”


    路沉生聞言緩慢推門,邁開長腿往裏踏進幾步。


    木質地板被踩踏時發出輕微的吱呀輕響,他高挑的身形逐漸隱入黑暗,轉瞬間來到晏望星床邊。


    “還真是師弟。”


    晏望星倏地笑起來,撩開床幃向他招了招手:“來做什麽呢?”


    路沉生並未應答,而是欺身上前,伸手覆上他被軟被裹住的小腹,在那處打著圈兒按揉:“餓了?”


    晏望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承認了。


    室內重新陷入安靜,隻剩燭火在“劈裏啪啦”地燒。


    床邊那道頎長的黑影沉默片刻,轉身似要離去,晏望星見狀有些疑惑,便坐起身喊住他。


    “怎麽又走了?”


    路沉生似是已經出了門。


    他的聲音從長廊傳進房間,即便是隔了層厚重的牆壁,晏望星也能聽清其間無邊的遷就意味。


    “我去傳些膳食。”


    他像是知曉晏望星的一舉一動,沉默片刻便又開口:“夜涼,出門記得添衣。”


    晏望星聞言停住穿鞋的動作,一點一點挪去衣箱旁,老老實實尋了一件長衫披在身上。


    等他收拾好往樓下走,長廊深處倒是傳來了淡淡的桂花香。


    燈籠懸掛在廊簷之下,光線暖黃柔和,映得整個長廊都透著朦朧光影。


    花卉盛開在長廊兩側,晏望星聞著花香,一路小跑進了膳房。


    房內燭光明亮,路沉生安靜立在水井邊,左手端著一方篩簍,右手指尖探進水裏,撥弄著裏麵黃澄澄的新鮮桂花。


    晏望星湊上去想幫忙,才剛走到路沉生身邊,卻被他低聲喊住:“碗裏盛了陳皮普洱,先去喝些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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