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頃刻間晏望星如臨大敵。


    這不是路沉生手裏的那顆獸丹嗎?


    怎麽會在自己身上?


    莫不是說,今日送他一顆金珠,來日取他一雙眼珠?


    好你個路沉生,竟然用這種東西考驗幹部。


    四周吵吵嚷嚷,尚正言在人群裏插科打諢,一轉眼就瞧見晏望星手裏的那顆獸丹。


    還真是長大了,手裏終於有好貨了。


    他欣慰地笑笑,走上前去拍拍晏望星肩膀。


    “是個好東西,照這色澤大小,就是在師尊那兒我也沒見過幾顆。”


    他對這獸丹的來曆很感興趣,便問道:“是從哪兒得來的?”


    晏望星目光呆滯:“是用命換來的。”


    尚正言:“……?”


    手裏的獸丹猶如燙手山芋,晏望星大腦飛速運轉,短短半分鍾得出一個結論。


    此珠斷不可留。


    但最後還是留了。


    這一大群人風風火火地組織回程,晏望星被擠進人群,一路上連路沉生一根頭發絲都沒見著。


    歸還獸丹這事也耽擱了下來。


    現在正是仲夏,山裏的空氣雖然涼快許多,但蟬鳴聲格外聒噪。


    風起簾動,木色窗欞邊上坐著個麵容清俊的公子。


    這少年穿了身雲水藍色的衣服,馬尾高高束起,碎發下的眉眼極為精致好看。


    晏望星在乘風山過了幾天舒服日子。


    前幾日路沉生通過了乘風山內門考核,速度之快讓連華仙尊連連誇讚。


    什麽“天資卓越”,“百年難遇”足足念了三天,最後把拜師儀式定在了兩個月後。


    晏望星心情鬱悶,他指尖纏繞竹簾下墜著的一排流蘇,隔空逗著在枝椏上啄果子吃的鳥雀。


    “師弟,我這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也不知道尚正言是從哪兒竄出來的,這一嗓子嚇得小雀撲騰著翅膀趕快飛走。


    晏望星眼眸晶亮,用手撩起竹簾看向尚正言:“好消息吧!”


    “你近幾年修為毫無長進,所以師尊讓你日後跟著路師弟一起練習。”


    尚正言伸手搖晃著晏望星的身體興奮道:“路師弟已經應下此事,你可萬萬不能懈怠。”


    晏望星聞言笑容僵在臉上:“我不是說先聽好消息嗎?”


    尚正言一臉茫然:“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路師弟實力強勁,教起人來毫不遜色。你與他一同修習,百利無一害啊。”


    本來隻是感覺天快塌了,現在天是徹底塌了。


    晏望星連連擺手,捉住尚正言的衣袖猶如抓住救命稻草:“我能選你嗎?”


    “不能吧……”尚正言麵露羞赧,摸了摸自己的頭,“我沒實力。”


    晏望星:……


    他無奈作罷,隻得轉移目標:“師姐很強的,我想……”


    “你別想了,師姐不想。”


    “大師兄呢?”


    “你去年不是拒絕過嗎?還說大師兄羅裏吧嗦像個碎嘴老媽子。”


    晏望星絕望閉眼。


    睡一覺吧,一切都不會好起來的。


    他把臉貼上冰涼的窗台,整個人有氣無力:“壞消息是什麽?”


    “崎山下有座小鎮,最近接連起了幾樁怪事。師兄師姐現下不在宗門,師尊打算讓我們三個前去探勘。”


    晏望星瞬間警覺:“哪三個?”


    “還能是哪三個。你,我,還有路師弟。”


    這種事一天也耽擱不得,晏望星胡亂收拾了些東西,跟著其餘人出了宗門。


    小鎮就在崎山腳下,與天川宗離得不遠。


    他手裏墊著方帕子,帕子上麵還臥了好幾顆紅果,看起來汁水多得很。


    已近黃昏,鎮裏的卵石道上有不少攤子開始收拾,四處吵鬧,惹人心裏煩躁。


    晏望星吸吸鼻子,在濃鬱的食物香氣中聞見一股酒香。


    像是用花釀的,透著陳年老酒一般的醇厚。


    他將視線從食攤上撕開,一轉眼正巧與一旁的路沉生對視。


    晏望星笑了笑,在看到路沉生朝他伸手時福至心靈。


    他將手裏的紅果用帕子包好,伸手遞給了路沉生,隨後好心提醒道。


    “又酸又硬,硌得人牙疼,師弟你最好別吃。”


    “真的假的?”走在他身後的尚正言放肆嘲笑,“我見你吃了一路,那架勢活像要生啃一畝地。”


    “還以為好吃得很呢。”


    晏望星麵對他的調侃波瀾不驚。


    他湊到路沉生眼前,在人手裏挑了個最大的紅果,然後麵無表情地遞給尚正言。


    “師兄,希望你的嘴能硬過這果子。”


    誰料話音剛落,晏望星的手腕被一隻大手圈住。


    路沉生隻輕輕握了一下便鬆開:“鎮裏的東西可吃不得。”


    他看著晏望星白皙掌心的那顆紅果:“帶進來的也不能。”


    不知何時起周圍變得安靜起來,聒噪的螽斯聲在這環境裏越發詭異。


    被這麽一提醒,晏望星腦中也閃過相關劇情。


    崎山腳下的小鎮裏,酒香是重要線索,被這香氣浸染過的食物更為古怪。


    而此時天色已晚,三人先是到了鎮長住處,表明來意後便被安排著住下。


    一切隻能等明天再說。


    是夜。


    晏望星整個身體窩進涼被,漆黑雙眸正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天空上的雲。


    他現在很想睡覺。


    不過空氣裏總散著股若有若無的酒香,像把刷子一樣刮著他的鼻尖。


    晏望星輕輕打了個噴嚏,翻身趴在涼席上,把整張臉埋進枕頭裏才漸漸入睡。


    夢裏的場景著實可怕。


    他身處一片黑暗,麵容冰涼,臉上還泛著液體幹涸後的刺痛。


    可眼睛怎麽會這麽疼。


    晏望星指尖向上探去,卻在眼眶處摸到一片空洞。


    原來是眼睛不見了。


    他疼得全身發抖。


    大概是身體過於冰涼,他的肌膚在與牆麵接觸時隻能感覺到灼燒。


    腳步聲越來越近,晏望星耳尖微動,將身體整個縮進牆角。


    “殺……殺了我……”


    痛感瞬間遍布全身,晏望星在眼睛傳來尖銳的刺痛時猛然驚醒。


    他從床上坐起身,瀕死般張嘴呼吸,耳朵在耳鳴消失後聽見心髒狂跳的聲音。


    晏望星捂著眼睛長籲一口氣,緩過神後便起身點燃房間裏的蠟燭。


    火光霎時填滿房裏每個昏暗的角落,他用手指輕戳那渾黃的燭身,發了一會兒呆。


    似乎過了半刻鍾,這間房門竟被人輕輕叩響。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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