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君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人,他的臉上充滿了探究和期待的神情。那目光清澈而真誠,絲毫不見半分惡意。相反,其中蘊含的隻有一種深深的關切之情,仿佛若是不能問個明白,便無法安心一般。這種關懷,恰似一位父親對於自己孩子的掛念,那般深沉、那般執著。讓自己自認為無比冷靜的心產生了波動!


    尤其是當想到這個人,竟然已經曆經了無數漫長的歲月去尋覓,卻始終未曾與那個心心念念之人相見時,甚至不知道孩子的容貌,隻憑借自己血脈之力的感應來尋尋覓覓了無數個混沌紀元!這需要什麽樣的力量才可以讓他如此執著?她自己也知道越是這種從未謀麵的隻憑血脈維係著的牽掛,是屬於靈魂深處的深刻印記!這份血脈的牽掛更是顯得愈發強烈。如今,哪怕隻是關於那個人一絲一毫的消息,都足以讓他如獲至寶。


    更何況,站在他麵前的是自己——這個有可能成為他兒媳婦的女子。盡管這是她第一次以人的身份生活於世,也是首次體驗身為女性的種種,但她的感知卻是異常敏銳而細膩的。毫不誇張地說,她已然達到了入微的境界,能夠通過對方任何細微的麵部表情或是肢體動作,精準地捕捉並解讀其背後所潛藏的情緒變化,進而洞察出對方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雖說初為人身,但她曾經作為器靈,在無盡的歲月長河中陪伴過兩位主人。無論是那位威震洪荒世界的鴻鈞老祖,亦或是聲名赫赫的女媧娘娘,皆是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絕世強者。不但名動洪荒而且在整個混沌海也有他們的傳說!也正因如此,她在長期的相處中耳濡目染,對於人性和對於情感的理解,她已經達到了一種超凡脫俗的境界,遠遠超越了那些被世人奉為聖人的存在。


    此時,她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位老人,心中無比清晰地看穿了對方那深藏心底的渴望——他僅僅隻是一個滿心期待能夠深入了解自己孩子的平凡老者罷了。然而,麵對這樣的情景,李婉君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糾結與掙紮之中:“我究竟應該如何向他開口訴說這一切呢?”


    越是這般思索,李婉君便愈發覺得自己仿佛成為了一個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之人。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特別是當她回想起自己最初覺醒靈智的那一刻,以及那段與不良主人共同度過的歲月……


    曾經,那位不良主人對她百般折磨,毫不留情地給她不斷加重負荷,逼迫著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自身的極限。那種霸道與蠻橫,甚至令她心生恐懼。而最為恐怖的,則莫過於在她實力臻至巔峰之際,強行迫使她自我打破並重新組合。那種靈魂被生生撕裂的痛楚,即便時至今日,依然曆曆在目,刻骨銘心!每每當她以為自己即將徹底粉身碎骨之時,真靈潰散時卻又驚奇地發現,這竟然正是自己的本體得以進階提升的關鍵時刻!


    每到這樣的時刻,那位品行惡劣、心腸狠毒的主人的話語便如惡魔的低吟一般,在我的耳畔回蕩不休:


    “感到痛苦嗎?內心是否充滿了絕望?你難道不想展開瘋狂的報複嗎?那麽,給我頑強地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有一線渺茫的希望之光,而死亡不過是一種對當下的徹底的解脫,以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別去妄想所謂的來世如何美好,更別寄望於善惡到頭終有報的因果循環。因為任何因果報應,如果不能在今生今世得以實現和了結,那統統都是虛無縹緲的空談!


    一旦你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所有關於因果的說法對於此時此刻的你,都會瞬間變成毫無意義的謊言與欺騙。


    唯有堅強地活著,直至了卻所有的因果,才算走完這一生,主人我就是要與你接下不死不休,不休不死,天荒地老,地老天荒都不能了斷的因果!這一生坐看天地毀滅,日月沉淪!


    告訴你我們的敵人永遠不是來自外麵,而是心裏!隻能首先完成內心的成長,才能真正完成屬於你的因果輪回!掌控自己的命運!你此時放棄就等於死亡,即便死後還能以靈魂的形式存在,但那時的你早已不複當初的壯誌,看不到現在堅持的結果,更加沒有未來的希望!那麽所謂來世再好的風景都不屬於你!那時的你可以說已不再是你。倘若連此生現在的你自己都輕易放棄了如此強大的自己,試問你來生還剩下些什麽呢?別忘了來生裏主人我會更強大更霸道!堅持吧,


    此時此刻就輕言放棄,那麽在所謂的來生,來生的來生的最後遇到困難時,還是會選擇和現在一樣的放棄!你的真靈會在一次次放棄中磨滅殆盡!隻有此生的堅持才有希望超越我這個時刻折磨你的惡魔……”


    李婉君靜靜傻傻地站立在那,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自己靈智初開,與那個惡魔麵對麵大眼瞪小眼的時刻。那張可惡至極的嘴臉,曾經讓她咬牙切齒、恨之入骨,但此刻回想起來,心中竟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那股憎惡之情似乎不再如以往那般強烈。他那張臉還是蠻討女孩子喜歡的。腦海裏畫麵一轉又來到了那個惡魔主人遭劫的前一刻,他主動解開了對自己的束縛,首先用他自己的肉身自爆打開被封鎖的時空長河,但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也不是利用我來為他擋災做替死鬼!而是是第一時把我藏在了他的元神最深處,緊接著再一次自爆元神!把我完整的本體送出了被炸開的唯一的一條時空通道,我那時很怕他磨滅我的真靈,占據我的曆經無數載修煉得來的身體!可是直到他用他那所剩無幾的真靈,附著在他那六對凝聚全身精華的翅膀上,破開六位大能的合圍陣勢,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時,我才感覺到他的用意一開始就不是要收割我的一切而是用他的生機,換取了我的自由……”


    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抑製強烈心靈間的那種異樣的騷動。她此時此刻對她的無良主人隻有深深的懷念,還有無法抑製的愧疚!不知何時自己已然淚流滿麵……


    金蟬老祖一開始臉上滿是希冀,看著對著眼前女娃兒一開始那沉思不語,眉頭緊鎖的樣子,他隻能耐著心思靜靜等待著!待到看著麵前這個女娃兒時而哭得梨花帶雨,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破涕為笑,那變臉變得不可捉摸時,臉上神色逐漸焦急起來……


    因為看著這個女孩、淚流不止的女孩兒,眼底的欣喜多於悲傷,歡樂多於痛苦!心裏莫名的看到自家小嬋嬋的影了!不由自主地幻想起兩個年輕人在一起,發生了種種不可描述的畫麵……


    他忙不迭地安慰道:“哎喲喲,我的小女娃呀,這到底是咋個回事嘛!快快莫要再哭咯,哭得老祖我心都碎成八瓣兒啦!來來來,跟老祖講講,是不是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嬋嬋欺負了你呀?還是說你們倆的相遇不太美好哇?你們誰追的誰?是不是先打了一架,誰吃了虧?哎呀不打不相識嘛,也算挺浪漫的!哎呀,別哭了!難不成是那小兔崽子在外頭到處拈花惹草、胡作非為,最後竟然還始亂終棄?真是氣死個人呐!告訴老祖我,我去弄死他!這麽好的媳婦哪找去?”


    然而此時的李婉君壓根兒就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呢,哪能聽得進去金蟬老祖這種最嚴厲的語氣,卻不著調地說著這麽詼諧的虎狼之詞?她隻是自顧自地抽泣著,腦海中不斷閃過那些讓她傷心難過的畫麵,她在不斷地整蠱著唐寅,讓他做不成男人,也作不成女人,永遠不能覺醒他的真靈!他就永遠不是那個曾經讓自己厭惡的小嬋嬋!可是現在,放下當下她自己都好想那個唐寅立刻覺醒做回那個小嬋嬋……


    此時此刻整個人仿佛丟了魂兒似的。


    “噗嗤——”突然,一聲輕笑打破了這有些悲傷凝重的氛圍。原來是站在李婉君身側的鍾無鹽,見到李婉君沉浸在過去的思緒中始終沒見回過神來了的意思,無意中當她聽到金蟬老祖剛才那一番義憤填膺又略帶誇張的表情夾雜的話語時,忍不住笑出了聲。可這一笑,卻把臉掛滿淚痕的李婉君笑醒過來了!


    她似乎剛還在回憶中,連忙向著鍾無鹽問道:“你笑什麽?看我難過你開心個什麽勁兒?你還小不懂得……這是,這……是女人的幸福……隻要你遇到一個好男人,不久的將來,也會和我一個樣……”


    說著抹了一把眼睛,那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滑落!真可謂是楚楚可憐,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無鹽女帝看到李婉君似乎是從回憶中脫離出來,就是不知道是種什麽滋味!又哭又笑的!還說本帝會和她一個樣?哼男人本帝見得多了去了!才不會和她一樣那副傻傻癡癡的鬼樣子……


    想象一下自己如果也是那個樣子居然越發覺得好笑,也沒來由的跟著心情舒暢起來,為了活躍氣氛緊接著插言道:


    “這位前輩們也保持點前輩風範好不好?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言?有你這麽問一個女孩子的麽“哎呀呀!什麽受欺負啦?什麽邂逅不愉快啦?還有什麽在外麵沾花惹草啦?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最可惡的竟然還是什麽始亂終棄!這叫我們女孩子該如何作答才好呢?難不成您覺得您家那可愛迷人、好大帥氣的小嬋嬋會做出這些事情來嗎?哼,您可別胡亂冤枉好人呐!


    您看婉君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的樣子就該知道,人家小嬋嬋可不是您說的那樣的人!他一定對女孩子體貼入微,關愛有加,心地陽光,和他在一起一準覺得自己暖心又暖身!怎麽可能像您說的那樣不良又混蛋呢?如此這般詆毀,就算你是老子,他知道了也會急的呦?


    反正本帝理想中的男子,必然得一心一意,專情於所愛之人,無論遇到何種艱難險阻,都能始終堅守那份愛意,永不離棄!那些死纏爛打、沒皮沒臊的家夥,本帝可是一點兒都瞧不上眼的!本帝就喜歡那種略帶點霸道氣質的男子,隻有這樣才能給本帝滿滿的安全感喲......


    既然您口口聲聲說小嬋嬋有可能幹出這麽多不堪之事,那她豈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男人嘛!這樣的人,又怎能與咱們堂堂大唐神朝的尊貴女帝陛下相配呢?簡直是癡心妄想!”


    一旁的金蟬老祖聽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旁觀女娃兒說出這番毫無顧忌、厚顏無恥的虎狼之詞時,也終於發現自己剛才對著李婉君那丫頭說的一番話是多麽的口無遮攔!隻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發燙。他心中暗想:


    “這小丫頭片子好生猛竟然和老祖我有的一拚,和先前的那個也算是一剛一柔相得益彰啦!不如也照單全收了,嘿嘿……一個羊是趕兩個羊也是趕……嘿嘿拚了……一口氣給小嬋嬋找兩個媳婦……”


    就在金蟬老祖美滋滋地沉浸於自己的幻想之中時,李婉君已然將無鹽女帝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刹那間,往昔那一幕幕無鹽女帝如何精心謀劃算計她主人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清晰無比地浮現在她的眼前。


    此時此刻的李婉君,仿佛全身都被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所充盈,她進入了一個心目中始終模糊的角色!不再是看客,而是真正的表演,曾經失去的女帝風範瞬間回歸。她的雙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隻見她輕啟朱唇,帶著幾分戲謔和嘲諷,緩緩說道:


    “尊貴的大齊神朝女帝陛下啊,如果您當真有膽量如此行事,難道就不怕您們大齊神朝那位深居簡出、久未出山的老祖宗,會氣得直接從那座曆經無數個元會歲月卻始終緊閉山門的昆侖山中翻牆而出,來找您的麻煩嗎?說不定以他那封神大劫的功德積累,加上如今整個昆侖就他一個人守門獲得無邊氣運!早已是功參造化。他老人家此時已然知道了你的所思所想也說不定正憋著一肚子氣,準備好好教訓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呢!你說他是自認家門不幸先教訓齊王呢,還是護犢子心切直接教訓你這個曾經的齊王妃!”


    此時此刻李婉君才真正的體會到做人,做一個女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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