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是第二天下午結束的,當祁煜從畫展的閉幕式出來的時候,會場外麵等待的是眾多藝術界前沿的主流媒體。


    “祁先生,我們是《face to art》團隊的,請問能接受一下采訪嗎?”


    “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的。”


    “祁先生,請問您突然回國的動機是什麽?”


    “有人抨擊您的畫作是毫無來由的空想,根本沒有靈魂,您對這樣的評價怎麽看?”


    祁煜對於這樣的場麵早已習慣,他的笑容維持在一個得體的弧度,看起來要笑不笑的,一副很是疏遠的模樣。


    從會場出來,那身貴氣十足的紅西裝就張揚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可偏偏他從始至終不發一言。


    極致的反差下,熟悉他的主流記者媒體見他這樣,就已經知道今天是挖不到什麽猛料了。


    可國內還有些記者依舊在不依不饒地追著。


    畢竟時下最熱門的人物就在眼前,不挖出大眾好奇的秘密,他們怎麽都心有不甘。


    “祁先生,方便問一下您是哪裏人嗎?”


    “有人猜測您是某個島國的王室成員,請問這是真的嗎?”


    祁煜的步伐依舊,笑容卻有些莞爾。


    “島國?你說亞特蘭蒂斯麽?”


    許是終於得到了回應,那記者連忙追得更緊。


    “您的作品很多都與海洋相關,也確實有那方麵的浪漫氣質。”


    他已經完全被祁煜帶偏了思路,可其他記者卻已經在聽到祁煜回答後笑了起來。


    畢竟,亞特蘭蒂斯是失落文明,直到現在連是否真的存在都還在存疑階段。


    而且即便真有這個文明,那也不知道是多少世紀以前的事了。


    祁煜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是亞特蘭蒂斯的王室成員?


    走到老唐準備好的車前,祁煜打開車門就要坐進去。


    人群追隨著祁煜的腳步跟到了路邊,眼見著他要上車,連忙有人拋出了今日的最後一個問題。


    “祁先生,您為什麽會選擇來臨空市,有什麽原因嗎?”


    聽到這個問題,祁煜的動作停了下來,睫毛微微垂下,想起那日樹下一閃而過的人影和自己始終戒不掉的痛覺。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神色……


    然而那抹神色出現得很短,再加上他垂著眸,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


    “臨空市……”


    祁煜沉默了一會才回答了這個問題。


    “和臨空市裏的人,給我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您能形容一下那種感覺嗎?”


    許是這個問題剛好正中下懷,祁煜冷淡的笑意出現了片刻的鬆懈。


    他認真思索了一下心中的那種感受,然後語氣也變得很認真。


    “像……抹在掌心和點在舌尖的辛辣。”


    “原來是一種味道嗎?”提問的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似乎不太理解。


    “是味道麽?”


    祁煜坐進了車裏,這次他關上了車門。


    並沒有去給這個反問一個明麵的回答,也沒有等提問者回答的意思。


    因為這種感覺隻有他自己知道。


    那不是味覺,而是一種知覺——


    一種比快樂更令人上癮的……甜蜜的痛苦!


    之後的幾天,祁煜一有空就會來臨空裏大學轉轉。


    臨空大學的校園對外開放,所有人都可以進來觀光。


    學校的氛圍,總是比校外要來得令人舒暢。


    像一片自由的海洋,陽光柔和,水清見底。所有人都像這片水域中的魚群……


    就連自己,也不過是其中的一條。


    昨天抽空去了一趟蟻巢,當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當紅的新銳藝術家,現在想見你一麵真是不容易。”二樓包廂內,祁煜對麵坐下一個人,話裏有話地寒暄著。


    區域沒有看他,隻是將手中的硬幣放在桌子上。


    “隻要你還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我們就總會有機會見麵。”


    “臨空大學的講座辦得不錯,看來你是收到我的郵件了。”


    對麵的人拿出一個檔案袋,將裏麵的照片一張張拿出來鋪排在桌麵上。


    “這是你要的信息,盯上她的人可不少。從我們查到的線索來看,有些布局很新,而另一些應該已經布了很多年……現有的暗線來看,這些人已經圍著她織成了一張大網。雖然用來捕誰還沒摸清……”


    那人停下看了祁煜一眼。


    “不過,祁先生現在想入局,怕是晚了些,當然了……要是你立刻下手,說不定能捷足先登,打其他人一個措手不及。”


    祁煜漫不經心地聽著,手上隨意地翻看著那些照片。


    確實,如果自己現在入局,的的確確是晚了。


    可,自己並不是需要入局的人。


    因為這個局,自己早已身處其中……


    “布局人的信息你們挖到了多少。”


    對麵的人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問。


    “再深的夠不著,但以你現在的身份,想知道這些消息,來源應該比我多。”


    他說著,又翻出一張照片放在了祁煜的右手邊。


    “附贈你一張,你手裏那張還是她小時候拍的吧。”


    祁煜的視線落在那張被放在手邊的照片上。


    照片裏的人是她,一個從較遠距離拍攝的側影。


    祁煜的神情卻在看到照片的瞬間,微不可察的冷了下來。


    “我提醒過你,不要擅自靠近她。”


    “她發現不了。追蹤下來,她不過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而已。白天上課,下課後參加社團活動或者跟朋友待在一起。我們這行的事她完全不知道,壓根不會想到這個層麵。”


    那人說著說著,好像又來了點興趣。


    “拋開別的不說,你該不會就是喜歡這個類型的吧?”


    然而幹這一行,多餘的好奇心並不會被滿足,反而會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不要問多餘的問題,也不要做多餘的事。”


    祁煜拿起桌上那張女孩的照片,冷笑著起身離開。


    在他身後,憑空升騰的火焰席卷了那人手中的所有資料,就連桌上的照片也被付之一炬。


    祁煜並沒有轉身,可背後那人的慌張卻已經通過空氣中的波動傳遞了過來。


    “否則,你再也不會有任何機會和任何人合作。”


    ……記憶回籠,祁煜的指尖隔著衣服輕輕觸摸著那張被他貼身揣著的照片。


    在這片看起來寧靜祥和的海洋裏,所有人都是魚,隻有她是餌,一條……被偽裝成紅色小魚的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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