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也許是因為祁煜最終還是答應了我,所以我難得睡得安穩。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隊伍就開始啟程了。


    我窩在祁煜的懷裏打著瞌睡。


    而他似乎沒睡好,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要不,我來。你在後麵睡會?”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為他是不是又要逞強的時候,他卻把韁繩放在了我的手裏。


    “它會自己跟著隊伍走,要是有什麽不對,就叫醒我。”


    看著被放在手裏的韁繩,我還沒回過味來,祁煜就已經雙手環住我的腰,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我背上。


    “我睡一會。”他的下巴落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在耳畔吹拂,癢癢的。


    上次他這樣,還是在帳篷裏挑逗我。


    我不由臉紅的點了點頭,手裏握著韁繩動也不敢動。


    他察覺出我的僵硬,側過頭來看我。


    “放鬆點,你這樣會很累。”


    見我臉色更紅, 他似乎覺得有趣,還故意親了親我的耳朵。


    “祁煜!”


    “嗯……我要睡了,有什麽事睡醒再說。”


    見他真的閉上眼睛開始睡覺,我不由歎了口氣。


    怎麽辦?寵著唄。


    一路行到太陽高升,溫度越來越高,領隊帶著我們進入了一片綠洲,進行短暫的休息。


    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之前真的是因為我耽誤了進度,祁煜才會在大白天趕路的。


    看著其他人魚都到水邊補充水分,而且我身上這一隻還沒醒。


    我學著祁煜的樣子,輕輕拍了拍駱駝,它緩緩降了下去。


    祁煜這個家夥看著瘦,其實還是挺沉的,壓了我一路,我感覺我肩膀都要斷掉了。


    他的腳碰到地上的時候,才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四周,他伸了個懶腰。


    我無奈的揉了揉肩膀,從駱駝上爬了下來。


    “要去哪?”


    祁煜打著哈欠,懶洋洋的趴在駱駝上看向我。


    “他們都去補充水源了,我們不去嗎?”


    祁煜掃了一眼那邊忙碌的眾人,視線又落回我臉上。


    “你去?”


    “我不能去嗎?”


    我被他這話問的有些茫然,打水這種事,我還是能做到的吧?


    他卻長腿一蹬從駱駝上站起身來。


    “公主殿下怎麽能做這種事,還是我來吧。”


    他說著,從我手裏接過水囊,搖搖晃晃的向著水源走去。


    見祁煜過去,人群中立馬讓出一個缺口,他很快將兩個人的水囊裝滿,又將路上要用的水備好。


    所有利莫裏亞人看著他調動水源將水灌好時,都有些激動。


    甚至有些人將視線看向了我。


    大概,他們以為祁煜正在恢複力量吧?


    安蒙在樹蔭下休息,麵對族人的驚呼,他則表現的過於平靜。


    畢竟到達鯨落城後,祁煜到底想做什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視線也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察覺後衝他點頭微笑。


    安蒙的目光略顯詫異,可還是回了一禮。


    這個曾經將我帶離小屋的長老,如今似乎更加沉默了。


    而且他對祁煜那種深深的無奈,隔著老遠我都感覺到了。


    三萬年麽……


    真的改變了很多人和事啊。


    可是即便如此,大家也都還活著,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待到進入鯨落城,我也就不能這麽放鬆了。


    祁煜要做的事,肯定會偷偷的去做。


    至於我麽,他肯定會私下裏安排好,也許會任由我跟著利莫裏亞人生活,也許會派人將我帶回王城?


    我一時有些摸不準他之後想怎麽安排我。


    可我並不知道,其實祁煜他自己也沒想好。


    在我看向安蒙的時候,他的目光正停在我的臉上。


    我想起過去的事,已經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眼下不過是他貪心的想在我身邊多留一段時間。


    可是之後的事,他壓根就沒想好該怎麽辦。


    原本他確實想的很簡單,因為他自己經過漫長的時間,所以他覺得,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


    人類並不是像利莫裏亞一樣長情的生物,雖然他從未質疑過我的感情,但是他依然覺得,在他離開後,我還可以擁有很多選擇。


    隻是失去與他相關的記憶後,一切會變得容易許多。


    該怎麽說呢,我想起一切這件事,既讓他高興又讓他難辦。


    高興於我對他的在意,又對我之後的安排不知所措。


    察覺到我的視線移來,祁煜下意識的垂下眸子回避,胸口又傳來輕微的刺痛。


    似乎最近隻要他的想法一消極起來,契約就會以這種無聲的方式提醒他。


    祁煜不由歎氣,要是可以,他也想長長久久的纏著我,可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距離鯨落城已經沒多遠了,這條路再長,也不是永無止境的。


    何況,他得趕在自己的火焰徹底熄滅之前,將這件事完成。


    不然他這個所謂的海神,可能就要成為利莫裏亞的罪人了……


    短暫的休息過後,大家開始在綠洲裏準備午飯,吃過之後,又等到日頭不太毒了之後,眾人才在安蒙的吆喝聲中,重新整裝待發。


    看著其他利莫裏亞人憔悴疲憊的樣子,我心裏一陣一陣的自責。


    祁煜看起來似乎與平時沒什麽太大的差別,可是他一向溫潤的嘴唇卻也幹的爆皮了。


    我心疼的將水囊遞給他,他卻搖了搖頭。


    “沒事,你喝吧。”


    很明顯,我們兩個人來說,我對水的消耗更大一些。


    我真不知道,這樣極端惡劣的環境,他們究竟是怎麽熬過三萬年的。


    日照一會,不喝點水,就感覺自己渾身燥熱的要窒息。


    可是這些生活在深海的人魚們,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抱怨。


    就仿佛,這些不過是再自然不過的日常。


    祁煜似乎也有些難受,將麵罩又重新戴好。


    “祁煜,我們還有多久到鯨落城?”


    祁煜被我問的遲疑了片刻,才不太情願的回答。


    “算算時日,應該已經走了一半多了,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才走了一半多?看著裝食物和水行李,已經減少了很多。


    明明這一路上,大家都吃的不太多,那之後的路上,豈不是……


    “在想什麽?”


    祁煜見我一直低頭不語,皺眉沉思,頭又湊到了我跟前。


    “如果還有那麽久的路程,我們的消耗似乎有些大吧?”


    祁煜看了眼輜重,拍了拍我的頭。


    “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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