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她剛剛盯著的地方看過去。


    隻能隱隱約約在水中看到一截裸露在外已經腫脹發白的手臂。


    上麵還有齒痕和肉被撕扯掉的傷口。


    不敢想象桂花死後親眼看著自己的屍體被狗啃食是什麽樣的心情。


    她雖然說起過這件事情,但估計魂魄離體不久就被塗山墳地的陰氣給吸引走了。


    所以此刻瞥見全貌時才會覺得如此難以接受。


    我強忍住心中的不適。


    招手讓塗山淮過來將這屍體撈出來。


    摸了摸她已經幹枯發黃的頭發,打開黃金袋將她放了回去。


    那張臉與我那晚在墳地見到的慘狀一般無二,隻是被水泡了幾天已經呈現了巨人觀。


    不出意外的與麻子一樣,都是被人吸食陽氣而死的。


    她是個愛美的姑娘。


    將屍體撈上來之後我從掌心凝出一團狐火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將她燒了個幹淨。


    隨後將那些骨灰一一收集起來用黃紙包好揣進了兜裏。


    既然她家人不管她,明天我便找個地方將她好生安葬。


    塗山上無人踏足的地方就很好,那裏還有一棵善良的樹精與她相伴。


    之後便將那些無名的屍骨一一打撈了上來。


    除桂花外還有六具。


    男女都有。


    看穿著應該都是這紡織廠裏的工人。


    至於塗山墳地的屍體和這些有沒有聯係,還得從他大伯嘴裏才能知道。


    總之這水溝裏的屍體,無一例外都是與麻子一種死法。


    他與狐妖同流合汙的事情已是板上釘釘。


    殺他一個再簡單不過,主要還是得找出作惡的狐妖才能解決根本。


    他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司淵又順勢通知了黑白無常去查他的陽壽。


    是不是已經將這些人剩餘的壽命都據為己有。


    這些屍體我沒法自作主張將他們火化,他們興許還有家人在等待他們回家。


    所以塗山淮連夜背著屍體前往了警局。


    說是又在附近的水溝裏發現了屍體,還請一並追查他們的身份信息。


    兩者唯一不同的便是墳地那些是正常死亡。


    除去老村長墳裏那具屍體是被狐妖吸食過的並且也喂過狗。


    一切都已經打理妥當我與司淵將塗山淮所設下的屏障撤下,恢複原樣。


    那狐妖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極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了我們在找他,所以行事格外警惕。


    離開之後我們回了趟閻羅殿。


    君南燭也難得操持起了公務,坐在書案前眉頭緊皺。


    這個點蘇若和小念應當已經睡下了,我也就沒有去打擾。


    “草!這個凡人居然偷了別人兩百多年的壽命!”君南燭招呼著我們往那冊子上瞧,嘴裏都沒忍住爆了粗口。


    我定睛一看。


    好一個於洪武,還能活兩百五十年。


    三十年是他自己的,其餘便是偷來的。


    凡人能活百歲已是長壽,他難道不考慮自己身體器官的負荷能不能支撐嗎?


    一百歲就躺床上動彈不得,一躺就要躺到兩百五十歲。


    這樣真的是他所期盼的嗎?


    說不定是被那狐妖給忽悠了。


    他隻是個給人家送飯的工具人罷了,順勢給了他一點甜頭。


    不然修為高強的妖憑什麽與他合作?


    大張旗鼓的吸食人類陽氣自然會受到天罰,地府無端多了不該死的魂魄也會引起重視。


    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


    狐妖增加修為,於洪武得到所謂的長壽。


    好大一個殺豬盤。


    “那現在怎麽處理?”我托著腮看向了君南燭。


    “偷取他人陽壽擾亂地府秩序,滾油鍋都是對他的仁慈了。”


    “抽空讓無常去將他勾來贖罪!”君南燭看起來特別生氣。


    大概他繼位以來從沒有出過這檔子荒唐事吧?


    那些被偷了陽壽的人也無法複活。


    一切都沒有轉圜之地,所以這於洪武也算是到頭了。


    “等兩天的,始作俑者還沒抓到。”我倒了杯茶推到了他麵前試圖澆一澆他的怒火。


    “本來這會兒我該抱著老婆睡覺的,草!”他端起熱茶一飲而盡,似乎都感受不到燙。


    ......


    敢情是戀愛腦作祟。


    難怪這麽生氣。


    “好了不打擾你了...”我起身拉著司淵就撤退。


    但還是晚了一步,司淵明顯已經被感染同化。


    “我也想抱你睡覺。”


    “等兩天的!!”我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


    眼下正事都沒解決,就想著風花雪月那檔子事。


    兜裏還有個桂花在呢。


    既然來都來了,順勢去了趟判官殿,將桂花交給了判官老頭。


    不用我說,他肯定會安排妥帖的。


    將桂花扔那我就走了,身後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太髒了,我聽不進去。


    大致是怪我給他多找了許多事做。


    明明是個嘴硬心軟的小老頭。


    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麻子的出殯儀式在中午舉行,他沒有後代,抬棺的事情自然輪到了村民頭上。


    顧及當初替我爺爺奶奶抬棺的情分,我讓司淵加入了隊伍。


    他倒也沒有多說什麽,兢兢業業的和村民一起上了山。


    鬼仙替凡人抬棺,說起來太過荒謬。


    但我要是開口說自己去抬,他肯定不同意,我也就懶得提了。


    我們塗山村的墳地沒有劃分界限那一說。


    是哪有空地就埋哪。


    講究一個先來後到。


    我爺爺奶奶的那片地方已經荒廢,但卻寬敞。


    之前一直沒得空詢問我的意見,眼下倒是正好將麻子埋在這。


    隨著鞭炮聲落下。


    這場白事算是徹徹底底的完成了。


    趁著村民三三兩兩下山,我抽空去了趟山上。


    憑著記憶找到了那棵為我指路的樹精。


    “你介意我將她埋在這嗎?”我拿出黃紙包裹著的桂花的骨灰。


    禮貌的征求樹精的同意。


    山中無風,它的樹枝卻搖搖晃晃。


    我原以為它是不願意,便想著換一處地方。


    剛起身便見到它用自己的枝條在樹根處挖起了土坑...


    隨後拍了拍我手中的黃紙。


    我見狀小心翼翼的掀開黃紙將桂花的骨灰倒到了坑裏。


    樹精迅速將坑掩埋了起來。


    “謝謝。”我摸了摸它粗壯的樹幹。


    於是它的枝葉搖晃的更加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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