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長方形高桌上,擺著一盤德式烤香腸和兩紮啤酒。屋內略顯燥熱的音樂和溫度,與屋外料峭的春寒恍如兩個世界。


    高桌的一側坐著林姝,麵色帶著幾分餘怒未消。


    高桌的另一側坐著傑森,一個掙慣了快錢企圖掙更快的錢的人,林姝現在的老板,臉上一半是無奈的笑容,一半是傲慢。


    傑森端起紮啤杯,熱臉貼著冷屁股,單方麵碰了對麵的紮啤杯一下:“別生氣啦……你已經在好幾場會議裏頂撞了我好幾次!你又不是職場新人,你明知道這樣不好,還這麽肆無忌憚,不應該是我生氣嗎?”


    林姝沒囂張到連碰杯都不搭理,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您對企業價值的判斷,實在太業餘了!我希望您能尊重一下我的專業評估!”


    傑森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之前的兩家初創企業,雖然都是你看不上的,現在不也沒出什麽問題嗎?”


    林姝點燃一支煙:“能上決策會的項目,都是市場部在海量的目標企業中篩選過的企業,沒有質量太差的。但是您每次決策的項目,都是潛力很低的企業!”


    傑森聽反對意見,從會議桌上聽到了餐桌前,強忍著不滿:“雖然我是外行,但是開創投公司前我也做過一些了解,這些初創企業,誰也猜不透最後的明星是哪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有財運,你要相信我的直覺。”


    靠專業技能吃了十幾年投資飯的林姝,最接受不了靠直覺投資的人,完全不想嘴上留情:“初創企業能熬過前3年的隻有不到10%,能在5年內闖出些名堂的最多3%!我們今年投的這些企業,要明年、後年才能看出成敗,現在他們剛拿到資金,看起來經營的都很好!這不是您的直覺厲害,而是客觀發展規律在作祟!”


    傑森笑得有些強弩之末:“我多少還是懂一些的,賠十幾二十個都無所謂,成功一個就ok了!”


    林姝長呼一口氣,努力耐著性子:“在眾多初創企業中挑出最有價值的企業,才是您說的這種情況。咱倆的分歧,不就是在企業價值的判斷上嗎?您總是繞開有價值的企業,盯著那些外表花哨的故事型企業去投!”


    傑森感覺自己懟不過這位大神,使出終極一招:“錢是我的,賠了我樂意。”


    “您說的沒錯,我的錯。”林姝笑出了一股明天就會離職的味道,舉起手裏的紮啤杯,碰了一下boss的杯。


    另外一對boss和下屬,沒有享受暖風和德啤的好福氣,卻有狼狽為奸的惺惺相惜。


    樸實無華的轎車裏,言杉捧著一袋熱包子,寧總捧著一桶滾燙的泡麵。


    “寧總,私家偵探真的不犯法嗎?我感覺這事兒挺灰色的。”


    “跟蹤,不騷擾,就不犯法。偷拍,不拍特寫、不拍隱私,就不犯法。”


    “您什麽時候開始找私家偵探跟蹤濤總的呢?這麽隱蔽的事情,私家偵探也能跟蹤到嗎?”


    “半年前就開始了,上個月他才拿到實錘,花了我十幾萬!”


    “您哪來的十幾萬?”言杉感覺自己這話問的有些冒昧,趕緊找補一句:“海總給您批的專項用款嗎?”


    寧總窮得人盡皆知,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我堂堂一個運營總監,搞點錢還不容易嗎?”


    言杉腦子裏浮現出江董事長那張嚴厲到有些瘮人的臉,吃完最後一個包子才繼續說話:“怪不得董事長最信任瀾總,把財務中心交給瀾總管。”


    寧總喝光最後一口泡麵湯才辯解:“江瀾管財務中心,僅僅是因為她學了財務!不是因為我靠不住!”


    言杉忽然低聲喊了一句:“濤總和範派進去了!”


    寧總皺眉聚焦,認真的看著十幾米外正往會所裏走的兩個人,低聲附議:“看,沒錯吧!每周五晚上,他倆都來這裏!”


    “這會兒報警嗎?如果人家隻是單純的按摩,怎麽辦?咱倆算不算報假警?”


    “我去裏邊看過價位表,隨便一個按摩項目都兩三千,肯定有顏色!誰傻啊,花兩三千做純按摩!”


    言杉想起了在三亞被抓嫖的那場烏龍,撅著嘴嘟囔一句:“不一定是傻,也許隻是太單純……”


    寧總沒聽清助理在嘟囔什麽,掏出手機來看看時間:“過20分鍾咱們再報警。出警大概10分鍾吧,半個小時,剛剛好。匿名手機卡準備好了嗎?不會查到報警人是誰吧?”


    “不會。我在過街天橋上找的臨時攤位,50元一張卡,沒實名認證。萬一濤總的老婆不撈他怎麽辦?如果是我老公,我就不撈。”


    “她不敢!”


    出警速度比江寧預料的要快幾分鍾,給弟妹打電話時,他都擔心民警沒抓住現行。


    江濤的太太,比海韻的嗓門大3倍,比海韻的智商低3倍。她不但相信江寧在派出所裏有同學,而且相信江董事長知道江濤的行為後會把她老公攆出公司。


    她不知道的是,抓進去隻要交幾千塊罰款就能全身而退。


    轉給大哥10萬元打點關係的錢後,她還特意打電話謝謝大哥出手相救!


    夜裏12點,言杉在派出所交完兩份8000元的罰款,簽了兩份撈人的字,報仇的爽感直衝天靈蓋。


    路邊上分開前,江濤問小言:“你怎麽知道的?董事長知道嗎?”


    言杉按計劃說台詞:“我是因為嘴嚴,才被大半夜喊來這裏處理事情。您就別問了。”


    江濤看了看一向嘴嚴的小言,默不作聲的攔了輛出租車。


    範派給濤總開車門,又給濤總賠笑臉。揮別濤總後,轉過身來對小言橫眉冷對,怒目無語。


    言杉還有一句台詞送給人資總監:“寧總說,你最好自請離職,也別在濤總麵前多嘴多舌,要不然他就去找你老婆要回今天晚上的罰款。”


    目送走灰頭土臉的範派,言杉在路邊上等來了寧總的車。


    “寧總,我忽然間發現一件事情。”


    “怎麽了?有漏洞?”江寧一邊抄著小言的銀行卡號,一邊問。


    “今天晚上我不參與這件事,您一個人應該也能搞定所有環節吧?”


    “江濤不能知道我的存在,要不然會起疑!現在多好,他拿不準是我派你來的,還是我爸爸派你來的,還是江瀾派你來的,他隻能在所有人麵前閉嘴不提。他老婆嘛,我打電話嚇唬過了,也不會提。這樣就不會露餡!而且,一起做過壞事,咱倆才算是有交情。”


    回家的路上,林姝心裏在罵boss是個一肚子青屎的草包,言杉在感歎boss是個一肚子餿水的壞人。


    躺在床上入睡前,言杉盤算著元贓款是攢著好呢,還是明天和姐姐去商場揮霍一把好呢……想和懷裏的姐姐商量一下,但沒有開口,姐姐好像很困的樣子。


    窩在女朋友懷裏,林姝猶豫著是裸辭好呢,還是找到下家再辭職好呢……想和身前的言杉商量一下,但沒有開口,言杉好像幫她拿不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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