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量級的選手全部落敗。


    現場沒有人嘲笑她們。


    天選者注視著她們,沒有慶祝,沒有鼓掌,隻是默默目送這些傷痕累累的戰士被攙扶著離開。


    團體射擊比賽也未能拿下獎牌,但托這群扒拉鬥士的福,對手的成績也不理想。


    洛根和韓光宇等人也沒有掉粉,天選者和詭異的成績半斤八兩,粉絲的愛情很難轉移。


    下午唯一的好消息,裴望星在【強化】天賦的加持下,拿到了同量級的摔跤冠軍。


    裴望星那張臉還好,嘴角及下頜骨處殘留著未擦幹淨的血跡,僅有露出皮膚的地方都是烏紫淤青,都能想象到是以什麽姿勢摔在地上。


    黑島涼子和春奈將她扶上領獎台。


    裴望星站在最高處,眯著眼睛似乎在努力辨認人群裏的她們,舉起獎牌給她們看。


    三人也伸長了手臂朝她用力揮了揮。


    春奈已經事先和工作人員說好,不要播放國歌,直到旋律響起,聽到是她們的主打歌。


    春奈懸著的心才算是落下,她依偎進隊友的懷裏:“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贏不了呢。”


    她看完其他組的比賽,心都涼了半截。


    裴望星的對手外表甜美嬌小,但下盤也異常穩健紮實,駐紮在原地跟個方鼎似的。


    而且對方還是上屆摔跤冠軍,無論是摔跤技巧還是經驗都遠勝過臨時抱佛腳的天選者們。


    擂台上,裴望星幾次差點被過肩摔,全靠【強化】加持和愛豆的身體柔韌性贏下第一局。


    進入第二局。


    體力大幅度下降,加上觀眾席不斷傳來的幹擾聲浪,她在關鍵時刻露出破綻,輸了。


    裴望星摔得沒爬起來,體力幾近枯竭,再也無法抑製,猛地噴出幾口混雜著血絲的唾沫。


    決勝局。


    春奈動用平生所有的知識力量。


    她掏出手機,屏幕上彈出神秘結算畫麵。


    不停敲擊的電子木魚。


    飛速轉動的電子佛珠。


    嫋嫋生煙的電子燒香。


    全方位一體。


    看得旁邊的黑島涼子麵露遲疑:“nana桑?”


    不知道是不是電子功德派上用場,黑衣詭異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汗漬,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趁著對方露出破綻,裴望星借助著身後圍繩的彈力衝過去,死死地抱住對方的頭部,然後猛然發力,施展出一記背摔,將對手壓製在地上。


    手臂青筋暴起緊緊鎖喉,詭異的脖頸發出骨骼哢哢聲,隨時都要斷裂,才終於贏下這局。


    時厘二人:“……”


    聽著就很不容易啊。


    直播間尚未從那場激烈對決裏回過神來。


    [呼,終於可以說話了……]


    [看得我全程心驚膽戰!]


    [這群選手看得我一直流眼淚。]


    [贏了嗎贏了嗎,我沒敢看,我怕被我黴到。]


    [我跟著忙內一起敲木魚。]


    [還好姐倆忍著沒去,不然影響歐皇發功了。]


    [該說不說,歐皇才是真皇族。]


    忽然,她們發現台上的裴望星,目光仿佛失去焦點般,直直地凝望著前方,緊握著金牌的右手死死攥緊,猙獰凸起的青筋似要紮破皮膚。


    這是怎麽了?


    她們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


    隻看到一個空蕩蕩的通道口。


    什麽也沒有。


    裴望星的表情不斷變幻,口中念念有詞,甘晝月一眼就分辨出,“她在使用二技能。”


    三人互相對視,難道是精神汙染?


    時厘立馬就想到了,這片草地上散落的那些種子和【欲望種子】差不多,不過它們誕生於無盡的仇恨,也以鮮血和仇恨作為養料。


    恨是眾多情緒裏的一種。


    而欲望有太多,貪欲,求知欲,求生欲……


    回憶起烏國選手的經曆,難道拿到金牌都會近距離的看到一些畫麵,接觸到更深沉的情緒?


    裴望星的神情再度變換,化為無言的哀傷。


    領獎結束。


    時厘上去把她扶下來,不確定對方的具體情況,先將隊友帶至開闊的草地稍作歇息。


    待安頓好,才問道:“怎麽樣?”


    三雙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裴望星才緩過來。


    嘴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嘟聲,把滿嘴咬破後溢出的鮮血咽下,不能浪費,先回口血。


    她舔了舔腥熱的口腔內壁,想到剛才的經曆還有點心情複雜,“我看到了咱們家的過去。”


    裴望星剛才站上領獎台。


    她先看到的,是觀眾席上的那些觀眾。


    它們像是一群百無聊賴的旁觀者,隻有目睹到激烈與血腥時才會變得亢奮激動。


    而後,旋律響起。


    裴望星的眼前開始眩暈,仿佛看到了這座低矮的領獎台不斷拔高,她站在高山之巔,腳下變成了懸崖,離得很近,又離得很遠。


    寒風送來冰冷的血腥味,她站在高處看見了山河破碎,湖海染紅,飄揚又落下的死字旗。


    耳畔是悲壯的呼喊,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茫茫雪原上,無數匍匐僵臥的凍死骸骨,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青山上一座座孤零零矗立的墳墓,有些連墓碑都未立,散落神州大地。


    有道聲音在她耳邊聲聲詰問——


    你不恨嗎?你難道就不恨嗎?


    她看不到隊友,也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卻能清晰望見下方不同膚色的麵孔,和他們身上的國旗,壓抑的情緒讓她口腔充斥著鐵鏽味。


    你就不恨嗎?你怎麽能不恨呢?!!


    那道聲音越來越尖銳刺耳,像是在她四周炸開的彈藥,炮火打中肉體的聲音那樣清晰。


    恨嗎……怎麽能不……


    裴望星腦海倏地清明了一瞬。


    明明站在高不可及的山巔上,卻似乎能感受到幾重擔憂的視線,如清風照拂在她的身上。


    不……不是幾重,是萬萬重。


    蠱惑的囈語被風吹散,隻剩下那一句。


    如同黃鍾大呂,響徹山巔:“我們把該打的仗都打了,我們的後代就不用再打了。”


    別回頭看,你大可向前看。


    看一代代人換來的山河無恙,


    看幾代人辛勤耕耘的豐收碩景。


    仇恨太重,而你太輕。


    你隻需記得,不要背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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