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紓禾這頭,離魂符剛落了筆,那頭去布置陣法材料的殷子歸回來了。


    見自家小師妹這狼狽模樣,心裏頭好似被紮了似的。


    可他現在做不了什麽。


    因為這不是他會的事情,所以也隻是幹著急,隻想著等會兒那叫什麽善什麽魂的過來,就給人狠揍上一頓!


    雖然打不過,但是氣勢不能輸。


    其實紀紓禾在來的路上,已經和他們說過安排了。


    隻是他沒聽懂。


    她隻聽見什麽一九拉怪,什麽集中火力輸出之類的。


    當時走的急,一九又飛的快,紀紓禾喊上一嗓子,就嗆上一口風,說的確實不是很清晰。


    所以殷子歸想的大概意思就應該是,到時候將那惡魂困在這陣法之內,一九牽製那惡魂,他們幾個集火攻擊的意思吧。


    他覺得這樣子也行。


    雖說他並不知道自家小師妹這個陣法用來做什麽的,想來也是能做輔助用,加強自己的攻擊,或者削弱對麵的攻擊。


    再不濟就是能困住對麵那惡魂的東西。


    總之來去無非就是這麽幾樣。


    在場的人,隻有他、紀紓禾、一九三人與那善凜已經暴走的魂魄打過照麵。


    所以,也隻有他們仨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


    因為知道,所以心情格外沉重。


    他隻想著,若是真的戰死,自己也拖上一會兒,讓小師妹和錦兒他們逃出去。


    大不了自己死在這兒了,修個鬼道,和這惡魂慢慢打,有的是時間。


    徒玉是從未見過這般著急的紀紓禾的。


    她一直就是做什麽事都不疾不徐,慢慢吞吞,好像什麽事兒都有成算,什麽事都了然於心的樣子。


    所以看見此刻半刻不歇,狼狽不堪卻還在堅持寫符篆的紀紓禾,徒玉心裏頭沉了沉。


    他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但是他知道,難度應該非常大。


    徒玉將手中的一塊玄石壓在最後一個陣眼上。


    他的任務完成了,便向著那頭雙耳也開始溢血的紀紓禾走去。


    他剛剛是聽見了,殷子歸想要給她輸送靈力,被小禾苗拒絕了。


    她說:“四師兄,要打架,別消耗靈力,我撐得住。”


    一句一頓,聲音壓抑。


    應當是竭力在壓製著喉間的血。


    徒玉沉默著走了過去,抬手就將自己一身的靈力向著那個趴在棺材蓋上的小小身影輸送過去。


    他修為差,劍道也不怎麽樣,待會未必會需要他動手。


    所以現在輸送靈力的事情他來做,合適。


    抬手的同時,他往紀紓禾身邊大把大把的撒著靈石。


    紀紓禾原本皺著眉想說話,見輸送靈力的人是徒玉,便沒再說什麽,繼續完成那離魂符去了。


    一同加入的還有李賢。


    他的修為是築基後期,也不是此刻團隊的打手。


    大家好像都知道了此刻時間的緊迫性,誰都沒再說話,連呼吸都放的緩慢。


    不敢去打擾那個小小的身影。


    隻有一九,和錦兒,不斷的給紀紓禾擦著汗珠和七竅溢出的血。


    “差冰晶!這東西隻有妖族那邊有啊!”


    這時候,胡勵跑過來,見一群人圍著紀紓禾,他的著急都給壓了壓。


    可這很重要,缺少材料,陣就沒法成。


    聽見這話,大家都在掏著儲物戒,翻找有沒有這東西,或者是可替代的。


    “棺材,削個指甲蓋大小下來, 夠用了。”


    紀紓禾手上筆未停,邊說話邊將喉間的腥甜咽下去。


    “對哦!玄冰可比冰晶來的管用多了!隻是這玄冰堅硬無比!怎麽弄下來啊?”


    這個紀紓禾也沒有辦法,她當時列單子的時候就試過了,她是沒有辦法將那玄冰撼動的。


    一九將手中一塊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帕子往殷子歸身上一丟,抽出徒玉腰間的長劍。


    這帕子,還是錦兒過來的時候給它的。


    黑霧繚繞而逝,長劍自個兒就飛到了那棺材邊上,在角落裏頭削了小小一塊,當真是指甲蓋大小......


    真的有夠精準的......


    一九從劍中鑽了出來,麵無表情的將那玄冰丟給了胡勵,轉身想去殷子歸那兒抽回那張已經看不清原來顏色的帕子。


    可怎麽都拽不出來了。


    好吧,有人接活兒了。


    胡勵接了玄冰,跑著去了他原先布陣的位置。


    玄冰剛落地,以玄冰棺為中心的地麵上亮起了一個黑色的乾坤圖。


    陣成。


    黑色乾坤圖內圈外圈開始順時針、逆時針的轉動。


    發出古老時鍾一般齒輪轉動的聲響。


    眾人懸著的一顆心莫名的放下了。


    就好似有了這陣可破萬難。


    可那一直繃著的心剛落下,一聲清脆的“哢嚓”響動傳入眾人耳中。


    那聲音脆的好似踩碎秋日裏頭滿地幹燥的落葉,同時也踩在了幾人的心頭上。


    紀紓禾眉頭皺著。


    不好,空間結界已經支撐不住,要破碎了!


    可此刻離魂符隻完成了一半!看來是不能在善凜過來之前完成了......


    紀紓禾豁出去了,放開了靈力去刻畫剩下的符篆,她一直不想走這最後一步。


    因為一旦靈力放開了去完成這符篆,靈力耗盡,就會開始燃燒她的修為。


    她這小築基的修為是真不經燒的啊!


    所以哪怕現在身體的不適已經到達了極限,原本隻覺得萬根針齊刷刷的朝著她腦子裏頭紮,那現在的感覺就是那萬根針衝著她全身紮!


    從頭發絲兒到腳指甲蓋都感覺到疼!


    上一次這種從頭到尾的感覺是吸收那石頭的天地靈氣帶來的舒適感。


    這一次,是疼痛感。


    嗬,人生啊!


    去他媽的苦盡甘來,這分明就是甘兩秒,接下來就是苦苦苦苦!!!


    那清脆的“哢嚓”聲響動的越來越頻繁,緊接著就是一聲穿破耳膜,刺入腦仁的尖叫。


    那叫聲尖銳恐怖,宛如百鬼夜半齊鳴。


    隻叫人膽寒!


    來了!


    這平地在山腰之上,能將村子盡收眼底。


    所以幾人現在就看著那村子裏頭,地勢較高的青瓦房被一層濃的似墨一般的黑霧籠罩著。


    明明是在看著那村子,可幾人都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


    身後涼成了一片。


    殷子歸將手中的染盡小師妹七竅鮮血的帕子塞進了一九手中。


    抽出本命長劍,一步向前,擋在幾人麵前。


    “四師兄,別去。”


    紀紓禾甕聲甕氣的說著,已是口齒不清。


    就差一點。


    真的就差一點了。


    她的靈力已經全部耗盡,要不是徒玉和李賢的靈力給她撐著,她現在已經要開始消耗修為了!


    手中的石頭,隻能給她輸送天地靈氣。


    可靈氣不是靈力。


    將靈氣吸收轉化為靈力需要過程。


    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所以握著這石頭,也隻是讓她好受些,不至於符篆寫了一半,暈死過去。


    她不能讓自家四師兄過去。


    一九尚能跟善凜過手,但自家四師兄去了,隻有個死。


    修士實力強悍,越階戰鬥不是問題。


    可那是越階!不是越龍門!差距太大了隻有碾壓!沒有過招!


    這一方空間,並不壓製一九的修為,自然也不會壓製善凜的。


    所以隻有一九可以!


    為她拖延時間。


    這也是在那青瓦房的院子裏頭,紀紓禾就和一九商量好了的。


    她所有的計劃,隻有一九一人知曉。


    所以一九幾乎是在殷子歸出去的瞬間身形也動了。


    他將一張定身符,一掌拍在了殷子歸的後背上。


    抱著與他極度不符的長劍,站在了殷子歸的前頭。


    ......


    “你快住手!你再這樣下去會掉境界的!”


    徒玉慌了。


    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他一直散不開,消不去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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