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兵變動靜鬧得很大,半個長安城的人都聽得到。


    當然,除了太子黨的人和錦衣衛,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僅僅是聽那喊殺聲、槍彈之聲,大家也猜得出來,皇宮內發生了兵變。


    而薛濤、韋叢等幾人便屬於少數可以猜測到怎麽回事的人之一。


    郡王府距離皇宮本來就不太遠,而薛濤、韋叢幾人又都是聰慧異常之人,因此,聽到興慶宮槍炮聲片刻後,她們就已經猜到發生什麽了。


    因此,二人先是交代宋卓率神劍門人嚴守兩府嚴禁任何人出府後,又命柳劍星請公主府所有人都來到了郡王府。


    小公主急的直跺腳:“阿姐,皇宮定是發生了兵變,皇爺爺有危險了!”


    薛濤知道小公主擔心德宗安危,但如今皇宮變故正在發生,不能貿然入宮,隻能靜觀其變,於是說道:“如今陛下昏迷,就算發生兵變,也隻會是太子殿下想要……登基而已,殿下是仁厚之人,定然是不會加害陛下的。”


    誰知小公主聽完卻更著急了,握住薛濤手道:“阿姐,我父王定然是不會加害皇爺爺的,但我哥就不一定了!”


    薛濤、韋叢等人聽完,紛紛呆住。


    作為小公主的親哥哥,李純也多次來過郡王府和公主府,兩府內的人也都見過他,對他都很有好感,評價很高,都覺得他沒有架子,平易近人,待人溫和,彬彬有禮,是一個很有氣度和風度的人。


    就是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溫潤君子,竟然敢弑君?!那可是他親爺爺!


    李雲錦見眾人不信,急道:“別看我哥平時一副人畜無害的老好人模樣,其實他狠著呢,之前我見過好幾次他親自動手懲罰做錯事的屬下人,他可以一邊跟人談笑風生,一邊拿鋸子把人活生生鋸了!”


    眾人聞言,這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過韋叢還是安慰道:“雖然雲錦你很了解你哥,但我更相信王爺。”


    其他人聞言,都轉而望著韋叢,薛濤也迅速明白了韋叢的意思,點頭道:“阿弟既然敢放心地離開長安前往河北,定然是有後手的,他是求穩之人,不會拿陛下的安危冒險的。”


    李雲錦聞言,雖然沒那麽激動了,但還是一臉焦急,薛濤道:“雲錦,你子玉哥和陛下的感情深厚,阿公又和陛下在一起,就算太子殿下果真登基,他們看在子玉麵子上,也不會動陛下的,否則,他們未來如何跟你子玉哥交代?”


    小郡主唐思雨的奶奶見多了權力鬥爭和廝殺,見李雲錦依舊不安,心有不忍,於是緩緩說道:“公主,濤姐說的是,或許正是出於這一點,你子玉哥才敢放心地去河北,奪權不奪命,這是你子玉哥的底線,當然,不排除他真的有後手,又或者……他在做局。”


    其她人聽李氏說完,紛紛震驚地望著她,李氏見狀,心中卻波瀾不驚道:“當年我家王爺之死,讓老身明白了很多東西,在權力鬥爭中,默不作聲本身就是一種暗示。”


    心思玲瓏的薛濤立刻便明白了李氏的意思,霍子玉才剛離開長安一個月而已,手下人就敢進宮兵變,誰要說作為禁軍和錦衣衛統領的霍子玉完全不知情那是絕不可能的。


    如果霍子玉發現了蛛絲馬跡卻沒有聲張,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和誰達成了一致意見,不是太子就是德宗,和太子達成一致意見那就是“奪宮不奪命”的默契;和德宗的話,那就意味著德宗已經醒了,他們君臣在做局,引誘心懷不軌者主動跳出來的局。


    韋叢、薛濤幾人自然明白了其中深意,正要再安慰小公主,卻聽到外麵傳來更加密集的腳步聲。


    眾人方才稍稍放下懸著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宋卓在堂外稟道:“回公主與諸位主上,有大約數千禁軍剛剛經過,直奔皇城而去。”


    眾人聞言皆驚,李氏強自鎮定,立刻問道:“可有見到何人統領?”


    宋卓聞言,似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夜色太暗,沒看清……”


    韋叢與薛濤等人聽到宋卓如此說,心中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李氏此時和二女會意點頭,韋叢便命宋卓繼續戒備了。


    李氏與薛濤等人,轉而再次望向了李雲錦,這個小公主,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了不少,不過長大就意味著要麵對更多悲苦之事,尤其是皇家的人。


    饒是宋卓並未明言,但眾人所料並不錯,領兵前往興慶宮的人,正是李純,而他前往興慶宮的目的也很簡單,因為局麵膠著了。


    就在剛剛,宋初、來正德和張興佐在興慶宮陷入對戰僵局,李誦擔心事情有變,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李純。


    不過,不同於李誦決定實施的棄卒保帥,李純認為應該力取,因此,他親自領兵前來。


    他知道,張興佐的人馬所依仗的,無非是火槍,但在了解戰況後,他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宋初和來正德想的是打敗張興佐、入宮擒龍,而他認為這是完全沒必要的,因為他們現在是在造反,他們要做的應該是屠龍,而非擒龍!


    因此,他領兵攜帶了大量火油前來,隻要接近南薰殿三百米,他們就可以直接用火箭射中德宗寢宮,屆時,德宗一死,張興佐與高寧必然放棄抵抗!


    李純領兵剛到興慶宮,仇士良便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到了東宮太子李誦處,李誦聽到稟報,驚得啞口無言。


    他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認識自己的好兒子,如果李純真的這麽做,那自己父皇今日必死,自己登臨帝位已是必然。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很可怕,這種殺伐果斷的魄力,遠超自己了!就算自己今番可以登臨大寶,真能坐穩這個帝位嗎?他這個兒子什麽時候心情不好了,給自己來這麽一下火燒興慶宮,自己不照樣步自己父皇的後塵嗎?


    李誦忽然之間對帝位失去了興趣,心情也變得很差,趕走所有人後,他才稍稍冷靜一下。


    “沒想到,孤真正能依靠的,隻有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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