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百姓的歡呼與謾罵聲中,第一批犯官被押入校場。


    東側的犯官從兩位皇子、一位王爺屍首後經過時就尿了褲子,而從西側剮刑台側經過的犯官,有的嚇得暈了過去,有的嚇得渾身哆嗦、腿軟到隻能被拖著上了行刑台。


    隨著高郢一聲令下,一名天策軍士兵扯著犯官頭顱,兩名天策軍士兵按著犯官身體,第四名士兵咬牙鍘下,鮮血噴湧,二十名犯官被鍘死,然後屍首被四人抬走。


    觀眾們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大呼“殺得好”。


    德宗在三名宗室自縊後就已經臉色陰沉了,他一邊反思自己以往的過失,一邊望著三千多具白骨發呆。


    李誦則是坦然望著場中的一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是他不想表露情緒,是如今形勢不容得他有任何情緒,他現在唯恐哪裏惹到自己父皇。


    永王李雍則是望著三位宗室,一陣陣後怕,幸虧他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買過三個丫環,這次被罰了一千兩銀子算過關了,如果他早年聽了福王的蠱惑跟著犯事,這次就全完了,那行刑台東側就不是三個絞刑架,而是四個了!


    異邦的貢布多傑此時則是已經陷入了沉思,他捫心自問,吐蕃是沒有這種魄力的,在吐蕃,讚普有著至高的權力,權貴犯了罪也不會被懲罰,更別說被判刑甚至殺頭了。他望著歡呼的大唐百姓,開始思考起來。


    已經在念經的拉達克,望著這一切,搖搖頭閉上了眼睛。


    馬庫斯第一次見識到剮刑,大感興趣;拉希德與費沙爾卻難得的討論起大唐與阿拉伯刑罰的區別來;耶律雄與耶律宗望著場中一切,依然一臉輕蔑。


    短短兩刻時間,已經有上百官員被鍘殺,行刑台上已經鮮血滿地,在令狐楚帶領五城兵馬司官吏、衙役帶水衝洗過後,行刑繼續。


    半個時辰後,行刑台下已經血流成河,整個校場開始彌漫著血腥味,但是行刑依舊在繼續,西側的剮刑也在繼續。


    崔護、李紳、呂溫一眾舉子異常激動,紛紛破口大罵,裴垍張牙舞爪,就差親自下去砍人了!


    剛開始感覺到新鮮的馬庫斯已經開始失去了興趣,耶律雄與耶律宗臉色也開始變了。


    又是半個時辰後,第二十六批犯官行刑完畢,高郢轉身複命,然後回到了百官區。


    在德宗傳旨後,霍子玉宣布由京兆府尹許孟容主持第一批犯民行刑。


    正在此時,天陰了起來,慢慢起風了,整個校場的血腥味頓時消散,許孟容拿著案書開始講述犯民的罪過。


    當聽到兩座魔窟中被拐女孩的慘狀時,現場所有人再次激憤起來,再看著行刑台東側吊死的三位皇親與西側還在被剮刑的李則之、劉滋,甚至覺得他們死的不夠慘!


    許孟容念完案書後,念起了犯民名字,開始繼續行刑。


    由於時間緊、犯人多,犯民行刑速度加快,一個時辰過去,第一批千名犯民行刑完畢,饒是令狐楚不斷帶人衝洗行刑台。


    許孟容強忍著嘔吐轉身複命,杜黃裳開始主持第二批犯人行刑。


    又一個時辰過後,第二批犯人行刑結束。


    觀眾區的不少人經曆過霍子玉主持的鍘刑,所以感覺倒沒什麽,加上風吹散了血腥味,又有令狐楚不斷帶人衝洗行刑台,所以現場血腥味很淡。


    在羊頭村受害者遺骨全部移走後,騰出的空地上再次站滿了場外湧入的三萬百姓,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


    李賀甚至不斷跳著拍手,對他來說,感覺鍘死壞人不僅解恨還非常有趣。


    到了未時,已經有兩千犯人被鍘殺,風停了,天開始下雪,行刑還在繼續,校場再次被血腥味籠罩。


    但血腥味並沒有嚇退百姓,絕大多數觀眾喊打喊殺之聲依舊不絕於耳,不少受害者家屬紛紛要求親手鍘死犯人,在經過德宗的同意後,上千名受害者家屬紛紛排起了隊,有些並非受害者家屬的百姓甚至也去排起了隊,行刑開始進入白熱化。


    自詡佛心堅定的拉達克見狀,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甚至開始恐懼了起來。


    耶律宗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走”,說完便立刻轉身離去!


    賈蘭笙跟自己師父陸羽見識過很多死人場麵,早就不怕了,但是聽著場中那鍘殺犯人的“哢、哢”聲,望著噴湧出的鮮血,聽著李則之與劉滋被千刀萬剮的慘叫聲,還是忍不住跟薛濤幾女跑了出去。


    雖然她們也很痛恨這些拐賣人口的犯人,但是生理上的惡心還是讓她們抗拒這行刑的場麵。


    皇室成員區,除了李純被留下代表皇室,其他人都已經返回長安,而行刑依舊在繼續。


    這種數萬大唐百姓異常興奮、甚至紛紛踴躍親自動手鍘殺罪犯的場麵,讓異邦區的人大為震撼,他們開始感到本能的恐懼,所以他們陸續都走了,連自認為心理承受能力強大的曲力格勒也走了。


    他們都擔心再看下去,將會對霍子玉和大唐百姓產生本能的恐懼!隻有貢布多傑毅然決然地留了下來。


    德宗還是很用心的,他下旨除了賈耽年事已高、身體抱恙先走,其餘文武百官都必須留下觀看,連已經被罷黜、本該被流放的杜佑、竇參都被刻意安排留了下來,兩人望著自己部分族人被殺,早就閉上了雙眼,若非天在刮風,他們早就被血腥味熏到吐了。


    酉時,天開始黑了,也再次起風,雪也下大了,校場點起了火把。


    而行刑終於結束,在長安百姓的萬眾歡呼中,執行剮刑的四名劊子手也在給了李則之、劉滋最後一刀後,將奄奄一息的二人抬到行刑台,用虎頭鍘鍘死!


    文武百官也因為被德宗下旨必須觀看,還依舊逗留,但很多人已經吐了兩次,很多人已經開始對百姓的瘋狂感到恐懼。


    當霍子玉宣布行刑結束的時候,幾乎所有文武百官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猛地吐了起來。


    看著全場歡呼雀躍與嘶喊的百姓,貢布多傑轉而神色複雜地望了霍子玉一眼,離開了校場。


    在留下王建、李文悅、楊義疏散百姓、收拾校場後,霍子玉趕往興慶宮向德宗複命。


    德宗在南薰殿已經休息了過來,正背著手透過窗戶望著夜空,見霍子玉前來,笑道:“結束了?”


    霍子玉拱手稱是,霍仙鳴歎道:“殺了一天啊,終於殺完了。”


    “雖然這些人殺完了,但是大唐還有多少貪官和罪人在做著傷天害理的惡事呢?”德宗道。


    德宗的話,讓霍仙鳴祖孫二人深以為然。


    隻聽霍仙鳴道:“壞人是殺不完的。”


    德宗點了點頭。


    霍子玉聞言也是一歎,他也是讀了曆史的,明太祖朱元璋可謂是嫉惡如仇了,有生之年殺了不計其數的貪官,但依舊擋不住大明貪官橫行,甚至最終被貪官們拱手將社稷交給了滿清。


    “陛下,要想根治貪腐,也隻有靠人民監督。”霍子玉道。


    “人民監督?”


    “對,隻有讓全體百姓有權力監察百官、又敢於監督、還能在監察了以後不被貪官歹人報複,才能根治貪腐,還百姓以安居。”


    德宗聞言,怔怔地望著夜空停了了半晌,最後一聲歎道:“何其難也!”


    霍子玉聞言也是一歎,他何嚐不知道將監督權真正交給人民究竟有多難?


    “陛下,事雖難,做則必成。百姓的力量,陛下在校場也看到了,隻要我們依靠人民,和人民站在一起,就沒有什麽事能難倒我們!”


    “嗯,你說的是。”德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複命過後,霍子玉就回家了,到家後又得到了關鬆、李文悅等人善後完畢的報告。


    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們今日所為,被永久地載入了史冊,被後人稱為“貞元奇案”、“千古第一大案”,並被後世法學家認定為是“人民民主監督製度的起點”,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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