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兮驚訝地看著那雙拉住自己的手,沒記錯的話,哥哥還是第一次主動和她接觸。


    她滿眼溫柔地望著喬楠:“哥,等喝完薑湯再說吧。外麵那麽冷,要是著涼就不好了。”


    一碗熱騰騰的薑湯下肚,瞬間驅散周身的寒意。


    “有沒有暖和點?幸好冰箱裏還有些買好的薑。”


    喬楠點點頭,雙手用力地端著手中的碗,仰頭將碗裏剩下的湯喝個幹淨。


    沒再像之前一樣抵觸喬兮的示好,他接過妹妹遞過來的紙,輕輕擦拭著嘴角殘留的薑糖水。


    “我走了之後,你一個人一定得好好照顧自己,健健康康的。我知道你的工作忙,也沒什麽時間做飯。可還是少吃些外賣,冰箱裏的菜應該是能吃到你去新劇組拍戲的。”


    喬楠剛來別墅的那天,冰箱裏空空如也,連調料瓶都是空的。


    要不是家裏有些妹妹的東西,他還以為這幢別墅隻是處閑置、沒人住的房產。


    喬兮聽到這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剛才她去拿薑的時候才發現冰箱裏被哥哥買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


    “哥,我……我和阿言說好了,要搬到他那邊去住,兩個人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妹妹的頭越埋越低,好像生怕被自己教育一般。


    喬楠柔聲說:“這樣也挺好的,有他照顧你,我也能安心些。要是他欺負你或是在工作上遇到麻煩,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哥哥。不許像之前那樣,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告訴我們。”


    對麵的人兒將頭埋得更低,她真的沒想到哥哥竟然沒有責怪自己的決定太過草率,還說有什麽都可以同他講。


    “哥,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我的意思是,你對我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變化。”


    喬兮也知道這麽直接地問不太好,奈何她實在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


    “阿言同我講,有些事情不說的話,或許對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你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他不想再次失去你,而我也不願像以前一樣,用疏離的偽裝繼續傷害我最愛的妹妹。”


    “喬喬,這些年來對你那麽冷漠,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樣表達自己心裏那份對你的愛和愧疚。要不是因為我,你根本不會經曆那些灰暗的事情。”


    喬兮疑惑地抬起頭,問道:“可是我被拐走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啊!你最多也就是沒有及時和爸媽說,那兩個拐賣孩子的人販子才是真正罪大惡極的人。”


    “不是這樣的,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簡單。”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又像是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知道那兩個人就是人販子,所以才在媽媽走後提議玩捉迷藏,又躲在拐角處,把你一個人留下在院子外麵。”


    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他總會想起喬兮走丟了的那一天。


    沒有人知道,喬兮的走丟不隻是一場意外,甚至可以說是喬楠一手造成的。


    他幾乎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還是沒能放下那一天。


    出事的那一年,喬楠快九歲了,明白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小心思。


    喬兮沒出生之前,喬楠是家裏年紀最小的孩子。


    爺爺奶奶對他有求必應,父母哥哥也是各種無下限的寵溺。


    在家裏,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活脫脫一副喬家小霸王模樣。


    比起總是嫌他小的哥哥,他更喜歡和秦家的小弟弟一起玩。


    小弟弟胖胖的,小臉蛋揉起來可舒服了。


    他才兩個月,整天樂嗬嗬的,咿咿呀呀,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


    喬父喬母問他想要個弟弟妹妹嗎,他當然想了。


    有另一個人能陪自己玩,還不會嫌棄他幼稚,多好!


    可當真懷上寶寶之後,爸爸媽媽的眼裏就隻有肚子裏那個弟弟或是妹妹了。


    等孩子出生後,整個家裏全是妹妹的哭聲,吵得他連最喜歡的玩具都不想玩。


    每次所有人都圍在妹妹身邊時,喬楠就很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說想要個弟弟妹妹。


    要是家裏隻有兩個孩子就好了,這樣大家還會和以前一樣,寵著他,愛著他,他也還能成為眾人的心頭肉。


    有些想法很不現實,可還是會遇上一個能實現的機會。


    二十多年前,小區的安保措施並不像現在這麽完善。


    放學回家的路上,柱子上貼著的一張張警惕人販子的告示引起了喬楠的注意。


    由於爸爸媽媽給兩個兒子提早報了課外班,還沒上三年級的他當然知道那些紙上寫著些什麽,也能記住那個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喬楠默默扯下一張張告示,撕得粉碎後將它們全都扔進了垃圾桶。


    幾天後,喬楠更是驚奇地發現,自己家門前出現的兩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就是告示上的人販子。


    隻要他們能順利帶走喬兮,爸爸媽媽就會像以前一樣,隻愛他一個小孩。


    所以,他趁著在媽媽回家找東西的時候,哄騙喬兮玩捉迷藏的遊戲,自己則躲在角落裏默默觀察著一切。


    當他看到人販子和設想中一樣帶走妹妹的那一刻,腦子裏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是解脫。


    同時喬楠也選擇了假裝沒有看到這件事,心裏無數次祈禱著媽媽能晚些出來找他們。


    多一分鍾,妹妹就能離他的生活更遠點。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某一個人的想法發展,就像喬楠不會知道妹妹走丟後,整個家再沒了歡笑。


    喬楠沒有對任何人說出事情的真相,他隻是陳述了自己看到妹妹走丟後,沒有選擇及時告訴媽媽。


    媽媽明白他為什麽會對喬兮的走失無動於衷後,並沒有像爸爸那樣罵自己惡毒、不顧手足之情。


    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和喬德遠忽視了二兒子的情緒才會導致這樣的悲劇,所以宋明月選擇更用心地教育喬楠,試圖彌補夫婦倆犯下的錯誤。


    女兒丟了,她可以調動所有資源去尋找。


    要是不把孩子心裏的結解開,就算是把人找回來了,同樣的事情還是會再次發生。


    “喬喬,真正罪大惡極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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