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海邊酒店。


    宗澤宇和童樂各睡一間房,兩人的房間緊挨著。


    宗澤宇早早便起床整理,他站在洗手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腦子裏全是昨晚和童樂的一幀幀一幕幕。


    昨晚,童樂將他推到地板上,屁股著地的瞬間,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屁股碎成了八瓣,生疼!


    他還沒來得及跟童樂算賬呢,童樂直接趴在餐桌上,醉生夢死了過去。


    好一個“浪漫”的夜晚,讓他畢生難忘。


    他把童樂抱回了酒店,而後離開了童樂的房間。


    有那麽一瞬間,他生出了想要留在房間裏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


    此刻,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情自然是愉悅,他得知了童樂的苦衷,得知童樂對柯文傑已經不再有感情。


    這一次,他一定會把她追到手。


    另一邊,童樂的房間。


    童樂是被電話轟炸醒的,柯文傑的電話,張慧芝的電話,一通又一通,她統統不接。


    她披頭散發,站在洗手間裏,看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也不知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能瘋成這副德行。


    她努力回想昨晚的記憶,從她坐上宗澤宇的車子開始,一直到海邊酒店,再到海上餐廳,再到那一杯杯好喝又上頭的紅酒,而後,一個莫名其妙的親吻,除此之外,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一手刷牙,一手撐在洗手池邊,萬分懊悔。


    她嘟囔道,“到底是我親的他,還是他親的我啊?我怎麽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嘴巴裏的牙膏沫沫飛到了下巴上,她想得頭都要裂了,還是記不起來。


    她就記得,她和宗澤宇訴了好些苦,從糟糕的家庭到糟糕的人生,然後,她就喝多了,接著,兩人親了吻。


    可她就是記不得,到底是她親的他,還是他親的她。


    童樂快速刷牙洗臉,簡單衝了個熱水澡,她裹著浴袍走出洗手間,剛好,外麵有人敲門。


    打開房門,是宗澤宇。


    童樂瞬間漲紅了臉,她下意識將門關合,把宗澤宇擋在了門外。


    她的心髒狂跳,羞恥感襲來。


    門外的宗澤宇開了口,“叫了早餐,一起下樓嗎?”


    童樂重新打開房門,愣愣地看著宗澤宇。


    宗澤宇很想笑,他覺得童樂很可愛,他這會兒還琢磨著,要怎麽跟童樂解釋昨晚接吻一事,總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且不影響二人之間的關係。


    宗澤宇剛要開口,童樂磕磕巴巴搶了先,“我我我我……我昨晚喝多了。”


    宗澤宇點頭,“嗯,知道。”


    童樂帶著幾分疑惑,“我強吻了你?”


    宗澤宇頓了頓,差點笑出聲,他剛剛還想著要如何解釋呢,結果,酒後失憶的童樂,竟自己攬下了這個包袱。


    宗澤宇借坡下驢,“是,你強行吻了我,你都記得?”


    童樂一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她快要愁死了,她是個已婚婦女,雖說柯文傑那個王八蛋早都出軌好多年,可宗澤宇是無辜的。


    童樂覺得自己把宗澤宇給玷汙了。


    童樂脫口而出,“我怎麽補償你?”


    宗澤宇:“啊?”


    童樂指著宗澤宇的嘴唇,“我失禮了,我總得表示歉意啊,昨晚把你嚇到了吧?我也沒想到我喝多了會強吻你,真是丟死了人,丟死人了……”


    童樂越說越懊悔,她完全記不清楚昨晚的經過,她就記得兩人親上了,從邏輯角度去看,宗澤宇昨晚沒喝醉,自然不會做出那般出格的舉動,所以,一定是她玷汙了人家!


    宗澤宇強忍著笑,故作瀟灑姿態,“還好,驚嚇倒是不至於,我就是沒想到,你還挺開放。”


    童樂羞紅著臉。


    宗澤宇說道,“你收拾一下?我去樓下餐廳等你?”


    童樂點點頭,隨後關上房門。


    宗澤宇朝著電梯口走去,終於,他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路過的人朝他投來怪異目光,沒人能理解他此刻到底有多幸福!


    十分鍾後,酒店餐廳。


    兩人麵對麵而坐,宗澤宇點了很多餐食,餐食分多樣,一式兩份地擺在很多小盤子裏。


    童樂瞧了瞧隔壁餐桌,隻有她和宗澤宇的餐食,最特別。


    童樂剛要詢問,宗澤宇解釋道,“我讓後廚特意準備的,營養均衡,你也不用付我房費,酒店是我開的。”


    童樂眨巴眨巴眼,“好,破費了……”


    宗澤宇一邊用餐,一邊道,“你想起當年火災一事了?從你昨晚的交談裏,感覺你好像是突然記起來的。”


    童樂點點頭,“嗯,是我的好朋友田檸告訴我的,我當時一直以為,救我的人是柯文傑,七年後才得知,那個人是你。”


    童樂說道,“謝謝你,不過你當初……為什麽救我啊?你救了我以後,為什麽沒去找我?”


    宗澤宇總不能說,他是因為愛她愛的死去活來,才不顧自己的性命,衝進火場裏救人的。


    他覺得現在還不是表白的時機,雖然昨晚的那個吻,讓他浮想聯翩一夜都沒睡好,但感情這件事,急不來。


    他都等了七年了,不怕繼續等下去,隻要童樂的心裏不再有柯文傑,他認定,童樂一定屬於他。


    宗澤宇隨口回答,“怕你被燒成灰,所以救你。”


    童樂追問,“火災之後,為什麽沒去找我啊?害我一直以為,柯文傑是我的救命恩人。”


    宗澤宇反問道,“難道,就因為柯文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以身相許了?”


    童樂慚愧,“聽起來雖然很離譜,但我念書的那些年,的確就是這麽想的……”


    宗澤宇打趣,“看來我沒去找你是對的,不然,你會賴我一輩子。”


    聽聞此話,童樂心裏稍稍放下了一些負擔,她這會兒覺得,宗澤宇就是單純的見義勇為,而多年後的再次相遇,也僅僅隻是一個溫暖的巧合。雖然,這個真相直到七年之後才被揭曉,但也不晚。


    童樂開心地吃起了東西,“我現在特別舒暢!在得知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後,我真的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我可以狠狠地痛恨柯文傑了,我終於可以報複他,把他一腳踹開了!我再也不用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狠不下心,做不出決定了!”


    童樂拿起果汁杯子,衝著宗澤宇,“幹杯!認識你真好!”


    宗澤宇這會兒覺得,他當真應該早一點出現在童樂的世界裏,若不是今日親耳所聞,親眼所見,他絕對想不到,這些年,童樂到底背負了多少心理重擔。


    他現在才看清楚,童樂遲遲不肯離開這段婚姻,不是因為她的懦弱和執著,而是因為,她心裏的那杆秤,搖擺不定。


    經受了極致的傷害與背叛,無法下定的決心,是因為七年前的恩情在拉扯她的良知。


    宗澤宇開口,“你昨天跟我說,想讓我幫助你,那你想好策略了嗎?”


    童樂說道,“昨天都是醉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怎麽會把你拉進這趟渾水裏,我感激你都來不及。”


    童樂想起道,“對了,你幫忙代持的那塊地,就先放在你那裏吧,之前我對你不放心,現在完全放心了。或者,那塊地你直接拿去經營也可以,如果有了收益,你分我一點可以生活的費用就可以了。”


    童樂想報恩,哪怕是用那塊價值上億的地產。


    宗澤宇轉移了話題,“我昨天得知,童家公司最近在跟宗氏集團洽談一個項目,你來對接這個項目怎麽樣?”


    童樂指了指自己,“我?對接和宗氏集團的項目?我很多年沒有工作了,我怕我……”


    宗澤宇提醒道,“你不是想從柯文傑的束縛中獨立出來嗎?不會隻是說說而已吧?”


    童樂的眼神變得認真了起來,她當然想做出一番事業,她也一定要從柯文傑的囚籠裏逃出來,她必須有所行動了,而且就是現在。


    宗澤宇說道,“自己去爭取這個項目的對接權,如果你能拿到這個項目,後麵我會幫你。”


    童樂心裏是說不出的感激,她好像遇到了能拯救她的人,而這個人,早在七年前,就已經救過她一次了。


    童樂開口道,“田檸跟我說,當年她發現我們倆的時候,你死死抱著我,身後就是熊熊烈火。那當時,你是不是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言說至此,宗澤宇頓覺後脊一陣灼燒的痛感,當年救下童樂,他的後背被重物砸傷,更是留下了燒傷的疤痕。


    宗澤宇說道,“沒有,我沒事。”


    童樂慶幸,“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擺在餐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柯文傑和張慧芝的手機號碼輪番轟炸,就跟接力賽一樣。


    童樂仍舊不接。


    宗澤宇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備注,他見童樂沒反應,開口道,“要我幫你跟他們解釋嗎?”


    童樂驚嚇道,“你解釋什麽!解釋我昨晚強吻你嗎!我還沒想好回家以後怎麽說呢,搞得我現在好像是婚內偷情一樣,做賊心虛的……”


    宗澤宇點頭,“的確,你我現在的狀態,的確有點像婚內出軌。”


    宗澤宇調侃,“不然,你現在把我帶回你家,就說你是被我強迫的。”


    童樂一臉無奈,“你是真的很愛開玩笑。”


    童樂起身道,“我要走了,不然一會兒他們就報警了。”


    宗澤宇說道,“我讓司機送你。”


    童樂拒絕,“不用,我打車就好了,不然柯文傑和張慧芝,會抓著司機找麻煩的。”


    童樂轉身要走,宗澤宇忽然道,“你昨晚說,如果當年你得知,救你的人是我,你就會追求我,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童樂想了想,“當年一定會,但現在不會,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童樂揮手道別:“回頭見。”


    童樂離開後,宗澤宇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座椅,他失落一笑,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幾斤幾兩的女人,把他迷得七葷八素,惦念了七年,還真是造化弄人。


    宗澤宇拿出手機,電話打給範清華。


    電話接通,宗澤宇開口道:“我下午找你,聊聊天。”


    範清華:“下午有約,要幫刀雯的朋友做心理疏導。”


    宗澤宇:“你一個婦產科的醫生,做心理疏導?”


    範清華:“就上次那個童樂,是她的朋友,童樂跟刀雯很要好,我不好拒絕。你也知道,我追求刀雯追了三、四年,我根本不敢拒絕。”


    宗澤宇的語氣十分堅定:“下午我去醫院找你,我什麽都不做,旁聽。”


    半小時後,出租車開進小區。


    童樂上了樓,剛進家門,婆婆張慧芝的大逼鬥便迎麵扇來。


    童樂向後退了一步,張慧芝撲了個空,險些絆倒。


    張慧芝發瘋吼叫,“你跑哪去了!夜不歸宿!有你這麽當人妻的?不要臉了是嗎?是不是出去跟男人鬼混去了?打電話不接,還把自家的車子停在了馬路邊,要不是挪車電話打給了文傑,我們都以為你死在外麵了!不要臉的東西,好日子過膩了,想當賤人了是嗎!”


    童樂站在門口,紋絲不動,也沒有任何情緒。


    這時,柯文傑衝到門口,一把將童樂拽進了屋。


    房門關合,柯文傑狠狠將童樂甩在了牆壁一側,怒目圓睜,“你昨晚去哪了?夜不歸宿,你瘋了嗎?你以前從來不會做這種不成熟的事!我因為擔心你,我連公司都沒去!我和媽差點報警你知道嗎!”


    柯文傑因為過於惱火,上手便掐在了童樂的脖頸上,童樂一動不動,她看著眼前這個愛了七年的丈夫,這個假借“救命恩人”的名義,道德綁架了她七年的“大恩人”。


    她落了淚,倒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對自己的可悲,對自己的愚蠢。


    柯文傑看到童樂流了眼淚,即刻鬆開手。


    他強迫自己冷靜,開始道歉,“對不起我剛剛……我是因為太生氣太擔心你了。”


    張慧芝不知從哪裏找來了雞毛撣子,衝著童樂命令道,“跪下道歉!給我和文傑認錯道歉!說清楚你昨晚到底去做什麽了!不然這日子就別過了!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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