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飛自出道以來,還未受到這般沉重的打擊,以至於第一時間竟然因為驚慌的緣故忘記還擊。而就在這此刻,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忽然在其耳連響起,雖然心中閃過無數的疑惑,但直覺敏銳的他還是順從地憋了口氣。霎時間,一道黑色的光影忽然自角落之中砰然射出,徑直打在那隻地蚰龍的身體之上。饒是那外殼骨骼刀槍不入,竟然也難以抵擋黑光之中的恐怖威力,未消片刻,那張醜陋的麵孔便登時消散在虛空之中,隻留下一臉駭然的白雲飛。


    “這……難道是……”


    順著黑光射來的方向看去,一道虛弱的身影緩緩自好遠裏站起,一瘸一拐,看上去行動多有不便。直到這時,白雲飛肩頭上的傷勢才終於發作,劇痛錐心,令其彎腰跪倒在地。抬眼向前看去之際,黑暗之中的那人已然來到自己的跟前。


    “真的是你,孫無憂!”


    此刻的孫無憂與先前的那個直率青年已經大不一樣,除了眉宇之間湧動的隱約黑氣之中,周身處還套上了一件不知從何得知的紫色鎧甲,伴隨著呼吸吐納,甲衣之上還會有淡淡的金紋緩緩流過,一看便知不是凡物。不過相比起來,白雲飛更在意如今孫無憂的身體情況,他感覺對方的生命隨時都有可能走到盡頭。


    “不要用那種憐憫的目光看著我,我知道的身體怎麽回事。”


    說話之間,孫無憂將手掌按在白雲飛的傷口處,一團黑氣隨之自後者體內飛散出來,進而鑽入到孫的體內。如是,剛剛還疼痛難當的白雲飛已然恢複原樣,而在孫無憂身上的相同位置處,竟然出現了一道一模一樣的血口。


    白雲飛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眼前與自己印象之中截然不同的孫無憂,沉吟了許久之後,終於道:“你剛剛躲在那裏做什麽,既然你能應付得了這些鬼東西,為何不靠自己的力量逃出這裏?”


    孫無憂搖搖頭道:“現在的我已經離不開這裏了。”


    白雲飛蹙眉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先前的我因為過度使用幽冥鬼力,加速了身體的衰亡,如今的我必須套在這副盔甲之中,並且一直待在這炎獄內部,方能保留一線生機。否則,一旦看見外麵的太陽,我就會立即暴斃而亡。”


    “什麽?怎麽會這成這副樣子?話說,是誰告訴你這些事情,這副紫鎧又是誰交給你的?”


    孫無憂揮手道:“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方華也進到這裏,待會我為你們開辟出一條通道,你帶著他一起離開,不要逗留下去了。”


    說著,孫無憂回頭看向那屹立在炎獄中心處的樹狀魔物,麵沉似水道:“這家夥不久之後就會完全蘇醒,到時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冥山之劫已經迫不眉睫,避無可避,你們趕緊離開這裏,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白雲飛看著對方那雙含著幾近絕望目光的眼睛,忽然間提遍嗓門道:“你在說什麽喪氣話,就因為你命不久矣,所以才會變得這麽悲觀?曾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心比天高的孫無憂去哪了?”


    孫無憂苦笑道:“出去之後,你就告訴他們我已經死了,讓別人不要對我再抱幻想。說實話,一路走來我已經十分疲倦了,確實應該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白雲飛,或許我該叫你一聲白師兄,同你以這樣的方式進行告別,確實有些差強人意。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我還能像在皇城的那次一樣,放手一搏,酣戰到底。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你在說什麽蠢話,方掌門與巫大人已經趕來,有他們坐鎮,一定可以讓你轉危為安。”


    孫無憂二次搖頭道:“不可能了,我自己的情況我最清楚。不瞞你說,早在你們進來之前,我便與這魔物的眾多分身大戰了一陣,可惜那些家夥生命力太過頑強,數量又太多,即便我已經使出了十二分力氣,傾盡了混身解數,依然無法抵擋它們的聯合攻勢。”


    話至此處,白雲飛的瞳孔陡然收縮,目光也隨之落在跟前的孫無憂身上:“難道說現在的你……”


    “是的,就在剛剛,我已經力竭而亡了。”


    炎獄上空,方華被由眾多地蚰龍匯合而成的遮天巨網完全困住,逃遁無門。而就在他準備喚醒體內的凶獸血脈,與這一眾魔物同歸於盡之際,一聲巨響忽然從背後砰然襲來。


    “這是!”


    方華剛要架勢出手,卻發現在那石壁上缺口的位置處,赫然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那麵孔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與自己有過短暫交集的陳清蹤。


    先前陳清蹤與孫無憂身陷刀之地獄,為救對方,前者毅然赴死,跳下了插滿鋼刀的深坑之中,可如今的他又為何會神奇地在此複活出現呢?


    “陳大哥,你怎麽來了?”


    陳清蹤連連揮手道:“無需多言,進來再說。”


    方華見那些地蚰龍並未發現自己這邊的異樣,於是趕緊貓腰鑽入到剛剛開辟出的缺口之中。不看不知道,原來在那陳清蹤的身後帶站著另外兩個人,一個骨瘦如柴的周通,還有一個坐在巨大機關獸身上的侯瓊。


    話說,之前侯瓊得知孫無憂被俘之後,自認為救人無計的他決定與周通散夥拆幫,次日清早便揚長而去。可當返回到筠膽安置機關獸——機動神的地方之後,難忍良心譴責的他,最終還是回到了山王府中,並與周通同謀營救孫無憂一事。為此,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一位下人的手裏搞到了山王府的地形圖,確定了關押孫無憂地牢的確切位置之後,便使用機動神開始暗中挖掘起來。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一半天的努力,二人終於成功抵達炎獄,還碰到了正巧趕來的陳清蹤。


    至於陳清蹤是怎麽得救的,他自己沒有說明,周侯二人也沒有多問,隻當前事全部忘卻。


    方華把之前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陳清蹤當即道:“好,你同周通先回地上與方掌門匯合,我同侯瓊去下麵施救。”


    侯瓊怪叫一聲,趕緊回絕道:“要去一起去,就憑你我兩個,怎麽可能?那可是炎獄,先不說外麵這不知名的大家夥有多麽可怕,就算是被炎獄裏的岩漿沾上,多半也要性命不保。”


    陳清蹤微笑道:“有這木頭疙瘩替你擋災,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再說,剛才下來的時候,我也見誤解了這具機關獸的威力,雖然稱不上無懈可擊,但對付這些蟲豸螻蟻還是綽綽有餘的。我保證,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保證你平安無事。如何?”


    “保證?你怎麽保證?明明自己都是個從鬼門關裏剛剛逃出來的幸運兒,怎麽好意思讓別人前往送死?要去你們自己去,我帶人上麵等著。”


    眼見侯瓊接二連三打退堂鼓,一旁默不作聲的周通終於忍不住了:“昨天早晨見你回來的時候,我還誇你是條漢子,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個軟蛋孬種。怕死是吧,怕死就快點滾出冥山,回到佐鄉安穩地作你的鄉長,少在這裏丟人現眼。方華小朋友,你自己上去吧,我同陳小兄弟去下麵救孫無憂。”


    說著,周通抽出棲霜劍就要踏出洞口,坐在機動神身上的侯瓊趕緊從上麵滑落下來,一把抓住對方那根纖弱無物的手臂。


    “哎哎,怎麽說急就急了,我也隻是想痛快痛快嘴而已,又沒說真的不去。再說,外麵那麽危險,就算救人咱們也得選個恰當的時機,否則與送死有什麽區別?我們死了還好,孫無憂要是因此得不到營救,那就太遺憾了,你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見侯瓊主動示弱,周通輕輕用力甩開對方的手掌,再次陰沉道:“這次是你自願的了?”


    “當然。我侯瓊當然不是孬種。”


    陳清蹤見二人情況有所緩和,於是對一旁的方華道:“對了,我聽說你在封門山上修習,有沒有這麽回事?”


    方柔點點頭道:“沒錯。有什麽問題嗎?”


    “我聽說封門山擅長仙術道術,尤其以搬山移形之術見長。這下麵情況太過複雜,如若繼續在岩體之中打洞,恐有擊層岩層,引發岩漿泛濫的後果。所以我想借助你所學的封門山道法,前去尋找孫無憂。”


    “哎呀,你瞧我這記性,光顧著逃命,怎麽把自己之前所學都忘光了。這個好辦,隻要距離不是太遠,我可以立即將你們帶到下麵去。”


    周通激動道:“既然如此,你還在等待什麽,咱們走!”


    魔界九幽城。


    才上任不久的新任城主沈家佳手扶柵欄,忽然感覺到胸中一陣絞痛,一時失神的他險些從樓上跌落下去,雙腰一軟,隨之坐倒在地。


    “我的心……為何剛剛那般刺痛,難道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孫無憂,你現在還好麽?雖然分才分別這麽點時間,但我覺得自己更加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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