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黑衣冥士中間,一個身形狼狽的男子正俯在地上,竭力喘息著。受此處剛剛產生的異響,原本已經睡下的妖朝拾幾人也紛紛出來察看,而周通被外麵的喧雜聲突然吵醒,起身想要去推旁邊的侯瓊之際,卻發現對方已經站在對麵的短榻跟前。


    “哎,孫無憂是什麽時候出去的,我明明記得他回來了啊!”


    周通聲音低沉道:“先別管那麽多,出去看看再說。”


    二人一前一後從房間走出,空地上,前來圍堵護衛手中皆拿著火,將眼下這色濃的深夜登時照亮起來。生怕暴露的侯瓊趕緊縮回到暗處,遠遠地觀望前麵的情況。


    “那是……”


    “怎麽是你孫無憂,你為何會與秦山王的冥士打在一起?”


    直至來到近處,眾人這才看清對方的麵目,居然就是不久之前還與他們在一起的孫無憂。不同於回屋時候的樣子,如今的他精疲力竭,身上盡是傷口。更加詭異的是,其右側臉頰上驚現出一種十分怪異的花紋,幾乎覆蓋了整個上半身,其神情之猙獰,如同中邪了一般,叫人不敢貿然上前。


    妖發夢見此情形欲要探明真相,而妖朝拾則是舉臂橫在她的身前,將二者阻隔開來。


    “大哥,你是做什麽,我過去看看他的情況。你放心,他不會傷害我的。”


    妖朝拾搖頭道:“平日裏我絕不攔你,可現在他的樣子不對勁,你這樣過去,恐怕是要吃虧的。”


    此話一出,三名冥士之中的光頭男子忽然道:“朝拾先生說的沒錯,這小子現在危險得很,若不是我們兄弟三人戮力聯手,還真不一定能夠製得住他。怎麽,你們認識嗎?”


    “這個……”


    不等妖發夢說話,妖朝拾便搶先道:“隻是在山王府外有過一麵之緣,相識還談不上。”


    說話間,妖重力也跟了上來,指著孫無憂怒嘯道:“我和這家夥發生過衝突,便後來被大哥和其它幾位兄弟拉長了,我們就是那個時候碰見的。”


    光頭男子頷首道:“原來如此。既然你們之間沒有關係,那就好辦了。他剛剛私闖大人底邸,還打傷了秦峰少主,我們現在要拿他回去,沒有其它事情的話,諸位就早些回去安歇吧!”


    語畢,隻見他雙手凝握,一條金燦燦的鎖鏈隨之出現在他的掌心之間,甩出之際,鎖鏈如同活了一樣,進而作靈蛇出洞之態,一舉卷在孫無憂的脖頸之上,用力將其捆住。而眼前,孫無憂氣力耗盡,已無技可施,雖然有心掙脫,但無奈那光頭與鎖鏈的威力太過強大,一向以力量見長的他這次首嚐敗績,當即被對方拽倒在地,如同拖屍體一樣,拉著他的人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哎,你們……”


    “小妹,聽話!”


    妖朝拾用力瞪了一眼妖發夢,後者就是有心反抗,也隻得默默咽下心中惡心,轉而站到妖追影的身邊,後者見他一臉愁容,趕緊小聲安慰道:“你別擔心,我想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孫無憂那小子雖然不怎麽聰明,但也不會愚蠢到半夜去行刺秦峰。等到天亮以後,咱們去北麵一辨真偽。”


    “可是……”


    見妖發夢急得幾乎要哭出來,站在前麵的妖重力忽然回頭道:“哎呦呦,這下有人該哭鼻子嘍。我雖沒和那幾個冥士打個交道,但也從府內其它人的口中所聞過他們的一些傳言。據說,這些人曾經全都是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能人強匠,後來遭人迫害,命懸一線,多虧秦泰及時趕到,救了他們的性命,還傳授其不世奇功,使得他們的修為一夜之間突飛猛進,較之從前還要厲害數倍。從那之後,他們便將秦泰視為神明,並且日夜守在府邸之中,保障秦家人的安全。這麽多年,前來打秦泰黴頭的不泛少數,但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以失敗告終,而這些冥士就是行刺路上的攔路虎。孫無憂那家夥落到他們手裏可有的受了,希望他能堅持到明天天亮。”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他去刺殺秦峰,一定是為了阻止我們的婚約。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一切,我也要跟著去!”


    妖追影一把抓住妖發夢的手腕,怒聲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二哥你就別添亂了。小妹,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否則孫無憂的一番努力就全白費了。況且,我們隻聽到秦峰遇刺,又沒聽說他已經身亡。如果不要緊的話,說不定還有緩和的餘地。孫無憂功夫了得,而秦泰又是惜才之人,我想隻要稍加誘導,他便會動納賢的念頭,到時再讓孫無憂假意答應,那樣豈不就兩全齊美了?”


    妖發夢抬起那雙浸滿淚花的眼睛,可憐兮兮道:“真的?”


    妖追影忙朝妖朝拾與妖重力使眼色,二人心領神會,趕緊出聲附和。


    “沒錯,孫無憂一表人才,隻要不是闖了彌天大禍,至少還有說情的餘地。小妹,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秦峰受傷,明天的婚事多半是要推遲。我與孫無憂昨天製造的人皮傀儡無法長時間保存,一會兒回去還得想一想處理的方法。”


    “大……大哥,真對不起,因為我一個人的事情,害得大家都被卷了進來。”


    妖追影連忙道:“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你嫁給那個臭小子。好了,你銜回去吧,我們也要進層了。”


    眼見妖族四人相繼回去,立在牆根之下的周通與侯瓊相視一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咋辦?”侯瓊忽道。


    周通強提了口氣,語氣陰森道:“這件事情有問題。”


    “這還用你說?我是說現在咱們該何去何從。孫無憂被抓,我們又不是妖族中人,沒有必要同他們出生入死。”


    周通扭頭看向一臉無辜的侯瓊,旋即怪笑道:“原來你是想作撂擔子走人啊!”


    “啊……嘿嘿,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可秦泰那家夥可比你想象的可怕得多,孫無憂被他們抓走,想救是救出來了。以前的神由魔君多麽不可一世,就算獨麵數位人間一流高手,也毫不遜色。可來到了冥山,還不是被秦家兄弟扣下,乖乖成了階下囚?你我二人的修為實力較神由魔君要低上不止一個水平,連他都對付不了的人,你又如何有把握?與其在這裏苦等奇跡發生,我看還不如識趣一點,早些離去,這些對大家都好。你說呢?”


    見侯瓊去意已決,怒不可遏的周通忽然長舒口氣,微微點了點頭:“我早該想到的,你這半路加入的,肯定最先反水。不過,外麵的機關獸你不能帶走、”


    “憑什麽!”


    “根據我的了解,那機關獸是巫自天從鷹郡太守韓標那裏借來的,怎麽輪不該由你說了算。”


    話到此處,侯瓊也不打算繼續偽裝下去,索性開門見山道:“我若非得帶走呢?”


    “嗬嗬,你想與我動手?不是我瞧不起你,就憑你這副樣子,還真鬥不過我手裏的棲霜神劍。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你!”


    侯瓊欲要發作,但轉念一想隨即冷笑道:“現在的我雖然是冥山逃犯,但如果我主動投降,戴罪立功的話,多半還是有轉機的。”


    周通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恨不得現在就在對方的身上穿過窟窿:“你想去告密?”


    “嘿嘿,一路走來,雖然時間不長,但我們之間也算有點情誼了,如果不是逼到絕處的話,我是輕易不會那麽做的。我看不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誰也不妨礙誰,你看如何?”


    “哼哼,你都這麽說了,我還有的選嗎?”


    “哈哈哈,周通啊周通,你果然比孫無憂聯盟得多得多。再說,這是人間與妖界的事情,與你這個活死人有何幹係?你好自為之,別什麽事情都衝在前麵。希望今後能在外麵再次看到你的遺跡,我先走了。”


    眼看侯瓊就要離開妖族庭院,去到外麵,周通看著對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果然,之前孫無憂與妖發夢的話都是真的,侯瓊這家夥果然天生反骨。妄我將他視作自己兄弟,大難臨頭卻最先走人。真不知道孫無憂得知這個情況之後,又是作何感想呢?”


    秦峰住所的院落之中,得知孫無憂被擒的方華與白雲飛皆是為之一震,王道之見二人遲遲沒有回應,趕緊繼續道:“莫師姐叫我來喊你們回去。秦泰的厲害我們心知肚明,人要落到他的手裏,再想營救就困難了。所以我們想趁那些前去緝拿的黑衣冥士還未歸來之前,在半路上阻擊他們,強行將人奪回來。”


    方華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峰的身上,根本沒人在意他們的情況,於是道:“好,咱們走。”


    “等等~”


    見白雲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方華不禁低吼道:“師兄,你在忌憚什麽,再不過去的話一切都晚了。”


    “不對勁,這回恐怕是我們要成為別人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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