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樓翻下來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郡守韓標手下另一員得力助將,素有小判官之稱的蔣鐵劃,一對銀筆使得爐火純青,在其如今這般年紀看來已經是世間罕有了。


    “陳武大哥,你那外家功夫對付這人似乎不太好使啊!還是讓小弟為你代勞吧!”


    此話一出,陳武望了對麵的孫無憂一眼,又瞅了瞅跟前的蔣鐵劃,終於微微點頭道:“好,我先去處理一下傷口,你先和這個小子玩一會兒,等我回來,千萬別殺了他!”


    “明白,你快去吧!”


    打發走了鐵鈞將軍陳武,小判官蔣鐵劃旋即轉過身來,雙手探到身後的腰帶之間,隨手拔出一對銀晃晃的判官筆,進而微笑道:“請你諒解一下,我也不想用車輪戰。可是,你這家夥實在不講武德,本想在外麵看出好戲,現在隻能親自動手了。”


    孫無憂好不容易止住鼻血,待重新看向前方之際,隻覺得眼前有些眩暈,兩邊耳朵也開始微微泛起耳鳴。他使勁甩了甩頭,以此來換取片刻清醒,然後才輕笑道:“走了個大個,又來了個小的,你那鐵筆能碰得到我麽?”


    “嗬嗬,我想試試!”


    銀筆齊出,猶如一對出水蛟龍,以其多變難測的詭異身法,徑直來到孫無憂的跟前。相比起刀劍,筆的使法更多,招式也是千變萬化,橫抹直戳,連消帶打,孫無憂就算是金剛鐵臂,也難敵這對棘手兵器,幾個回合下來,前臂外側已經紅腫淤青,而另一邊的蔣鐵劃卻是依然淡定從若,仿佛剛才的交手並未消耗他多少氣力。


    “怎麽樣,我這對銀劃判筆威力還不錯吧!”


    孫無憂望了一眼自己手臂,而後冷冷回道:“還好,再來!”


    本想借此機會反客為主,化守為攻,拳腳之間登時生起層層氣浪,欲要迫使對方撤身後退。可孫無憂怎能料到,對麵的蔣鐵劃居然是個遇強則強的天才高手,一時間,周圍的空間之中憑空浮現出一條條銀色的絲線,判官筆上的威力隨之滲入其中,孫無憂的身體隻要碰到一下,便會立即感受到一股鑽心之痛,幾乎沒有抵抗之力。而另一邊,蔣鐵劃奮起猛攻,這回不隻是兵器,就連自己的雙腳也一同用上,一通連環踢擊之後,孫無憂中招跌入到身後的鋪麵之中,巨大的身體登時將裏麵的一張嶄新的方桌砸成了木屑。


    “哎!”


    掌櫃的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卻不想蔣鐵劃的銀劃判筆已經破門而入,“唰唰唰”幾聲風嘯閃過,孫無憂於最後時刻翻身騰起,驚覺剛剛所在的地方已經被筆鋒刺出數枚孔洞,簡直比刀砍斧剁還要平整,還要利落。如是,孫無憂且戰且退,被那雙判官筆逼得上到了樓梯之上,並一步一步朝二樓走去。


    “上麵不能去!”


    掌櫃的有心阻止,卻沒膽上前,他也不想自己的身上憑空多出幾個血窟窿,所以隻能提醒了一句之後,便抱頭躥逃。


    另一邊,因為接連施展淩厲招式的緣故,蔣鐵劃手中的那對銀筆竟然已經微微泛紅,一股熱浪從中不斷滲出,迫得他自己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自知這麽下去不是長久之際,蔣鐵劃倏爾變招,兩筆筆端朝相互一硌,藏於其中的機括隨之啟動,並將兩支銀筆合而為一,組成了一件全新的兵器,而這便是蔣鐵劃的另一殺器,降龍杵。


    不同於之前的銀筆,這枚降龍杵多以戳刺為主,但速度也因此暴增數分,失神之間,孫無憂的肩頭不小心中了一招,傷口直入骨髓,痛得孫無憂慘呼一聲。蔣鐵劃飛起一腳,正中對方胸口,直接將人踹到二樓的樓板之上,自己也隨著掠了上去。


    “哼哼,中了我這麽多招,居然還沒有暈死過去,從這一點而言,你和陳武大哥的外家功夫已經算是旗鼓相當了。隻可惜,再結實的筋肉,遇到這我隻降龍杵都將毫無意義。不瞞你說,這東西就是為你們這種人準備的。”


    孫無憂搖搖晃晃再次站起身來。先前還沒有知覺,但之前於鷹幫地上戰鬥所負的傷,如今因為連番戰鬥,不得以再次爆發開來。隱約間,他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身前的衣衫已經被傷口滲出的血水浸濕,蔣鐵劃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旋即收斂起剛剛輕率的神情,臉色陰沉道:“原來你在來此之前就已經受傷了,怪不得與你交手的時候感覺你的動作有些奇怪。哼,本以為我的銀劃判筆功力又精進了,原來隻是我自己的幻覺而已。無趣,真是無趣。”


    一言說罷,蔣鐵劃執杵再攻,這下孫無憂體力幾竭,隻能勉強挪動雙腳,不讓要害中招。可前者的攻勢絲毫未減,銀杵一起一落,血光四濺,眨眼之間,孫的身上又多了四五個血洞,眼看就要跌到二樓露台外麵的空地之上,孫無憂轉身側移,手臂隨之碰到一枚重物,並發出一聲悠揚的銅器聲音。


    “這是……”


    孫無憂抬頭一看,驚訝發現在這店麵的二樓這上,赫然懸掛著一隻巨型銅鍾,高逾一人,裏麵可以藏下五六個成年男子。來不及去觀察上麵的細節,孫無憂連忙以銅鍾作為掩體,與那對麵的蔣鐵劃周旋起來。那降龍杵固然威力強大,但畢竟長度有限,如今有了銅鍾阻擋,本可以刺中的招式,也隻能頻頻落空。幾經周旋,蔣鐵劃已經麵露怒色,孫無憂心中大喜,暗道有戲,這邊趕緊積蓄真氣,準備以一招將訣妙法解決戰鬥。


    “小子,不要再耽誤時間了,與其被陳大哥抽筋剝皮,不如死在我的銀筆之下,至少可以落個全屍。怎麽樣,快放棄掙紮吧!”


    一邊說著,蔣鐵劃猛地屈膝劃鏟,從銅鍾的一側,直接來到孫無憂的跟前。卻不想,對方居然早有準備,人與銀杵還沒有起來,孫無憂迎麵一腳,竟將他再次踢了回去。同一時間,孫晃動一雙手臂,同時抵在鍾身之上,使出全部力量將其推向對麵的蔣鐵劃。這一推的力道何止千斤,哪怕用以固定銅鍾的支架再如何結實,也逃難“厄運”,當即應聲折斷。頃刻之間,巨大的銅鍾直挺挺地罩向蔣鐵劃的身後,隻聽“咚”的一聲悶響,人便被扣在了大鍾之下。


    “放我出去!”


    被困其間的蔣鐵劃仍未放棄,鋒利的降龍杵不住地敲擊著青銅外壁,希望能從上麵找出一絲破綻。然而,這鍾也不知是什麽來曆,看似普通,但鑄造工藝卻是異常精湛,無論裏麵的人如此撞擊猛刺,都無法成功破開那堵銅牆鐵壁。終於,蔣鐵劃徹底也了動靜,孫無憂也跟著癱軟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起粗氣。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頭目就擁有如此實力,這副慘狀若是被王小薛看到了,定要受他奚落。”


    想到這裏,孫無憂無奈地笑了笑,轉而對那鍾內的蔣鐵劃說道:“你雖有心殺我,但我卻不想要你的性命。這回是你輸給我了,下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語畢,孫無憂輕輕拍了拍鍾身,然後扶著它慢慢站起身來。手指處忽然碰到一出凸起,抬眼一看,一隻麵容猙獰的異獸赫然出現在銅鍾的外側,一時間,不久前於街上發生的事情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莽夫車,少俠遊。鐵獸現,三魂無。難道,那個算命所說的鐵獸,就是指的這個家夥?”


    “小子,看招!”


    不等孫無憂回過神來,一枚巨大的拳頭忽然從二樓外麵的空地上一躍而起,不偏不倚,正麵轟擊在孫的胸膛之上。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襲遍全身,而那顆跳動了三十餘年的心髒竟在此刻倏然停擺,一動不動。


    “我……我……你!”


    孫無憂看清了那一拳的主人,正是之前退出前去療傷的鐵鈞將軍陳武。望著對方倒下去的身影,陳武也變得有些詫異,畢竟,這一拳的威力他自己十分清楚,雖然強勁,但也不至於有這般效果。而就在這個時候,另一人的忽然到場,才令他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文貴大哥,你怎麽來了?”


    上來二樓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在街邊孫無憂卜命的中年書生。此刻的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慈眉善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威嚴與冷酷,就算是長相凶神惡煞的陳武與他相比起來,都要遜色三分。


    “對付一個青年,居然要同時使出鐵鈞將軍,小判官,還有我這斷命先生的三人之力。這種事情傳出去,外人還以為郡守府上養的都是些酒囊飯袋呢!還愣著做什麽,再不把銅鍾挪開,裏麵的蔣鐵劃就要被活活悶死了。”


    在中年書生提醒之下,陳武走到銅鍾跟前,雙臂一經較勁,竟將那重達上千斤的鍾身直接舉了起來。同一時間,一道人影從裏麵滾落出來,下一刻,銅鍾再次落地,沉重的鍾體直接砸穿樓板,徑直落到一層的地麵之上,砸出一個碩大的深坑。蔣鐵劃看到這一幕趕緊站起身來,對著那中年書生,抱拳嬉笑道:“多謝大哥出手相救,小弟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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