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的對手。”


    這是嶽仗顯在昏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緊接便再次垂下頭來,再無動作。


    “不……不可能!鬼王大人傳授給我的百鬼夜行法,我好不容易才融會貫通,怎麽可能一經使用就遭此克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戈藍萬萬沒有想到,魔拳第三式的九轉往生,本就內含六道輪回之力,橫跨陰陽兩界,周而複始,生生不息。任他操縱再多的鬼氣陰氣,最終還要變成此招的食物,並被孫無憂化為己用。眼見勝利在望,孫無憂一鼓作氣,當即將拳法威力催動到極致。眼見對方的身體就要被自己的紫影毫光完全吞沒,虛空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隨即出現:“得饒人處且饒人,年輕人,住手吧!”


    一陣清風吹過,無論是鬼氣,還是拳勁,皆在此間蕩然無存。悵然若失的孫無憂緩緩看向半空之中,赫然發現一個端坐著的黑麵男子驚現於自己眼前。


    “你是誰!”


    “鬼王大人!”


    見那戈藍俯身跪落在地,孫無憂這才明悟,原來這橫空出現的神秘之人正是鬼山的掌權者鬼王。此人一經出現,深坑之下的殺氣登時煙消雲煙,而先前因為孫無憂而生長出來的眾多植被也隨之紛紛枯萎,化為陣陣飛塵,落回到坑底之中。


    “撥亂反正,誆正自然法則,這就是你的力量麽?”


    鬼王笑道:“沒想到初次見麵,你居然就已經看透老夫的能力,實在難能可貴。冒昧地問一句,你是叫孫無憂是吧!”


    孫無憂愣了一下,而後回道:“正是在下。請問……”


    “嗬嗬,小友不必驚慌。之前周家之子周賢來我鬼山,借取金輪一對,前去除魔降妖。那對金輪乃是曾經的世界之主孫長空,也就是你的父親,留在鬼山之中的鎮山之物。說起來,你我之間也算頗有淵源,萬萬不可為這點小事大打出手。”


    孫無憂陰沉道:“可是你的這手下濫用神通,操縱死者之身,借用他們的鬼氣,以此壯大自身實力,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戈藍趕緊道:“孫無憂,你不要顛倒黑白。我是利用了這裏的死亡鬼氣,不過他們卻不是我殺的。要怪就怪妖族的那些家夥,我和他們可沒有直接關係。”


    “可是你剛剛……”


    鬼王緊接道:“這件事情確實不能責怪戈藍,他之所以前來,是受老夫之命。戈藍這孩子雖然做事極端,但心性並不算壞,今日一戰,你也算是撈盡優勢,也該消氣了吧!”


    孫無憂想了一下,心道對方所言有理,於是便不再繼續爭論。而上方的鬼王見狀繼續道:“孫小友,你此次前來黑死嶺所為何事?”


    孫無憂想了一想,而後搖搖道:“沒什麽,隻不過是順便路過而已。還有,剛才將那妖追影帶走的是你麽?”


    鬼王停頓了一下,而後道:“算是吧!”


    “為什麽?因他戰死的修士不計其數,這麽放過他真的公平麽?”


    鬼王平靜道:“事事皆有定數,那些戰死的亡靈也隻是在履行他們的命運而已,就算妖追影不出現,他們也會死在別人的手上。這是命,人力無法改變。”


    “真的麽,命運真的是一早就被注定了麽?”


    鬼王見孫無憂神色黯然,似有心事填膺,於是安慰道:“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譬如說你爹孫長空。他便是少有能夠改變自己命運的奇人異士。不過像他這樣的情況實在少之又少,如果要從頭算起的話,自打三千世界誕生以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恐怕都超不過一手之數。”


    孫無憂點了點頭,並未回話。


    “你是孫長空之子,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我想假以時日,你的名字定然也能刻入到每個人的腦海之中。”


    孫無憂苦笑道:“假以時日……嗬嗬,誰又知道我能不能撐到那一天呢?不過多謝鬼王大人好心寬慰,無憂自然銘記於心。”


    “嗯,那樣就好。老夫還有其它事情,就先帶戈藍回去了。日後有機會記得前來鬼山做客。”


    說話間,鬼王衣袖之中忽然飄出一物,孫無憂見狀淩空將其抄在手中,攤開手掌,竟然是一塊成色上等,溫潤細膩的青色玉石。


    “這是避瘟種,帶著他能讓你不受毒瘴侵蝕,來鬼山的路上少不了他。那周賢因為事先沒做好準備,進到鬼山的時候已經半死不活,若不是老夫好心醫治,現在的他恐怕已經埋骨鬼山之中了。”


    孫無憂深施一禮,再次感謝。這時候,坑底的戈藍回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孫無憂,盡中雖然仍舊忿忿不平,但礙於鬼王在場,不好繼續糾纏,隻得撂話道:“孫無憂,它日再見,你我定要重新打過,介時我的百鬼夜行法將會更加強大,你別想用那種取巧的花招勝過我了。”


    孫無憂微笑道:“那好,我拭目以待。”


    “嗡”的一聲異響傳出,鬼王身後的空間之中忽然顯現出一枚巨大的黑色漩渦,戈藍見狀趕緊去到鬼王身邊,並借助漩渦激起的風浪,一周沒入到漩渦的內部之中。


    黑死嶺上,金刀盟眾見剛剛還站在自己跟前的眾多灰袍亡靈,紛紛猝然消散,恢複死後的屍體模樣,相繼撲倒在地,原本已經做好必死覺悟的大家終於長舒一口氣,不少人索性坐倒下來,並與同為死裏逃生的其它人一起慶祝歡呼,並且一起朝陽的升起。


    另一邊,經過兩個時辰的打坐運氣,原本被姚發夢操縱的洞真大師打成重傷的屏心師太,張於轉危為安,再次睜開眼睛,隨即失聲道:“楚大哥呢,楚衡深他們去哪裏了?”


    “別急,在這裏!”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呼叫,一個巨大的身影忽然從那坑下傳來,緊接著一截攔腰折斷的黑塔遽地從坑下飛將起來,而塔身之下的,正是救星孫無憂。


    不隻是修羅黑塔,就連楚衡深,紫輝真人,以及嶽仗顯也都在塔身之上。眾人見狀一哄而上,七手八腳將人架了下來。而另一邊,同大部隊一同返回的莫菁青等人也圍了過去,聲音最大,語調最尖銳的高還歸一邊拍打著嶽仗顯的臉頰,一邊略帶哭嗆道:“大師兄,你別死啊!大師兄,你睜眼看看我們!”


    “別打了,小心回去揍你。”


    嶽仗顯雙眼閉著,話卻已經先行從嘴裏說了出來,同門幾人見他並無大礙,心中的巨石這才放了下來。


    何徒有笑道:“看你剛才半死不活的模樣,我還以為這次回去,我要成為大師兄了。”


    莫菁青不禁道:“二師兄,你什麽時候也愛開玩笑了,這可不像是你平日裏的作風啊!”


    高還歸緊接道:“就是就是。原來何師兄也有這麽一口氣的一麵,看來我對你的看法要改變一下了。”


    幾人七嘴八舌,將人重新攙扶起來。另一邊,其餘盟眾在檢查過後,確定楚衡深與紫輝真人並無性命之憂,也算稍稍安心了一些。


    “楚大哥,是我,我是屏心!”


    紫輝真人聽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屏心師太竟然有此溫柔一麵,當即又將眼皮重新合上,生怕自己醒轉的事情打擾了兩位的好事。而就在他們身後,孫無憂顧不上地上的幾個前輩,而是環視四周,一邊尋找一邊叫道:“王小薛,你在哪!”


    “我們在這裏!”


    回頭望去,隻見陳清蹤一手掛在王小薛的脖頸,二人一瘸一拐,正在朝他緩緩走來。


    “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哎,你們的腿是怎麽了?”


    不等陳清蹤開口,王小薛順勢道:“別提了。之前跟著大家往山下撤離,半路上采到了鬆動的岩體,我們這對難兄難弟順著山坡一路滑落,差點提到山澗之中。好在,邊緣處倒著幾個妖人的屍首,攔住了去路,這才不骨釀成悲劇。否則,你看到的就不是活人,而是幽魂了。”


    陳清蹤道:“就是就是。這次多虧王兄幫忙,我本就有傷在傷,行動不便,如果不是他在旁邊作陪,我恐怕已經被那些窮凶極惡的妖徒分食而歿了。”


    孫無憂點點頭道:“好好,活著就好,”


    經過短暫的休整之後,最後的楚衡深終於恢複意識,見屏心師太已經哭成淚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話,索性將對方的臉麵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以作安慰。其它盟眾抱著“非禮勿視”的念頭,紛紛回過身去,不再去管這對神仙眷侶。


    從死而複生的歡悅之中恢複過來,楚衡深被屏心師太攙著重新站起身來,一眼便看見孫無憂所在,當即高聲道:“孫少俠,你過來一下。”


    一臉茫然的孫無憂見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自己,不得已隻能走上前去,伸手抱拳行禮,並道:“楚前輩有何吩咐?”


    “把手伸出來!”


    孫無憂心中一震,但依然學著對方所說,伸出了右手。與此同時,一團暖氣落在他的掌心之上,令原本受損枯竭的經脈煥然新生,抬起眼來,一把金刀四射的刀刃已然攤在他的手掌之上,在場一眾謁在此刻一齊行禮,異口同聲道:“參見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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