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憂萬萬沒有想到,相比起自己,麵具人的情況竟然還要更加嚴重。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在落地的時候,真正與地麵接觸的是夢神機與麵具人,正是這樣,上方的孫無憂才得到了全方位的保護,所以才隻摔斷了一條右腿而已。見對方已經失去行動能力,孫無憂不由得歎了口氣,通風管道內的氣氛登時降至冰點。


    “來,上來吧!”孫無憂艱難地蹲下身子,湊到麵具人的跟前。


    麵具人看到對方這般模樣,不由得發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現在的我已經做不了什麽了,帶著我隻會多一個累贅。”


    孫無憂略顯不耐煩道:“不用你提醒,我自己心裏清楚。但你畢竟是因為我的事情,才落得這般田地。如果將你一個孤零零地丟在這裏,那才叫喪心天良。反正已經是這個樣子,走一步算一步吧。來,我背你走!”


    麵具人欲言又止,見孫無憂目光誠懇,態度堅定,再三思考之後,他終於還是伸出了手臂,吃力地攀在對方的後頸之上。孫無憂勉強起身,一手護著背後的麵具人,一邊扶著旁邊的牆壁,一跳一跳地向前蹦去,若是這時候被第三個人發現,還以為是囚龍崖在鬧僵屍。


    “對了,現在你的讖技還能使用麽,畢竟視力有限,我怕下麵另有危險。”


    麵具人再次搖頭道:“不行了。不得不承認,我這副身體的讖技實在有些雞肋,怪不得隻能做一個區區的看門人。因為剛才的那隻夢神機意外死亡,想要再次召喚一隻,得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恢複,估計移魂嫁影功解除之前都不能動用了。”


    孫無憂道:“那等待會你我恢複原樣之後,身上所受的傷會跟著我們的靈魂一同轉移到原本的身體上嗎?”


    麵具人笑道:“當然不會。最可憐的是這哥倆,今日之後恐怕要在床上休息十天半個月了。”


    孫無憂也跟著笑道:“不僅如此,我們借用他們的身份身體,私自潛入這裏,還要將幹娘從這裏解救出去,數罪並罰的話,恐怕他們得吃一段時間的禁閉了。”


    聽到這裏,麵具人再也按捺不住,當即哈哈大笑起來。孫無憂心情一好,一時間竟忘記了自己右腳有傷,直接踩了下去。刺痛馬上就要衝上識海的瞬間,其丹田之中忽然激發出一股神奇的氣勁,進而去到之前骨折的位置處,並將斷裂的兩塊脛骨重新包裹在了一起。於是,孫無憂的右腳再次恢複生機,雖然不敢太過激動地活動,但至少可以正常行走了。


    “哈哈,我的腳好了!”


    待說明了情況之後,麵具人在詫異其對方身上的過人神通之後,令孫無憂也在自己的身上如法炮製。不試不知道,這年輕弟子看上去年紀輕輕,居然掌握了如此靈活多變的強大讖技,不時,麵具人的雙腳便有了知覺,慢慢地氣血回流,淤腫散去,本來已經失去控製的兩腿居然奇跡般地重新站了起來。


    “這……你小子真有兩下子啊!”


    孫無憂撓著頭,略顯慚愧道:“要謝就謝副身休的本來主人吧,我也隻是借用一下而已。這下好了,恢複了行動能力之後,這樣接下來的路途也能容易一些。哎,前麵是不是有什麽動靜,我們過去看看!”


    二人快走了幾步之後,隱約聽見前方的空間之中傳來“嘀嗒嘀嗒”的水聲。順著聲音向上看去,隻見在距離此間一丈多高的位置處,赫然吊著一個人,一隻腳掛在上麵,腦袋朝下耷拉著,看樣子已經斷了氣。孫無憂看了看麵具人,不禁道:“怎麽辦,是不是應該把人放下來?無論如何,就算是死人,也不能看他這裏繼續受苦啊!”


    麵具人摸了摸下巴,一臉狐疑道:“囚龍崖已經半棄半用,如果不是九幽魔姬被關押在此,這裏的戒備也不會這麽森嚴。如此,怎麽會有人出現在這裏,而且看血流的樣子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這裏麵,該不會有詐吧?”


    孫無憂道:“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想上去試一試。既然你有所顧及,那就由我動手吧!這樣,你把我盡力向上扔,隻要被我抓到牆壁上的突起,就能穩定住身體,之後的事情就用不著你來管了。”


    麵具人雖然有意阻止,但見孫無憂不見黃河不死心的架勢,隻得認同對方的決定,這邊將人蹲下身子,將人舉過頭頂,然後立即釋放體內的力量,一鼓作氣將人朝前方投了出去。雖然隻是借來的身體,但孫無憂敏捷的反應卻得以延續下來,眼見上升勢頭就要消失,他連忙使出一記淩空轉身,兩隻手掌奮力扣住麵前的牆壁之上,隻聽“嗞”的一聲怪叫,指甲在牆上劃過,掉出若幹火星,而其身體也正像之前意料的那樣,掛在了半空之中。


    借著這僅有一點點空間,孫無憂於黑暗之中繼續摸索,憑著磚縫之中小到可憐的空隙,一步接一步地向上爬去,終於來到了那人的身邊。


    “喂,你還活著麽,醒醒,醒醒!”


    孫無憂騰不出手去敲打對方,隻能用言語不停呼喚。但幾次嚐試之後,對方仍然毫無回應。滿頭大汗的孫無憂抬頭向上望去,這才發現,那人之所以會被掛在半空之中,是因為一時腳掌,剛好卡在了兩塊石磚之間的縫隙之中。見此情況,孫無憂摒住呼吸,然後縱身躍起,同時兩手抱住那人的腰身,用力向前一拔,於是乎,那人卡住的腳踝終於得以掙脫,兩人隨之從上方滾落下來,一齊摔在地麵之上。


    麵具人走上前來,略顯不悅道:“你莫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腿剛剛受過傷的事情,你就不怕舊傷複發?”


    孫無憂抱歉道:“剛才隻想著救人了,一時間把這茬都忘了。對了,他的情況如何?”


    麵具人沒好氣道:“情況穩定,已經死了。”


    “啊!”


    孫無憂坐起身來,看向對麵已經死去的陌生人,眼中隨之升起一股哀傷之色。麵具人見狀不由得道:“你這小子還真是奇怪,居然會對一個素未謀麵的家夥心生憐憫。死在這裏,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難,誰也救不了他,你已經做了超出自己本分的事情,不用難過。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人究竟是誰,為何會無緣無故地在此殞命,難道囚龍崖內發生了你我不知道的事情?”


    孫無憂忽道:“該不會,真的有魔界中人前來劫獄,要救幹娘離開吧?”


    麵具人想了一下,而後道:“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不過,整件事情才發生沒幾天,魔界距離此間路途遙遠,他們又怎麽會得知萬裏之外發生的事情呢?看來,救人一事並不簡單,你我接下來還需多加小心。”


    孫無憂看了看那個死者,終於還是站起身來,繼續向前趕路。不久之後,一陣陰風吹來,掀起衣角,為其蓋上了臉麵。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此刻出現在二人跟前的,是又一個直上直下的通道。有了之前的教訓之後,這次二人明顯小心了許多。孫無憂趴在邊上向裏麵觀察了許久,麵具人忽道:“怎麽樣,看出什麽端倪了麽?”


    “沒,裏麵太黑,什麽也看不清。怎麽辦,要下去麽,還是繼續往前走走看?”


    麵具人眉頭微皺,旋即作思考狀,緩聲道:“照之前的判斷,這裏在七層左右,距離最下麵至少還有三層距離。現在往下去,確實沒有什麽問題。隻是……”


    “隻是什麽?”孫無憂當即問道。


    “我覺得事情有點太過簡單,或者說這裏的戒備有些太過鬆懈了。既然都知道囚龍崖裏有用於通氣的暗道,那這裏的看守者應該會在這裏做出了一些防禦性的機關。可是除了這一條條的通道之外,這裏居然什麽都沒有,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見對方不再說下去,孫無憂接著道:“其實,剛剛救人的時候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你說,剛才那人會不會是在這裏遇到了什麽不知名的機關,然後才意外慘死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不定現在的我們就置身於危險的邊緣。”


    “哎……我怎麽摔了一跤,把頭都摔糊塗了。你剛剛下來的時候,有沒有看清,那名死才蝗致命傷是什麽?”


    孫無憂回憶了一下,而後道:“致傷傷,沒注意。我隻是看他的上身不斷向外滲血,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這就是奇怪了。人死了之後,屍體會發生屍僵,體內的血液也會隨之凝固。那人分明已經死了一段時間,為何身上的血卻不會凝結,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忽略了。”


    孫無憂瞪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說……”


    “或許,剛才那人根本沒有死。或許,他在臨死之前中了劇毒,以至於體內血液發生了變異,這才會出現流而不上的情況。但無論是哪種情況,對於我們都不是好事,也許,就在這裏,有人正在暗處注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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