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顏尋將左右侍女全部撤去,這才關起房門,與孫無憂一眾共謀明日之事。然而,前者一經開口,在場的大家便立即吃了一驚。


    “不瞞你們說,我不讚成明日劫囚之事。”


    麵對顏尋的直言相勸,尊檠扭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孫無憂,後者沉吟片刻,而後將手裏的茶杯重新放下,淡定自若道:“我知道秋侯你是為我們好。你是皇城中人,更是人皇身旁的紅人親信,明日法場的防備有何等嚴密,你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可是,老城主畢竟是幽山之人,身為現任幽山大帝的我不能坐視不理。況且,他老人家此次前來皇城,乃是為了解決幽山大事,如若我等棄之不顧,因為一點小小的危險就能置生死而不管,那他該有多寒心,今後幽山又怎能在江湖之上立足?”


    孫無憂話音一落,逸興勉強從床上坐起身來,喘了幾口粗氣,臉色通紅道:“孫城主的決意就是我們幽山地下城的共同誌願。老城主待我們屬實不薄,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我們也要孤膽一試。”


    顏尋不說話,隻在那裏不住地歎氣,杜勳見房中氣氛降到冰點,趕緊打圓場道:“秋侯也隻是好心提醒,並不是真要阻攔我們的意思。還有,我們這麽貿然前去法場救人,其中確實危險重重,稍有不注意,便會人仰馬翻。對了秋侯,不知你方便不方便將明日事發地點的監場細節透露一些,這樣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聽到這裏,顏尋再次歎了口氣,旋即從懷中拿出一張圖紙,放到桌麵之上。杜勳將東西拿到跟前,隻見上麵簡單勾勒了幾筆線條,看樣子應該就是法場的縮略圖。旁邊畫著圓圈亦或十字叉的標識,這些便是明日在場的監斬人員。


    “哎?這圖上的‘x’怎麽比‘o’多這麽多,兩者有什麽區別?”


    顏尋攥了攥拳頭,稍顯悵然道:“實話實講,其實我也在明日的名單之上,所以我比你們任何一個都明白你們將要麵對的是什麽。這是一張監斬守衛的排布圖,圓圈代表普通的士兵護衛,而叉字……就是像我這般的強者高手。”


    “這麽多!”


    杜勳將圖紙舉到燈燭跟前,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後,麵色微寒道:“這紙不大,上麵的叉字著實不少,就這麽打眼一看也得有七八十名,這些人全都是像這般的一流高手?”


    顏尋苦笑著搖搖頭道:“倒也沒有那麽誇張。但據說,隻要是皇城周圍方圓三百裏之內,能叫得上名號的人,應該有一半都在這圖紙上了。說實話,我也沒有搞清清楚人皇這麽做的目的。既然他深知幽山地下城的底蘊與強大,如若真要殺境池的話,完成可以做到秘而不宣,悄悄將人殺了,何必這樣大費周章,驚動半個初升大陸,人皇的脾氣還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尊檠見孫無憂在瞧自己,不由得垂下頭來,語氣無奈道:“我又何嚐不是呢……”


    稍事緩和,顏尋繼續道:“從理論來講,明日法場救人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們去那也應該隻是白白送死,起不到半點作用。尊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不想看著他與你們一起冒險,所以才會將這張贈予你們。不過,這對整個戰局起不到什麽影響。我甚至懷疑,你們連境池的人都見不到,便要被半路截下了。”


    床上的逸興回道:“這件事就不勞秋侯費心了。至於尊檠皇子,如果你實在看不過去的話,我們可以將他留在這裏。”


    尊檠怫然道:“把我留下是什麽意思,你們認為我是貪生怕死的人?沒錯,我是人皇之子,但你們要知道,我的幾個兄弟都直接或間接慘死在他的手裏,就連我這條也是撿回來的。我實在無法忍受人皇的種種惡行,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境池老城主就這麽不清不楚地被當眾處死。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怕的了,就算明日救不了人,我也讓人皇知道一下什麽叫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孫無憂拍了拍尊檠的肩膀,以作慰藉,然後又轉過頭來,對顏尋再次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尊檠皇子出事,哪怕是搭上我這條性命,也會活著把人送回到你的麵前。”


    顏尋第三次歎氣之後,臉上終於浮現出一股淡淡的苦笑,喟然道:“說實話,其實我早就料到今晚談話的結果。我也希望吉人自有天相,能夠助你們度過這一劫難。我身份特殊,不便與你們同行,不過我府上倒是收藏著些品相不錯的兵器,倒是可以借予你們。”


    杜勳拍手叫好道:“那敢情太棒了。我正愁手裏沒個趁手的家夥,寸鐵神匕雖然削鐵如泥,但苦於天生尺寸有限,在混戰之中往往發揮不出本來的威力。這下,我終於不用愁了。”


    一旁的霍重點點道:“多手準備,總歸是沒有壞處。不過秋侯,你將兵器借給我等真有妥當嗎?萬一明日法場之上廝殺起來,被人認出兵器的主人,那你豈不是要被冠上通敵判降的罪名?”


    顏尋笑道:“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既然是收藏,肯定是平日裏別人見不到的,就算被人識出,我也能用別的說辭掩飾過去。時候不早,我估計你們接下來還要規劃一番明日的行動計劃,為了不占用寶貴的時間,你們還是先隨我去兵器庫挑家夥吧!”


    一拍即合。


    除了臥床休養的逸興之外,其餘人全部跟隨顏尋來到正院之中。


    先前來的時候太過匆忙,一路上根本沒有時間欣賞朋合院的景象,如今雖然已經時至深夜,但依然可以隱約辨別出沿途上的美景佳色,輕風拂過,令人心神為之陶醉。


    不知轉了多少個彎,顏尋終於在朋合院的西麵停下,解下腰上的鑰匙,小心打開門上的鎖頭。房門推開,一股微重的霍臭味迎麵吹來,顏尋一臉歉意,趕忙回頭道:“這裏平日沒人打理,環境有些簡陋,還請大家包涵。”


    杜勳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掩著口鼻便往裏麵衝,孫無憂幾人連忙跟上,顏尋則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哎,不是說兵器庫,怎麽連把菜刀都看不見,我們不會是來錯地兒了吧?”


    顏尋微笑著來到桌案旁邊,輕輕一扭桌上的燈盞,隨後一陣機械的轉動聲從身後的書架旁邊傳來,緊接著一條秘道出現在眾人麵前。


    “畢竟是兵器庫,裏麵確實有些值錢的東西,這裏平時人多眼雜,保不齊會有心懷不軌之人混在其中,所以該有的防備還是有的。我們進去吧!”


    尊檠見孫無憂仍色微沉,不禁詢問道:“怎麽了,是不是身體有些不大舒服?要不你先留在這裏,我們替你前去。”


    孫無憂愣了一下,而後幹笑著回道:“沒……我沒事。既然是一起來的,當然是一走走。快跟上,不然要掉隊了。”


    說著,孫無憂小跑了幾步,縮身進入到秘道之中。尊檠苦澀地笑了笑,也尾隨著進入其中。


    “我的媽呀,這地方是多久沒來過人了,旁邊牆壁上的苔蘚都長了快一寸厚了。”


    杜勳甩了甩手上的汙穢,臉上擠出一副厭惡的表情。帶頭的顏尋回望了一眼,略顯抱歉道:“是是,大家就多克服一點吧,前麵馬上就要到了。”


    霍重自說自話道:“還說是武器庫,再好的兵刃放在這裏,也要生鏽變鈍,到時神兵也要變廢鐵了。話說各位如今在什麽方位,我怎麽記得來的時候沒見到這附近有什麽水塘,如何這裏如此陰暗潮濕,實在說不通。”


    “嗯……”


    “吱扭~”


    霍重話音倏落,緊接著一陣劇烈的震蕩感從腳下猛然傳來,這邊剛要大叫不好,前麵的杜勳遽地怪叫一聲,然後整個人都朝地下“沉”了進去。


    “杜勳!”


    這邊霍重剛要出手援救,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頭上的穹頂忽然灌入一股強勁水流,在這般狹小的空間之中,霍重就算是有再大的神通,也難抵擋水流的衝擊,也隨著杜勳一同掉入到腳下的沉坑內部。就這樣,孫無憂尊檠也未能幸免,亦被降下的水勁衝得頭暈眼花,在一番天旋地轉之後,周圍的環境總算安定一些。眼開眼睛,擦去眼皮上的水漬,幾人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被囚困在一條極深的豎井之中,豎井四周光滑如切,隻靠手腳根本無法從此逃脫出去。杜勳與霍重二人還想施展禦空之術,強行從此飛離。卻不想稍一運氣,一股無力感便立即從丹田處彌漫開來,散入經脈之中。


    “我……我是什麽時候中毒的,為何我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尊檠皇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麵對杜勳的質問,尊檠一時間也無從回答,此刻孫無憂忽然從水中抬起頭來,仰望豎井上端,麵色難堪道:“我們中了秋侯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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