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王,你這個混蛋,你瞧你做了些什麽!”


    放眼望去,“天洞”之下的大地皆已化為虛幻,天地的分界線已然消失,就連置身其中的生靈也已邁步在生死之間,一念陽世,一念黃泉。


    就在這般萬象顛倒,黑白不分的境域之中,唯有一人能夠保持真我,巋然不動,他正是這裏的最強者,一個曾經認為自己可以逆天改命的魔界傳奇——鬥軍魔君。


    然而,當真正見識到妖龍蹺的威力之後,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一度信仰的力量是有多麽可笑。與那堪稱神跡的威力相比,自己和其它人,甚至是地下的蛆蟲,火邊的蛾一樣,全都不堪一擊。


    “我~”


    橙色戰甲上的光芒愈發微弱,現在的他雖然還未達到解離的程度,但他心裏十分清楚,待身上的甲衣力量消失之後,那麽自己便會同其它人一樣魂飛魄散。自從出道以來,這是他首次感受到無力與絕望。無法相信,世間竟然還有如此恐怖的怪力,竟能在眨眼之間泯滅眾生,泥丸天地。


    “大人,不要放棄,還有我們!”


    就在鬥軍魔君等待死亡到來之際,身上甲衣之中,癸醜魔將的聲音忽然響起。作為四魔將之中唯一的女性,癸醜魔將向來都是不可獲缺的一部分。先前,他被蚊王寄生控製的庚寅魔將偷襲重傷,直到現在才恢複了一些。在鬥軍魔君體內,看到外界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故,一向樂觀積極的她率先出手。


    呼吸間,一汨金湯自那戰甲之中剝離出來。然而,與其它事物不同的是,這股金色的夜體本來就無形無狀,所以即便在那妖龍蹺的影響之下,依然可以保持原本的狀態,並受到癸醜魔將的掌握。“呼啦”一下,金湯化身成為一枚纖薄的傘蓋,倒扣在鬥軍魔君的頭頂上空。如此一來,橙色戰甲暫時脫離了那股妖力的作用,總算恢複了一些光澤,岌岌可危的境遇登時得到了緩解。


    “癸醜,謝謝你。”


    “大人,你別這麽說。如果不是您的話,我早就死在凶蚊的巢穴之中了。”


    鬥軍魔君歎了口氣,神色黯然道:“都怪我,如果剛才能夠趁早解決蚊王的話,那麽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情了。”


    話音剛落,甲申魔將忽然開口道:“其實,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您。我們幾個也有責任。”


    庚寅魔將應和地“嗯”了一聲之後,繼續道:“既然妖龍蹺已經發動,那麽這裏的異變已經是注定的了,咱們還是盡早離開此地,以免被其拖累。”


    這邊剛一停聲,壬辰魔將隨即道:“那怎麽能行,這下麵不知還有多少無辜生靈,如果放任不管,那豈不是眼睜睜地看他們去死?”


    甲申魔將道:“可是,就連鬥軍大人都束手無策的事情,隻憑我們幾個魔將的力量,又如何能夠逆轉乾坤?”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袖手旁觀!”


    說著,壬辰魔將主動脫離甲衣,以真身示人。鬥軍魔君剛要阻止,前者忽然伸手探向自己衣襟內部,並將一串掛飾拉了出來。


    “這是……陰爻鏈。這不是陽爻魔君的貼身寶貝麽,原來他早就將此物傳給了你!”


    外人隻知道陽爻魔君與壬辰魔將這對父子關係不合,卻不知身為父親的他,暗中早已將自己的護身寶物轉贈給了對方。


    這陰爻鏈乃是陽爻魔君畢生心血所創,其中奧妙無窮,但真正知道其中玄機卻少之又少。如今,壬辰魔將公然現出此物,已然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右手執起法寶厚土印,低頭看著胸前的牙形吊墜,壬辰魔將自言自語道:“這次就算我欠你的,如果能夠活著回來,我一定向你認錯賠罪!”


    提身飛起,離開了金湯寶蓋的保護,壬辰魔將暴露在那天洞的蠶食之下,竟然毫無變化。同一時間,身前陰爻吊墜瘋狂閃爍,一股無形力量嚴密地包裹在周身之上,如同一件護甲一般,使其免於肉身毀滅的意外。


    “可惡,就算有了陰爻鏈相助,也隻能做到這一步嗎?怪不得甲申魔將想要一走了之。不過,天上的大窟窿得想個辦法將其堵住,否則不隻是這裏,恐怕方圓百裏之內的魔界都將因此毀於一旦!”


    想到這裏,壬辰魔將看了一眼手裏的方印,隨即低聲說道:“老朋友,我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有些勉強。不過正是這種關鍵時候,方才凸現出你我存在的意義。讓大家見識見識,我壬辰魔將可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二世子!”


    語畢,壬辰魔將怪叫一聲,伴隨著厚土印飛射出去,其原本隻有巴掌厭上的體積,陡然間竟是增大了千倍萬倍。難以相信,隻憑一枚方印,竟然將那天洞降下的滅世威力擋去大半;而地上陰陽未曉,天地不分的境況,此刻居然也發生了變化。漸漸地,一些細小的石子從霧氣之中墜落下來,滾入下方深淵。而同樣被解離粉化的孫無憂,終於恢複了一些“自我”。


    “我……我居然還沒有死。這麽說來,是有人阻止了妖龍蹺?”


    孫無憂看著自己若隱若現的身體,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四顧察看。然而令他倍感絕望的是,原本待在自己身邊的九幽魔姬,如今已經徹底不複存在了。


    “幹娘,幹娘,你在哪裏!”


    上方,聽到霧氣之中再次傳來聲音,位於金湯寶蓋之下的鬥軍魔君頗為震撼,連忙道:“癸醜,把傘蓋往那邊挪動一下,霧氣裏還有活人。”


    “遵命!”


    癸醜魔將再次施法,將部分傘蓋遮到下麵的霧氣之上。如此一來,孫無憂已經暫時完全,身體也逐漸恢複到本來的狀態,隻是無處憑借,身子依然隻能懸在霧氣之中。


    “幹娘,你在哪裏,我來救你!”


    “喂,小子,你在那裏瞎叫什麽!”


    孫無憂回身一看,隻見鬥軍魔君的高大身形已經來到跟前,如此他才明白,正是對方救了自己的性命。


    “幹娘,不對,是九幽魔姬,她被霧化之後就不見了。我們要救她!”


    “救她?嗬嗬,不要忘了,他可是魔界重犯,當初魔皇大人能夠枉開一麵,饒她一命,她就一應該感恩戴德了。誰知道,這女人居然不識好歹,不在雲魔崖下好好待著,非要出來禍患魔間。如此也好,她死了那麽魔界百姓就能安心了。”


    “你胡說!幹娘才不是你說的那種壞人。如果不是她的話,我早已死了好幾次。如此善良的人,怎麽可能做出你所說的那種事情?”


    鬥軍魔君哈哈笑道:“都說人類奸詐狡猾,我看你就是個例外。之所以九幽魔姬和你走得近,那是因為你是孫長空的兒子,九幽魔姬在利用你和你娘。你還不知道麽,當初害得你家雞犬不寧,死走逃亡的就是她!”


    孫無憂混身一震,若不是腳下沒有大地,現在的他恐怕已經癱坐在地。


    “不……這不可能!”


    “嗬嗬,這種事情日後你見了你娘親自問過就知道了,我這個外人對此無需撒謊。小子,收起你的天真,九幽魔姬罪大惡極,死不足惜。讓他以這種‘灰飛煙滅’的方式從世間離去是最好的方式!”


    就在鬥軍魔君將多年之前的隱情向孫無憂全部道出之時,位於上空的壬辰魔將正在經曆自出生以來最為艱巨的一項任務——補天。


    然而,此等從前隻發生在神話之中的事情,隻憑區區一個魔將,真的能夠順利完成嗎?


    “厚土印,你給我頂住!”


    雖然隻過了短短一盞茶的工夫,但同在的壬辰魔將已經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因為長時間發功所致,抬起的右臂此刻正在劇烈顫抖,暴起的青筋如同蚯蚓一樣,爬滿整隻手臂。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先不說厚土印夠不夠結實,還未想到補天之法,恐怕我就要提前力竭而亡了。”


    如今的壬辰魔將已是騎虎難下,如果想不出修補天洞的策略,那就算現在收手,天洞釋放的威力依然可以將他撕成碎片。而就在他身隱囹圄,不能自拔之際,一隻輕柔的手掌忽然搭在他的背脊之上。


    “你是……”


    “別說話,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自背後飄出,壬辰魔將還未來得及回身,卻驚訝發現自己的右掌前方,居然流露出絲絲黑氣,並盡數飄向更靠上方的厚土印。而隨著黑氣的湧入,厚土訣的體積進一步擴大,顏色也變得分外黝黑,看上去詭異莫名。可正是軲轆這股“邪氣”的加入,厚土印的威力竟然奇跡般的成倍激增,無數的塵埃飛灰隨之凝結,並變成此前的本來麵目,相繼回到下界。


    “成……成功了,你可真行!”


    驚喜之間,壬辰魔將回過身來,下一刻,他的臉上升起一股異樣的表情,笑容也被其漸漸消融吞噬。


    “是你,九幽魔姬。”


    “嘿嘿嘿,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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