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憂本想與張如笑就此別過,畢竟一男一女孤身在外,多多少少都不方便。然而,張如笑卻是堅持要讓前者與自己同行,一起返回雲魔崖,讓一眾“師叔”見見這位許久未曾謀麵的師侄。孫無憂本想一走了之,但想到留下對方一個女人,萬一中途又遇到那些棘手的鑽山力士那就不妙了,於是便同意了張如笑的建議,二人就近在一處民宿之中住了下來,一夜無書。


    次日晌午時分,二人終於趕到了位於東方方向的春花崗,而所謂的雲魔崖便在其中。


    然而,與孫無憂所想的不同,春花崗裏並沒有花,甚至連起碼的綠意都看不到。遍地都是曬得發白的黃土,經風一吹,騰起一陣陣羅帳似的飛沙,令眼睛都無法完全睜開。


    “張師叔,咱們沒有來錯地方吧?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中,真的就是雲崖境的所在嗎?”


    張如笑借著孫無憂那寬磊的臂膀保護,緊隨其後,大聲回道:“雖然出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但自己的家還是不會認錯的。這裏正是春花崗。”


    孫無憂吐了吐嘴裏的沙土,嘴唇已然幹裂脫皮,早知如此,他便提前帶一個水袋出來,不然也不至於受這口渴難耐的罪。


    “既然如此,這春花二字從何而來,該不會是取名人一時興起說出口的吧?”


    張如笑伸手扶在孫的肩膀之上,每走一步,都好似要耗費全身的力氣,寸步維艱。


    “魔界與人間不同,這裏除了雨季之外,便是旱季,而且時間長達數十個月。我們這次回來的不巧,剛好趕上這春花崗的旱季。以往雨季的時候,這裏漫山遍野可是開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色的野花,老遠就能聞到其間的花香氣。本來,這裏的旱季馬上就要過去了,但因為帶你過來,隻能提前進入了。不過你放心,崖上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我們雲魔崖的門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所以早在進入旱季之前便積存了大量的物資,以來度過漫長的難熬時間。”


    漸漸地,孫無憂發現周圍的風勢已經不如先前剛進此地時候那般猛烈,視線也隨之恢複正常,已然可以看清前方道路上的情況。忽然,兩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眼簾之中。不等反應,那兩人腰間皆是躍出一道銀晃晃的“白龍”,殺氣騰騰地朝這邊急步走來。


    “雲魔崖乃男人禁地,不想死的話速速離去。”


    孫無憂見那二風中來者乃是兩名女子,年紀二十上下,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顯然入世未興深。但通過他倆剛剛拔劍的動作來看,二人的劍法早已老辣,尋常魔人見到多半不是對手。沉吟一下,孫無憂剛要開口說話,身後的張如笑忽然閃身亮相,兩名年輕女子見狀連忙當場叩拜,顏色尊敬道:“張師叔。”


    張如笑將孫無憂擋在身後,微微頷首,說道:“把劍收起來,這位是我們雲魔崖的上賓,速速回去準備廂房,待會好生招待這位客人。”


    “是!”


    有了張如笑的囑咐之後,兩名女弟子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不僅是將劍插回到劍鞘之中,就連身上的殺氣也一同收斂起來。就這樣,二人在弟子們的帶領之下,終於來到一處地勢險要的懸崖跟前,崖邊赫然立著一座朱漆高樓,這便是雲魔崖的真實麵目。


    “無憂,你先隨這兩名弟子回去休息一下,待我像師姐為稟明一切之後,再喚你出來和大家相見。”


    孫無憂知道男女有別,自己這麽個粗糙漢子進到隻有女眷的雲魔崖中,勢必會造成許多麻煩,因此隻得乖乖照張如笑所說的隨同女弟子去往廂房,而張自己則進放入朱漆樓內,一轉身便沒了蹤影。


    雲魔崖的門人並不算多,但孫無憂這樣大搖大擺地當眾經過,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幾個剛剛外出任務回來的女弟子見門中來了這麽個異類,非但沒有感到生氣,反而眼中充滿了萬分激動的神光。


    “師姐,你快來看!咱們雲魔崖裏居然來了一個男人。他是誰,難道是崖內某人的相好?嘖嘖嘖,可惜他是不知道崖主的脾氣,若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了,多半是難全活著離開雲魔崖了,就算不死,恐怕也要斷手斷腳。白瞎了這麽上乘的一副皮囊~”


    旁邊的人竊竊私語著,負責帶路的女弟子朝那人用力使了個眼色,後者這次閉了上嘴。引路弟子回身尷尬笑了笑,連忙解釋道:“這位小哥,它們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和那些負心漢不同,你可是我們張師叔的上賓,整個雲魔崖除了崖主之外沒人能動得了你。一會兒到了廂房,你先簡單休息一下,到了用餐的時候我自會前去通傳。”


    又走了一段路途,孫無憂終於看到一排排建造有序的磚瓦房,而這在其它魔界地方是絕對尋不到的稀罕建築,一看就是出自人類之手。


    “上賓,你就在這稍待片刻吧!臨走之前,我要好心提醒你幾句。這附近,你可以隨便走走,但絕不能去到後方的崖邊,不然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不隻是你,就連我們也要受到牽連,還請上賓多多諒解。”


    孫無憂抱拳道:“姑娘的話,在下謹記在心。既然是崖中的規矩,自然是會全部遵守,這件事大可放心。”


    女弟子點了點頭,就此打道回府。孫無憂轉過身來,看了眼麵前的那排平房,快走了兩步,伸手輕輕一推,那房門吱扭一聲便打開了。


    本以為此地多時未曾有人居住,其中定是黴味衝鼻。可讓孫無憂感到萬分驚訝的是,房間之中的氣味極為清新,乃是一種不知名的花香,令人心神一振,先前趕路的疲勞感也隨之被一掃而空。翹指在桌上的茶壺上微微一搭,壺內所裝得竟是熱水。孫無憂不由得咧嘴一笑,暗道這崖中弟子都是些神仙麽,居然能夠未卜先知,提前備下客房。不守,孫無憂對此並未多想,將桌上扣著的茶碗翻過來一個,拿起茶壺自斟自酌起來。


    喝得差不多了,孫無憂的目光這才重新放回到自己所處的環境之中。


    這間房子雖然不大,但屋內的設施卻是應有盡有,床上的被褥看上去也是剛剛換上去的,上前嗅了嗅,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正好腳走累了,孫無憂索性脫下鞋子,上床躺了一會兒。不知是這裏的氣氛太過適合睡覺,還是他真的累了,不知不覺之中,床上已然響起他的輕鼾聲,時間也隨之飛快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兩個尖銳的女人聲音,將那本來沉浸在夢鄉之中的孫無憂再次拉回到現實之中。


    “要去你去!”


    “憑什麽,上次明明就是我去的。翠秀,你這人也太不識好歹了。明明說好了輪流去送,上回我已經替過一次,這回說什麽我也不能再依你了。”


    名叫“翠秀”的女子嚶嚀了一聲,似是發怒,又似在撒嬌地說道:“好姐姐,算小妹求求你了。上回去那裏,我差點沒被那個怪物生吞活剝了,多虧崖主及時出現才救回我一條性命。我不知道為何那個怪物唯獨對我耿耿於懷,你們去就安然無恙。這樣,你去替我送過之後,我把上個月得到的那枚血珍珠送給你,如何?”


    一聽到“血珍珠”三個字,另一位女子的態度明顯緩和了許多,話音之中也隨之流露出笑意,語氣柔和道:“哎呦,我的好妹妹,咱們可是相好多年的好姐妹,區區一件小事而已,何必讓你另外破費呢。說好了,下不為例。”


    聽那女人的語氣,顯然是已經應許了“翠秀”的交易。孫無憂在屋裏吃得真切,不住地搖頭苦笑。


    “果然,還是錢財來得實際啊!”


    可能是一時失態所致,孫無憂竟忘記了控製自己的嗓音音量,正好被外麵的兩個女人聽到。一腳將門踢開,抬眼便瞧見倚在床頭之上的孫無憂。先前踹門的女子當即厲喝道:“哪來的小淫賊,居然藏身於此,偷聽我們姐妹說話!翠秀,這人多半是來找我們雲魔崖主意的,把他活了回去交給崖主,定能得到不少賞賜。別說作姐姐的自私,這個機會就讓給你了!”


    通過這簡單的幾句話,孫無憂已然分辨出這二位哪個是翠秀,哪個是姐姐。那站位靠近的翠秀雖然長得古靈精怪,但性格卻並不像旁邊的師姐那般要強,甚至在對方提出要動手拿人的時候,身體還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孫無憂見狀,微微一笑,腳還沒有著地。那“姐姐”噌的一聲便將腰間配劍抽了出來,伸到距離孫無憂不到一尺的地方,麵容冷酷道:“別動,否則讓你身首異處。”


    孫無憂抬起雙手,舉過頭頂,顯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笑嘻嘻道:“這位姑娘,不要誤會,其實我……”


    “休想狡辯,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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