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頭頂夜空變得異常漆黑,就如同掉入到了墨池當中一樣,看不到絲毫光亮。而此刻命懸一線的孫無憂已經氣力皆無,隻能任由虛空葬遞來的引力將自己一點一點拉近。忽然間,一道灰黑色的氣焰自風洞之中狂噴而出,隨即幻化成一隻若有似無的巨大手掌,牢牢鉗住孫的身上。看到這一幕的老花鏡就好像著了魔似的,立時停止了所有攻勢。


    “原來你也能瞧出虛空虛的玄機所在啊!沒錯,先前的風勁引力隻不過是幌子而已,其中最為強大的便是我這隻虛空手。一旦被他纏住,除非我親自出手,否則就算是魔皇親臨也休想保他性命。群魔鑒,你已經活了太多歲月了,早就該滿足,還是把生的機會留給年輕人啊!”


    麵對妄虛魔君不住地挑釁,受製的老花鏡沉吟半晌,隨即道:“你說話算話?”


    虛妄魔君笑道:“你是群魔鑒,自然懂得窺探它人內心的法術,一試便知。我妄虛魔君向來說一不二,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反悔。”


    “好,既然你這麽想要我這條性命,那我就滿足你。”


    說話間,老花鏡雙臂一齊運勁,一道電光猝然爬遍全身上下,下一刻原本完美無瑕的蓮花寶甲登時四分五裂,並化為一埠埠巴掌大小的碎片,墜落到地麵之上。而沒有了護甲的偽裝之後,亦人亦傀,非魔非鬼的黑影赫然呈現在妄虛魔君麵前,黑影之中,一道猩紅的光斑隨著周圍霧氣的飄動一明一滅。


    “嘖嘖嘖,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群魔鑒,居然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快去吧,時候不早,我還要趕在天亮之前返回去呢。”


    “嗡”的一陣怪響,一股莫名的聲波傳入到心門之中,並帶動五髒六腑跟隨聲音的節奏一起顫動。原本已經幾乎失去知覺的孫無憂猛地睜開雙眼,見到老花鏡已經放棄抵抗,準備赴死,當即高聲道:“別聽他的,我沒事!”


    孫無憂話音一落,身後那隻虛空手驟然發力,下一刻,他的背脊之上竟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藍光,那正是他這具強悍身體的奧秘源頭——生機。


    原來,虛空手不隻可以擒拿住天下萬物,甚至連虛無飄渺的魂魄能量,也難逃脫它的股掌。生機一經遭到撼動,孫無憂好不容易緩上來一點氣力登時沿著七竅盡數逸出,身體又一次回到透支的狀態之中。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喪失意識,反而將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在妄虛魔君的身上。


    “趁人之危,不擇手段,你也配得上魔君二字?有本事,你把我放下來,我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聽到上空來自孫無憂的叫囂,妄虛魔君並沒有轉頭觀望,而是笑吟吟道:“無能之輩就隻會張嘴狂吠。不過今日老夫高興,不與你這後生計較。速速睡下,少在這裏給老夫添堵。”


    說著,那加持在孫無憂腰身之上的虛空手再次發力,因為其本來虛幻無形的特質,二次用力之下,部分手掌居然自孫的身後穿越到前方,乍一看上去就好像刺穿了他的身體一樣。見此情況,老花鏡立即怒聲道:“好了。你要我死,我死便是,何必為難一個年輕人?更何況,他與令千金關係甚篤,他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想過回去該和他如何交代嗎?”


    妄虛魔君獰笑數聲,咬著半邊的牙齒,惡狠狠道:“你不說還好。這小子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竟讓我那單純女兒著了道,一再替他向我求情。別說有今日之事作為引子,就算沒有,我也不能留他在世上,否則日後此子後患無窮。”


    “魔君,你想悔約?”老花鏡陰沉道。


    “哈哈哈,你不用擔心。我想殺他,不急於這一兩日,既然事先說好,我就不會再動他分毫。不過,我方才想起了一事。我聽先前那幾個人的說辭,你的身上好像有一件名叫雲螺的寶貝,把它交出來。”


    此話一出,老花鏡麵具之後忽然傳來陣陣厲笑:“你也想要雲螺?你可知道這是何物?”


    “嗬嗬,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得到手。能讓你如此大費周章,設計了眾多套路,以此換來的東西,想來絕不是世間凡物。就算我用不上,回去之後交到魔君手裏,那也是大功一件。我雖然已經退隱魔界多年,但為了整個魔族和魔皇,我還是十分願意插足此事的。這樣吧,你將雲螺交給我,我保證三年之內,絕不動這小子一根手指,如何?”


    在妄虛魔君期待的目光之中,老花鏡翻開手掌,一枚白色的海螺赫然出現在掌心之中。雖然是黑夜之中,但螺身內部居然可以向外放射出猶如星光般的點狀光斑,就好像有一團星雲佇留其中一樣,景象異常美妙。看見此物真麵目的妄虛魔君登時睜大雙眼,雖然隻看了一回,但他的注意力已經無法從此物身上挪開。


    這根本就是混然天成的仙家法器。


    “帝蜃風光一世,所向披靡,除了自身卓絕的修為功力之外,更大緣故就在這雲螺之中。為了恢複從前的巔峰實力,我曆經千難萬險,甚至不惜幾次三番出賣這個臭小子,總算將其拿到手上。沒想到,今日隻因為你的三言兩語,我就要將寶物拱手相讓,說起來還真是讓人心有不甘。”


    “魔鑒啊魔鑒,你活了一大把年紀,怎麽還是如此糊塗!凡事莫求全,否則得到了也隻會徒增傷亡而已。這寶貝隻有在魔皇那樣的高人手上才能發揮真正力量,若是交給了你,隻是浪費罷了。”


    “浪費?嗬嗬,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話沒說完的老花鏡忽然手掌一抖,那枚雲螺如同一支利箭,夾著風嘯,呼的下朝對麵猛射過去。事態變化得如此之快,以至於久經沙場的虛妄魔君都沒有料到對方會有如此一招,即便看到雲螺朝自己飛來,仍然來不及躲閃。下意識間,妄虛魔君身上的那件灰氣長袍自行發動,並凝成一柄鋒利無比的大刀,徑直斬中雲螺的外殼。刹那間,虛妄魔君臉上的肌肉用力抽動了一下,伸手要去抓那飛來之物已經來不及。呼吸之間,成千上萬條的裂紋遍布螺殼全身,並在一道絢麗刺目的白光之中,砰然炸裂。


    煙霧四起。


    妄虛魔君雖然已經做出了防備動作,但無奈爆炸的時間太短,仍有少部分螺殼碎片紮到了他的身體之上,待麵部的灰氣漸漸散去,隻見血痕已經布滿他的臉頰,為其那張憤怒至極的滄桑麵容勾勒出一副血淋淋的醜陋鬼臉。


    “群魔鑒,你!”


    不等妄虛魔君發作,煙霧之中,一隻拳頭突然撕破霧障,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不由分說,一記幹脆利落的直拳沉重地擊打在他的顴骨之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將人從空中轟落,進而結實地摔在地麵之上。


    “至此為止吧!”


    伴隨著老花鏡,不對,應該是群魔鑒悠揚的嗓音,那隻成功擊倒妄虛魔君的拳頭倏然化作朵朵雲霧,並催促著其中的黑影快速朝虛空葬內奔去。這一刻,老花鏡已經閉上了眼睛,因為他已盡力。


    盡力就該無憾。


    可孫無憂卻並不想讓事情就此了結。


    讖技役同被他再次喚出。


    一天當中,三次使用役同神通,這對於孫無憂而言是平生僅有的一次。在碰撞到那隻虛空手的第一時間,他便已經嚐試利用役同神通,將其吸收複製,化為己用。然而,妄虛魔君的虛功非比尋常,與一般道術仙術根本不在一同一層次之上,哪怕現在的孫無憂已經初步摸透了役同的竅門,但要將“虛空手”變成自己的助力,還是一次極大的挑戰。終於,在通過一係列堅持不懈的努力之後,身後的那隻巨手居然鬆動,而就此獲得虛空手之力的他,立刻將其啟用。


    “虛空手,助我一臂之力!”


    此刻的老花鏡已經來到風洞的邊緣,用以組成黑影的黑氣正在飛快地被前者吸收蠶食,而老花鏡的身影也因此變得越來越飄忽,恨不得經風一吹就要消散無蹤。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淡藍色的巨大手掌突然探至跟前,一把攥住那截破爛不堪的傀儡殘軀,並向虛空葬發起了拉鋸戰。沿著手掌伸來的方向,老花鏡終於看清了虛空手之後孫無憂的麵容。這一刻,他心中的憤懣與怨恨如同冰釋一般盡數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其十分愉悅的舒適與溫馨。


    “老花鏡,你堅持住,我這就將你接回來!”


    孫無憂陡然發力,卻驚覺身體經脈之中已經空空如也,施法必要的真氣早已消耗殆盡,蕩然無存。急中生智的孫無憂忽然想起一物,回頭觀瞧之時,赫然見到那朵與地麵隻靠一條根絡連接著的啼血寶蓮。咬緊牙關的他,隨之伸出另一隻手掌,一條全新虛空手登時呈現在蓮花之上。


    “啼血寶蓮,這次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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