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憂與老花鏡對了下眼神,旋即憨笑道:“多謝小哥好意,不過我們兄弟二人隻是臨時起意而已,去不去還是模棱兩可的事,如果真有需要的話,再勞煩你也不遲。”


    見對方並不上鉤,店小二顯出一副焦急的神態,繼續道:“不是小的多嘴,但出關的機會十分有限,稍縱即逝。不瞞二位,現在和城之中便住著一位皇城來的大官。如果您二位點頭,我立刻就去那裏通報,待好處談好兌現之後,令牌定會雙手奉上。若是這位大官走了,那再想趕這種好事就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見孫無憂麵露難色,老花鏡將話接過來,接著道:“嗬嗬,你別怪我多嘴,請問這位大官究竟姓誰名誰,據我所知,皇城內的政要若來此地,定然會是黃土鋪路,淨水潑街,城內有頭有臉的都要夾道歡喜,城內百姓也要跪伏相迎。既然這位如此神通廣大,為何城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別怪我太過謹慎,你該不會是在說謊吧?”


    此話一出,店小二當即顯出一絲惱怒之色,但轉瞬之間便已小心地隱藏起來。


    “唉,客官,你可真的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剛剛所說的大官確有其人,而且隻有小的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隻是,大人他此次來和城身負機要,不便露麵,所以並沒有提醒知會城內官紳,而是悄然入城。明天一早,他便會離開和城,到時再想找他就難上加難了。”


    “既然如此……”


    孫無憂沉吟之際,旁邊一桌的客人出聲催促小二上前伺候,後者歎了一大口氣,不耐煩地掄起桌上的毛巾,重重打在自己的肩頭之上,扭頭的瞬間,用力瞪了一眼跟前的二人。再次正過身來,臉上已經恢複之前的恭敬模樣,奴才似的滿臉堆笑,小跑著去往另一桌。見此情形,老花鏡冷笑一聲,右手竟是不由自主地端起了孫無憂麵前的酒杯,險些倒在銅傀的身體之上。


    “你怎麽看,我聽這人的說法,似乎不像是臨時發揮、想出的謊言啊?”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略顯不妥,老花鏡這才將手裏的酒杯放到桌上,不住地搖頭道:“你啊你,還是太過單純。我看你年輕也不小了,按理講也該懂得這些江湖騙術。剛才那小二明顯就是看出你我是新麵孔,所以特意上前套近乎,想從我們這裏撈些好處油水。就憑他那點能耐,怎麽可能有資格接觸到皇城內的達官顯貴?況且,就算可以,他又怎能保證能為你我搞得那千金難求的令牌呢?”


    孫無憂仍不死心,又道:“可我記得我娘曾說過,人不可貌相。萬一這小哥真的身負異稟,或者在皇城有什麽親戚,正好搭上了這條線,如若錯過,你我豈不是浪費了一次大好的機會?”


    老花鏡斜眼看了下旁邊一桌的情況,而後湊到孫無憂的跟前,隨即道:“你仔細聽聽,旁邊那桌在說什麽。”


    在對方的提醒之下,孫無憂豎起耳朵,嚐試偷聽旁邊幾人的對話。這一聽不要緊,感情鄰桌的兩位也是想要去往魔界,同樣急求兩塊通關令牌。而店小二如法炮製,將剛剛與他們的對話又給那兩位複述了一遍。不同於老花鏡的機警,那二人似乎並沒有那麽多的江湖經驗,其有一個伸手就要去懷中去掏錢袋,好在被另一個及時阻止了,說是要再考慮一下再做定奪。雖是如此,這次成功的機率明顯要大上許多,店小二雖然是在極力地按捺心中的激動,但兩腳卻是不自覺地在地上輕跺起來,恨不得一把就將對方的所有錢財全部搶奪過來。


    “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


    孫無憂微微點頭道:“這店小二看上去挺老實,沒想到卻是如此黑心,不行,我得上前提醒下他們,不能讓他倆上當。”


    說完,孫無憂就要起身上前,老花鏡一把將人攔住,趕緊提醒道:“你這是做什麽?”


    孫無憂擰了擰身子,發現掙不開對方的手掌,這才回道:“我還想問你呢,你抓我做甚?”


    老花鏡將孫無憂拉到一旁沒人的一張空桌之上,見那桌的幾人並沒有關注到自己,這才道:“出門在外,最忌諱的就是擋人財路,我們能保全自己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你又何必給和自己惹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孫無憂急道:“可是……”


    老花鏡沉聲道:“我不管你平時什麽作風,但既然與我同行,那一切就都要聽我的指揮。否則進了魔界,別怪我撒手不管。”


    按孫無憂以往的性格,現在已經衝到那邊桌前,將騙局一舉捅破。但現在,他卻沒有那樣做,而是安穩地坐了回去,深深地呼吸了幾次之後,臉上的慍意也終於全部散去。


    看著孫無憂這番表現,老花鏡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放心吧,今天的決定,你絕不會後悔的。待會吃完飯,你先上路,我自己一個人去外麵走走,說不定能收集到有用的線索。”


    “啊?為何我們不是一同前往?”


    老花鏡無奈地搖了搖頭,略顯失望道:“剛誇完你,沒想到這麽快又現出原形了。你我二人一同出去,目標太大,容易引起旁人的提防,還是我獨自一人行動比較靈活。唉,不說了不說了,快回去吃飯。”


    在老花鏡的催促之下,二人終於回到自己的桌前,孫無憂趕緊趴飯,而老花鏡卻呆坐在尋裏,一動不動,就好像失了魂一樣。


    另一邊,經過短暫的遲疑之後,那兩人終於還是將身上的錢財交給了那名店小二。收獲破豐的後者笑得就像裂皮的包子一樣,恨不得躥到別人身上咬人。完全交易二位眼中淨是狂喜之色,好似現在的他們已經預見到將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的美好景象。


    飯後,按之前約定的那樣,孫無憂自行上樓,老花鏡外出尋找有用的情報。而至於先前的那位店小二卻是一反常態,之前的恭敬狀再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打心底裏湧現的泣鄙視與輕蔑,恨不得將自己的小眼將二人活活碾死。


    “窮鬼!”


    老花鏡來到主路之上,時至深夜,外麵已經鮮有人跡。和城不愧是和城,沿街的門店已經幾乎全部閉門,更沒有喝得東倒西歪的醉漢在外耍酒瘋。沒有骰盅聲,沒有歌樂聲,一切都已歸於深夜的安寧之中,就連路邊的燈濁都顯得那麽慵懶,昏昏欲睡。


    就在這樣靜謐謙和的氣氛之中,一個略顯迥異的身影出現在眼簾之中。


    那人坐在台階之上,身後的店麵已經完全熄燈。他赤著腰,蓬頭散發,就好像剛剛被人洗劫過一樣,混身散發著濃濃的衰氣。閑來無事的老花鏡走上跟前,輕聲呼喚道:“這位兄台,深夜不歸家,為何你要坐在這裏?”


    那人身體微微一震,隨即抬起頭來。在微弱燈光的映照之下,老花鏡終於看清,坐著的那人居然是一名年輕男子。二十四五上下,滿臉泥汙,眼角雖有淚痕,但眼睛卻是炯炯有神,與其如今的氣質極不相符,想來真是奇怪。


    “我……我被人騙了。”


    老花鏡點了點頭,並沒有急著發問,而是語氣關切道:“這樣吧,我看你麵色憔悴,想來晚飯還沒吃吧!你和我走,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點東西,邊吃邊說,如何?”


    年輕男子愣了一下,緊接著微微點了點頭。


    “謝……”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對於那人來講卻好似付出了極大的力氣一樣,話至此處,眼中的淚水再次湧出,身體也隨著抽噠起來。


    轉了一圈毫無收獲,老花鏡帶著個無家可歸的青年再次回到了客店之中。此時,店內拾掇利索,板凳都已搭在桌子之上。見老花鏡又帶著新人前來,負責打掃的店小二連忙將二人截住:“不好意思,本店已經打烊了,下回住店請早。”


    撞壁的青年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老花鏡,隻等對方回話。後者輕咳了一聲,隨即從懷裏掏出一點散碎的銀子,語氣平和道:“小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看到銀子,店小二的態度立即緩和了許多,但也隻是用手將銀子接了過來,身子卻沒有閃開:“瞧大爺您說的,小的怎麽能忘了您。可現在時候不早,確實該關門了。您可能初乍到,和城裏有規定,亥時之後所有店鋪不許營業,否則嚴懲不怠。小的隻是個打工的,一切都聽從掌櫃的安排,您也不要讓我難做。”


    老花鏡點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你太過為難,錢也收了,你去後廚弄碗熱湯麵來,這位小兄弟還沒吃飯,無論如何也得對付一口。剩下的錢,就當是你的辛苦費了。”


    店小二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兩,歎口氣道:“唉,這也就是大爺您,換二個我都不費這勁。這大堂是不能做了,您看在那裏的台階上找塊空地,就和一下吃了吧!”


    老花鏡低聲對那青年道:“怎麽樣,可以嗎?”


    青年連連點頭,卻不敢做聲,好像生怕觸怒那位凶惡的店小二。


    “嗯,好的,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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