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敵被除,眾人相繼返回蒼北新苑。走在後麵的朱大闖忽然叫住了一臉疲倦的沈湘渝,隨即道:“無憂,你和家佳先回去,我與湘渝說點事情。”


    說罷,他看了一眼身邊沈湘渝,後者愣了一下,而後麵帶笑容道:“天色不早,你們早些回新苑吧,有朱大叔在,你們不用擔心。”


    沈家佳回望了一眼二人的身影,略顯不舍道:“有什麽事情不能回去再說,哎呀,就按你們說的辦吧,記著早點回來,我和孫大哥等你們。”


    孫無憂與二人對視一眼,點頭示意,連忙跟著方柔等人,一同返回蒼北新苑。而這時候,朱大闖獨自一人去到不遠處的叢林之中,似在裏麵尋找著什麽。沒過多久,他竟拿著一塊黑黢黢的石頭走了出來。那石頭不是煤炭,卻擁有一種獨有的光潤與亮澤,散在地上看不太出,但迎著斜陽看去,石頭之上竟能反射郵一股奇妙的幽光。


    “能讓人間普通的石塊轉變成如此鮮明的魔晶石,來到這裏的那位高人應該也是一位魔君吧!”


    沈湘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後,故作鎮定道:“朱大叔的意思是說,除了您之外,人間還有其它的魔君藏身於此?”


    朱大闖掂量了下手中所謂的魔晶石,旋即稍一運氣,一股猛勁透掌而出,並將那晶石立時轟為石屑。石屑散開的瞬間,一縷縷白色的真氣自飛灰之中分離出來,如同擁有生命一樣,一齊飄向同一個地方。


    “這些年來,我在魔界鮮有走動,新上任的幾位魔君,我也險有交流。不過,從這股魔氣以及先前的手筆來看,這位同僚應該是魔君當中新晉幾位的其中之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魔界西北部有一位星漫魔君,來者是不是他?”


    此番話一經出口,沈湘渝就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個字也不出口,頭上的汗卻越來越多,就好像被說中了軟肋一樣,臉色愈發難看。


    “朱大叔,這種話可不要亂說。你我都清楚,幾十年來,人魔兩界能夠保持難得的和平,全都是因為共同遵循開始時候製定的規則。魔君與魔將若想進入人間,必須提前通知人間各方勢力,否則便會以危害人間生靈為由,遭到一眾高手聯合圍剿,至死方休。別說我和星漫魔君交情尚淺,並算交情深厚,也絕不會令他孤身犯險,逾越規矩。是您多慮了。”


    見沈湘渝並不招供,朱大叔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道:“湘渝,你長大了,許多事情可以自己作主了。但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魔界,為了魔皇和你們兄妹好。如果你有為難的地方,可以和我說,我朱大闖雖算不上頂尖高手,但對付一般敵人還能使得上力。你看!”


    就這麽一句“你看”,朱大闖突然拔高了兩個調,與此同時,一團血色霧氣自掌中掠出,一往無前地向叢林之中逼去。


    那血霧威力之強,實在罕見,沿途所遇樹木花草,無一例外,皆是留下一道道如血霧輪廓一模一樣的豁口。很難想象,朱大闖,一個看起來如此粗獷糙生的中年漢子,竟能將功法練得如此精湛細膩,在保證威力的前提之下,絕不浪費一絲一毫的氣力。就這樣,那團血霧在一連損毀了十餘棵參天大樹之後,終於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原地處的沈湘渝聽罷之後混身一顫,神光之中不禁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那是什麽?”沈湘渝仍作糊塗狀問道。


    “嗬嗬,剛剛那些自魔晶石分離的魔氣,正是去往了那邊的樹林之中,我也不過是尋跡而去,將一記掌力傳遞過去。從剛才的動靜來看,應該已經命中那人的身體了。怎麽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一看?”


    沈湘渝嘴唇微幹,喉嚨發癢,尷尬地咳嗽了幾聲之後,終於吞吞吐吐道:“去就去,我也想瞧一瞧,這位不敢露麵的高人究竟是哪方朋友。”


    朱大闖淡淡一笑,縱身向林內奔去。沈湘渝雖然力虛體衰,但依舊不甘落後,同樣快步跟上,並以邪雷九州的“搬”字訣作為倚靠,勉強提升了一下身法,這才不置於掉隊。朱大闖瞥了一眼後方的沈湘渝,即便心中對這位未來的魔皇再怎麽不滿,但其展現的過人功法著實令人敬佩,同輩之中已無人出其右,實在難得。


    然而,才學這種東西有時也是一把雙刃劍,他在給予一個人信心的同時,也會在很大概率之上投以傲慢與偏執,世上的許多悲劇就是因為這些天才而鑄成的。所以,為了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身為魔君的朱大闖必須要謹慎再三,爭取將邪惡扼殺在萌芽之中。


    “好,就在前麵!”


    終於,朱大闖發現自己的掌勁血霧就停留在前方一棵樹幹之後,話音一落,他一個滾身便搶到跟前,欲要先於沈湘渝看清那人的麵容。而沈湘渝見此情形心道不妙,若真是被對方發現蛛絲馬跡,自己百口莫辯不說,自己辛苦籌劃的全盤計謀也將夭折於此。想到這裏,沈湘渝大喝一聲,右手五指並攏之際,一道寒光於掌沿處驟然激出。


    “何方妖孽,敢在此地裝神弄鬼,給我去死!”


    沈湘渝手中並無兵器,他的手便是他的後器。他這一記隔空手刀使得極為犀利,就連前方的朱大闖也沒反應過來。他隻覺得眼前閃過一片白花花的光屏,緊接著便覺得胸膛前湧出一股暖流,身體也順勢向下折去。


    手刀擊中朱大闖的身後之後,轉身又朝那棵樹幹橫削過去。這一刀若是直接命中,後方隱藏的人如果不能及時閃避,多半是要被一分為二,當場殞命。不過,事已至此,沈湘渝已無懼顧及許多,若要守住自己的秘密,對方就必須得死。


    “湘渝,你!”


    受中手刀刀氣,朱大闖隻是稍愣了一瞬,下一刻便又追了上去。


    也不知怎的,受傷之後的他速度竟比之前還要快上數分,反應也要迅急許多。別看他長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動起來卻是異常輕盈,就如一隻常年生活在森林之中的猿猴一樣,在半空之中借助樹枝的力量蕩了一下,緊接著便頭下腳下,如飛砣一樣急速向目標方位疾墜下去。


    “這點能耐也想攔住我的行動,笑話!”


    朱大闖搶在那記刀氣之前達到樹幹跟前,殺招來襲,他竟雙腳不動,隻是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臂膀。那可是血肉之軀,卻對前來削鐵如刃的刀氣有著出人意料的抵禦能力。氣刃雖然擊中了他的皮膚,但隻下沉了一分左右,偈再也無法繼續下去,隨後發出一聲“嗡”的輕靈器鳴,轉身射向遠處的陰暗之中。


    “朱大叔,你!”


    此刻,沈湘渝終於也來到跟前,隨著朱大闖的目光,一同看向那棵大樹的背後。可令二者全部感到意外的是,樹幹背後空空如也,既無人影,也無魔氣。這一幕讓朱大闖百思不得其解,而沈湘渝雖然表麵故作疑惑狀,但心底裏卻是暗暗舒了口氣,為自己沒有穿幫而感到慶幸。


    “人呢?明明就在這裏!”朱大闖當即質問道。


    沈湘渝麵色從容道:“嗬嗬,朱大叔,你這就說笑了。從始至終,我也沒有說過這裏有人吧!是你一口咬定我將其它魔君請來人間,怎麽樣,現在您該死心了吧!”


    “不,不可能。我雖然沒有在場,但先前感受到的那股氣息,確實是魔君身上獨有的魔氣,這不會出錯啊!”


    不知其解的朱大闖因為懊悔,隻得將心頭憤懣化作一記拳勁,全部發泄在那棵樹幹之上。而原本已經經受了一記透體掌勁的可憐大樹再也支撐不住,在一聲悶響之後徹底灰飛煙滅。


    稍待片刻,沈湘渝輕咳了一聲,來到朱大闖的跟前,依舊心平氣和道:“朱大叔,你身上的傷沒事吧,剛剛湘渝也是擔心那人逃跑,一時心急便出招攔截,沒想到用力過猛,誤傷了你,實在抱歉。”


    聽到這裏,朱大闖伸手抹了一把胸前的傷口,手掌撫過,擦去上方的血汙,令沈湘渝感到意外的是,原本皮開肉定的刀口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悄然愈合,連一絲疤痕都沒留下,實在神奇。


    “湘渝,你也不要怪你朱大叔。你也知道,最近魔界動蕩,你爹大病未愈,現在還亟需靈藥相助。這種多事之秋,你作為魔皇的繼承人必須嚴於律己,切勿急於求成,否則定會誤入歧途,身陷萬劫不複的境地。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沈湘渝點了點頭,並未吱聲。沈湘渝知道這裏的氣氛多少有些尷尬,於是找了個借口,便先行回苑了。


    “他已經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沈湘渝對著空無一人的陰暗處,自顧自地低吼了一聲。片刻後,一個身著藍衣藍靴的男子赫然自暗中翩翩走出,正是先前助他一臂之力的神秘魔人。


    “星漫,這次多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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