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霽,萬裏無雲。


    孫無憂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直到一隻溫暖的手掌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這才將其喚醒過來。恍惚間,一張熟悉的麵容呈現在他的眼前。


    “沈……沈湘渝,你怎麽會在這裏?”


    原來,此刻出現在孫無憂跟前,將其喚醒的不是旁人,正是沈家佳的兄長,未來魔界的掌門人沈湘渝。原本應該身處魔界之中的他,為何出現在蒼北新苑附近,這實在有些說不通。


    沉吟片刻之後,孫無憂忽然記起了什麽,連忙起身遠眺,卻見不遠處的雪坑之中,已然空空如也,原本應該躺在裏麵的徐如意竟已不知去向。


    “你在找什麽,孫兄?”


    孫無憂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旋即轉頭強作笑意道:“沒什麽,沈兄你怎麽回事了?”


    沈湘渝歎了口氣,於是便將自己先前前的經曆向對方說了一遍。


    原來,沈氏兄妹與朱大闖一同返回魔界之後,得知自己的父皇沈萬秋身患怪病,據說此病能夠傳染它人,半個魔宮因此遭到封禁。作為長子的沈湘渝無奈之下,隻得尋求魔界眾禦醫的幫助,但都無濟於事。而此次前來,他便是為了在人間尋找一位擁有傳奇色彩的名醫,花懸壺。


    此人傳說生於異度世界,偶然機會來到人間之中。其醫術精悍,手法絕妙,就連死人都能在其妙手回春之下再世為人。沈湘渝就是聽說了花懸壺的事情,才特意與沈家佳回到蒼北新苑,想要借助門派與方柔的力量,在人間廣為尋人,希望能在最短時間找到這位神醫術士。


    “沈兄,為何你的氣色如此難看,還會獨自一人倒在雪地之中,先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剛才有事所以遲來了,家佳那丫頭應該已經和朱大叔到了新苑之中,走,我們邊走邊說。”


    沈湘渝伸手一拉孫無憂臂腕,後者卻像釘子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沈兄,你……”


    孫無憂苦笑了一下,也將先前自己的遭遇與沈湘渝大概表露了一下。後者聽後神色大變,這是孫第一次看到對方這般模樣。


    “居然還有這等事。孫兄有難,沈某怎能袖手旁觀!現在我就去找那些人說理去。”


    孫無憂搖搖頭道:“我已脫離蒼北新苑,至於真相究竟如何,我想已經沒有人在意了吧!不如就讓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已不想再起紛爭。”


    沈湘渝看著孫無憂低垂頭的樣子,泯了泯嘴,忽然道:“那你今後有何打算,難道還要回到那個荒郊野外的茅屋之中不成?”


    孫無憂略顯失意道:“娘已經走了,我回去那裏也沒有什麽意義。走一步算一步吧!”


    “既然如此,你還是同我一起去往魔界吧?”


    “魔界?”


    孫無憂抬頭看向沈湘渝那雙散發著真摯目光的眼睛,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真的心動了。


    “對,和我一起去魔界。既然蒼北新苑你已不願回去,不如同我為伴,以後你就是我的兄弟,誰敢再欺負你,那就是與我沈湘渝過不去。”


    孫無憂撓了撓頭,稍稍靦腆道:“這樣不好吧,畢竟我是人類,不說能不能適應那裏的環境,就算能,其它魔人又該如何看待我這個異族人,說不定還會因此帶來不必要的爭鬥。”


    沈湘渝不以為然道“哎,這你可就想錯了。魔界雖然是魔族的地盤,但因為人魔兩界的和平相處,局勢早已不再像從前那般緊張,否則我和家佳又如何能夠自由穿梭在兩界之間呢?況且,魔界之中本來就生活著相當一批人間修士,隻是平常時候不願意顯露身份罷了。有我這個魔界太子作靠山,你還怕自己在魔界沒有立身之地嗎?”


    “這……”


    眼見孫無憂又要打退堂鼓,沈湘渝索性一把將其從原地拽出,二人順勢甩開大步,一連走了四五丈遠,這時沈才終於道:“怕什麽,我說了,有我在場,無人敢拿你怎樣。”


    不一會兒的工夫,二人已經來到蒼北新苑的山門處,看守弟子先是對那沈湘渝深施一禮,接著便瞧見後來跟到的人。兩名弟子如同見了鬼似的,先是麵露驚駭之色,而後其一位才指著對方,聲音顫抖道:“你……你是人是鬼!”


    沈湘渝回頭看了一眼孫無憂,而後麵向前方弟子,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勢道:“問那麽多幹嘛,快點讓路!誤了大事,拿你們是問!”


    看守弟子雖然對孫無憂的回歸倍感意外,但眼見同行之人還有魔界之子沈湘渝,不敢有半點耽擱,隻得令二人通過山門。一路人,來往弟子見到二人,如同撞鬼似的,紛紛避讓開來。直到一名劉長老的弟子看到了這一切,這才將事情轉告給自己的師父。


    “什麽?那家夥還沒死?”


    在得知孫無憂返回蒼北新苑之後,劉長老氣憤非常,手中茶壺被他手上浮離的真氣烘得咯咯作響,其中的茶水更是早已沸騰翻滾,頂得茶蓋噠噠亂顫,


    “師父,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他……”


    劉長老怒哼一聲,緩緩將手裏的茶杯放下,輕捋下巴上的長須幾下,而後意味深長道:“殺他再容易不過,隻是如何做到人不知鬼不覺,那才是關鍵。”


    此時,於一旁靜候的黑臉弟子,突然走到跟前,拱手請命道:“師父,這個任務還是交給我吧!”


    劉長老抬頭望了一眼,如同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一樣,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神情,隨即緩聲道:“你先不要衝動,先看看他此行的目的再做決斷。為師知道你心有不甘,你放心,是無法逃出為師掌心的。”


    另一邊,紅臉男子也走了上來,向劉長老獻策道:“師父,弟子以為孫無憂他雖已不是新苑之人,但畢竟有方掌門坐鎮,如果在苑中發生人命案子,定會被其追責,說不定還會受到牽連。不如,我們等他離開新苑之後,再擇機動手。那時,就算人死了,方掌門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劉長老點點頭道:“嗯,丹兒說的有道理,那就再等等看吧!”


    孫無憂與沈湘渝雙雙來到剛剛竣工不久的掌英殿前,幾名長老見到前者出現,紛紛迎了上來,其中一人手指孫,忿然道:“好你個叛徒,居然還膽活著回來。你汪是自絕經脈了麽,為何還能若無其事地站在這裏!我就知道,昨天肯定是方掌門故意偏袒,放過你一條生路。但你今日再次返回,那就別怪我們手下無情了!”


    說著,四名長老一齊擺開陣仗,準備將孫無憂法辦當場。誰知這時候,沈湘渝緩走走到孫的正前方,將雙方完全隔離開來。先前說話的那名長老見狀,當即喝斥道:“沈公子,你讓開。這是我們新苑的家務事,不允你來插手。”


    沈湘渝淡然一笑,神態謙和道:“這位長老,你這話說的不對吧!孫無憂既然已經脫離蒼北新苑,那就與新苑無關,既然與新苑無關,那就談不上家務事。既然不是家務事,湘渝自然管得了。”


    長老劍眉微斜,神光灼灼道:“沈公子,你讓還是不讓?”


    沈湘渝微笑道:“讓與不讓,不是晚輩說了算的。如果長老您仍要動手,我看還是不讓的好。”


    長老咬了咬牙,盡最大努力按捺著心中的怒火,低聲吼道:“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將魔族與新苑拉到兩個對立的位置上,沈公子,這人真的值得你去那麽做嗎?”


    沈湘渝哈哈大笑起來,旋即意氣風發道:“長老,你可不要抬舉我了。我代表不了魔族,您同樣也代表不了蒼北新苑。對孫無憂的判罰,理應交給方掌門定奪,您還是不要越俎代庖才是。”


    “你!”


    那長老被沈湘渝再三頂撞,已然怒不可遏,好在,旁邊的幾名同僚看出了其中的厲害關係,紛紛上前阻止對方,這才令雙方免去一場大戰。


    爭執剛過,方柔帶著沈家佳與朱大闖便從住所趕來,三人一見台階之下的兩位,當即奔上前來,方柔進步到跟前,一把捧過孫無憂的臉龐,眼含熱淚道:“無憂,你……你真的還少著。上天保佑!”


    這時候,沈家佳也來到近處,仔細打量了一番麵前的孫無憂,確定對方並沒有將死之態,而後才縱身撲了上去,攬住孫的脖頸,一邊哭鬧一邊埋怨道:“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麽辦!”


    眼見沈家佳大喊大叫,又哭又鬧,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一旁身為兄長的沈湘渝倍感尷尬,低聲提醒道:“家佳,快放開,大家都看著呢。”


    直至此時,方柔與沈家佳這才終於恢複以往的儀態,前者擦幹眼角的淚光,麵帶微笑道:“無憂,快進來殿裏說。”


    孫無憂輕輕將身邊的沈家佳撫起,然後對著方柔搖了搖頭道:“不了,方掌門,我既然已經離開新苑,就不進到裏麵去了。此次前來,我是為了陪同沈兄。”


    此話一出,朱大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糟糕,差點把大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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