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暗極了。


    方柔如今的臉色,比當初聽到自己母親死訊的時候還要難看,隻因為他怎麽也沒想到,放走天誅崖重犯的居然是自己的兒子方華。


    “娘,你找我什麽事?”


    方華風塵仆仆地從門外衝了進來,見母親方柔坐在桌邊一言不發,心中不禁為之納悶。


    “你給我跪下!”


    耳聽到母樣的厲斥,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方華按照以往的經驗,隻得先示弱,隨即跪在對方的麵前,一臉無辜道:“娘,孩兒又犯了什麽錯,竟惹得您這般生氣。”


    方柔隨手將匕首扔到地上,後者見那兵刃是自己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喜色,連忙將其拾起,嬉皮笑臉道:“娘,您是在哪找到的,怪不得我怎麽也尋不見。”


    “事到如今,還不想將事情抖出來嗎?說,你是不是去過天誅崖!”


    方華愣了一下,當即否認道:“娘,我怎麽敢去那種地方。小時候不小心路過那裏,回來還被你責罰了一頓,從那之後我是再也不敢接近天誅崖了。”


    方華冷冷道:“那這匕首你怎麽解釋,這匕首是從一個逃跑的重犯監牢之中找見的,多虧我及時收起,不然你現在已經去到長老那裏受罰了。”


    方華連忙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忽然間,他記起匕首是孫無憂逃出天誅崖時,自己轉送給他的。但至於自己兵刃為何會遺留在天誅崖的監牢之內,他卻不曾知曉。


    “娘,孩兒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清楚什麽時候把匕首弄丟的。娘,你可要為我做主!”


    “唉!”


    方柔怒然起身,重拍了一掌身邊的桌子,望著跪在麵前的方華,他是既愛又恨,不知該如何是好。


    “華兒,你年紀也不少了,為何到現在還不能讓我省心?昨天酒席上那麽好的機會,你為何不肯向家佳表露心意,難道你不想讓他作你的妻子嗎?”


    本來已經將此事拋到腦後的方華,經母親一提醒,不禁非從中來,但為不了讓對方多疑,隻得吱唔道:“娘,你別管那麽多了,我和家佳隻能算是有緣無分,婚姻大事,強求不來的。”


    “有緣無分?華兒,你這話裏有話啊!你說,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方華翻了一下白眼,有氣無力道:“沒有。”


    “那就是家佳心有所屬?”


    方柔見對方這回沒有說話,當即靈機一動,脫口而出道:“難道,家佳喜歡的是無憂?”


    “哎呀!”


    被逼無奈的方華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顯出一副極不情願的表情,忿忿道:“娘,我們晚輩之間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插手。不管家佳的心上人是誰,我都尊重他的決定。沒有其它事情的話,孩兒就先告辭了。”


    “哎,你這孩子!”


    方柔話沒說完,方華已經離開房間,揚長而去。看著對方消失的方向,方柔頓跺一腳,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可惡,孫無憂又背著我做了什麽事情,我得找他問個清楚!”


    從父母的房間之中出來之後,方華氣衝衝地直奔孫無憂的住處,打開房間,隻見沈家佳就坐在正對門口座位上,與一旁的孫無憂有說有笑,別提多麽高興。這可是他從未見過的情景。


    為免尷尬,方華輕咳兩聲,孫無憂和沈家佳這才收住笑容,前者隨即說道:“方華,你來的正好,我剛剛……”


    “孫大哥,我有事情和你說,你出來一下。”


    沈家佳見方華臉色陰沉,知道對方另有心事,於是起身道:“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沈家佳快步走出房間,與方華擦肩而過。剛一錯身,沈家佳便轉過身來,朝那房間之中的孫無憂做了一個鬼臉,而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怎麽了方華,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方華將匕首往桌上一扔,孫無憂登時領會了對方的來曆,隨即低下頭來,不敢再去看那身前的人。


    “你這是默認了嗎?天誅崖裏的重犯真是你放走的?”


    孫無憂知道此時多說無益,於是起身道:“沒錯,就是我。”


    “你!”


    方華一時情緒激動,沒控製好力度,聲音大得刺耳。生怕被別人聽見,他這才重新調整了一下氣息,接著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孫無憂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出於同情,也可能是出於私心。”


    “私心?你和他認識?”


    孫無憂又一次搖頭道:“不認識。隻是當時的我含冤入獄,好不容易逃出監牢的我,見那牢底之人那般可憐,想到萬一他與一樣也是被人冤枉,這才動了救人的心思。”


    方華在屋子裏來回踱了好幾圈,這才將心緒平複下來,繼續道:“可你怎知道,天誅崖裏關得都是些什麽人,那都是窮凶極惡,罪該萬死的危險人物,一旦讓他們回到人間,定要揭起一場血雨腥風。這樣沉重的後果,你能夠承擔得了嗎?”


    孫無憂看著對方那雙不住閃動目光的眼睛,微微頷首道:“人是我放走的,自然應該由我親手將他捉拿回來。你放心,我不會連累新苑和你的。”


    方華怒不可遏道:“孫無憂,你怎麽這麽說話,我什麽時候說你連累我了?我隻是不想讓你們那些可笑的同情心,毀了你自己!”


    孫無憂慘笑一聲,認認真真道:“可是,沒有這份同情心,你恐怕已經在不老峰裏命喪熊口了。”


    吱扭一聲,房間重新打開,待方華回神的時候,屋裏已經不見孫無憂的身影,隻剩下滿屋的孤寂與淒涼。


    說實話,若不是今天東窗事發,孫無憂幾乎已經忘怯了天誅崖的事情,而至於那個揚言要贈予自己寶貝的深牢犯人,他卻是記憶猶新、他甚至一度認為,是上天之意,讓自己遇到對方,並發生了之後的種種事情。但現在讓孫無憂萬分苦惱的是,那人既然已重獲自由,想來已經遠走高飛,不可能繼續逗留。而如果到了外麵,任自己是千裏眼順風耳,也難以尋到對方的身影。


    “唉,早知如此,應該多向方華詢問一些關於重犯的訊息,現在我對那人一無所知,就算撞個正臉,也難認出他啊!”


    要說印象,孫無憂隻記得那人的聲音,那是一種極有辨識度,甚至還包含著一股莫名吸引力的沙啞嗓音。他有信心,隻要對方說話,自己便能瞬間識別。不過,這樣的機會太過渺茫,想到這裏,孫無憂的鬥誌頓減大半。


    不知不覺之中,孫無憂再次來到碧絛公子的水館處。隻是,如今的水館在上次的混戰已經成為了一堆廢墟,而其主人也不知去向,至少方柔沒有向他提起。


    “哎,都是因為我的事,碧絛前輩才受到牽連。如果能夠見到他的話,一定要再三道謝。”


    轉念一想,孫無憂覺得口頭上的感謝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相比起來,物質補償才更實際一些。隻可惜,現在的他身無長物,連自己的溫飽都解決不了。想到吃,孫無憂的肚子之中忽然傳來陣陣腸鳴,是的,又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每次身處異地,孫無憂最為發愁的便是吃飯問題。他舉目無親,又鮮有朋友,出門再外根本無處投靠。想到這,孫無憂不由得歎了口氣,誰知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自耳邊響起。


    “孫兄,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孫無憂抬頭一看,隻見不遠處的涼亭之中,赫然坐著一人,玉麵脂肌,邪魅迷人,正是沈家佳的兄長沈湘渝。


    “潮……呃,沈湘渝,你怎麽會在這裏?”


    沈湘渝朗笑一聲,邁步走下台階同,緩步走到他的跟前,表情古怪道:“怎麽,你不願意看見我?”


    孫無憂愣了一下,麵色微紅道:“那倒沒有。”


    “嗬嗬,我在新苑之中悶得慌,所以出來走走。怎麽,你有事嗎,需不需要幫忙?隻可惜,其它魔人已經被我打發走了,需要人手多的事情我可幹不了。”


    孫無憂麵色陰沉著,愛搭不理道:“哦,多謝沈兄的好意,我先走了。”


    前者剛走兩步,沈湘渝忽然道:“怎麽,你還在生我的氣?”


    孫無憂索性轉過身來,怒目而視道:“沒錯,我就是在生氣。我將你當成朋友,你卻對我隱瞞自己的身份,我沒有你的這樣的朋友。”


    沈湘渝不以為然道:“好好,我承認,我是不該有意騙你。但事情的經過你已看到,如果不小心謹慎,我怎麽可能騙過徐氏父子以及身邊的蒼白焰,讓他們原形畢露。你試想一下,我這一路上,我對你如何,是否傷害過你?”


    孫無憂想了一下,然後道:“那倒沒有。”


    沈湘渝繼續道:“那就行了。或許在你的觀念之中,朋友是要坦誠相待。但在我看來,相比起坦誠,保證朋友的人身安全才更重要,孫無憂,請相信我,我是真想交你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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