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藥圃綠意昂揚,半山一隅建有一間茅草屋,矮木做成一圈圍欄,劃定了茅草屋前院子的範圍,茅草屋頂放滿了竹篩子,篩子鋪滿早晨白露未??時采摘的草藥。


    時近正午,茅草屋裏的人走出來,繞到屋後取來一張梯子,搭在牆邊,試試是否穩妥,就攀爬上去把擱在茅草屋頂的竹篩放到屋內,陽光過於猛烈,並不適合草藥的晾曬。


    把屋頂的竹篩子都收下,放到專門晾曬的單間,單間光線充足,通風透氣,放置好了這些草藥,白術從屋裏踱步出來,院子有人等候,白術眯了眯眼,語氣聽不出情緒:“這個時候你來幹什麽?”


    “嗯,來說一件事。”


    “我對外麵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你還是回去吧。”白術掉頭就走,卻在來人下一句話停下腳步。他說:“不知道二師兄對大師兄疏忽管理丟失了人參精這件事有沒有興趣?”


    “哦。”白術回過頭來,做出請的手勢,“天氣暑熱,若師弟不介意,那就到寒舍喝杯茶。”


    一壺無花果茶尚未見底,白術就把他的師弟送出茅屋。


    “今日試術會尚未結束,師弟趕緊回去幫忙吧。”白術把人送到門口,“我還要整理筆記就不遠送了。”


    “好的,告辭了師兄。”那人作揖微微一笑,白術說還要整理筆記當真就回屋去,那人目送白術回到屋裏,沿著藥圃的小路,回去,喃喃自語在風吹過沙沙葉聲中湮沒。“嗬,現在就剩下了那根人參了……這幾天它必須得在知味觀的房裏。”


    丹青打了一個寒顫,大熱天的,皮膚突然起雞皮疙瘩了,她撫摸下了手臂。


    “弟子碧簡見過師伯。”碧簡收起劍,恭恭敬敬地問好,老道掏掏耳朵,從樹杈上跳了下來,四肢接觸地麵,他拍去落地沾在手上的灰塵,又用身上的衣服擦手掌。“嗯。”老道漫不經心的應道,隻掃了碧簡一眼,認不出人,就沒有答話。


    “師父,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最喜歡在屋裏蹲著麽?”冉孤生同樣很驚訝。


    “我聞到一顆上等的人參味,用來煉丹是再好不過了,就跑出來,怎麽,你有意見?在你眼中,你師父我就是一個懶人嗎?”老道說著很生氣,揪了揪冉孤生的臉。


    “……”老道是冉孤生的師父?丹青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


    冉孤生出身將相家中,又是從小就勤練武藝,雖然是瘦了點,小時候看起來又萌呆了點,但並不阻礙他以後發展的道路,嚴老將軍,嚴大將軍,嚴淩餘也是要繼承他們家成為下一個將軍,依嚴淩餘那霸道的心理,不會讓他出了他的眼皮底下,所以小冉應該走軍人的道路,可怎麽就會多了一個老道做師父?


    不符合常理啊。


    “師父你自己承認的,我沒有說這樣的話。”


    碧簡在冉孤生和老道之間看了看,“師伯,他……他是我們純陽宮的弟子?”


    師伯離開純陽宮也有六十年了,若不是兒時在這位憊懶師伯膝下長大,教他識字認書,比師父還親,一直牢記在心,後來又跟他學了皮毛符術,趁著師伯午休,偷偷畫下他的模樣,不敢在他臉上畫幾根貓須,畫上個黑眼圈,但可以在紙上畫啊。


    也幸好有這張畫,到第二日師伯不辭而別,六十年不歸純陽宮的日子裏,他還能記得師伯的樣子。如今有緣遇見,卻得知多了一個師弟,他沒有反應過來。


    “他在我名下學習符?,但並不登記入冊,所以他不是純陽宮弟子。”老道想起定風波藝海廳登記時,這個該死的瘸子居然搶走了他的徒弟!不禁瞪了老兵一眼咬牙切齒道。


    老兵沒有理會老道,徑直取過冉孤生手中的大槍,重新耍了一次方才冉孤生對碧簡的招式,沒有找碧簡切磋一番,隻是指出了幾點缺處,“剛才如果你擋過了能及時放手甩出槍尾,槍尾掃過這小子的麵門,那麽你就離取勝不遠,後來也就不用盡拖遝時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冉孤生認真的將老兵指點的幾個要點記在心上,又在腦海裏演練一番,接過老兵拋來的大槍,走到碧簡麵前鞠躬,後退幾步挽了個槍花,“請碧簡師兄指點。”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碧簡也後退幾步,拔出劍。


    這兩人又要打起來了,那就先去把人參精交給蘇木完成任務吧。丹青如是想著,可是一陣天旋地轉,碧簡和冉孤生又到她眼皮底下,耳邊響起老兵冷冷的語調:“丫頭,不要擋住他們切磋。”


    所以,她被爬樹了。


    老道對冉孤生跟老兵學槍法,入了定風波散修一支不甚滿意,他一直心念找個好徒弟繼承衣缽,漂泊大半生終於是找到了,秉性不錯勤快好學,除了有點呆,本以為這個好徒弟替他養老送終的,結果半路殺出個死瘸子!搶走他的徒弟!他對槍法不甚感冒,盡管冉孤生確實是耍的很好。


    丹青讓老兵身後藏了藏身影,碧簡是師兄,叫他師伯,她應該也是跟碧簡叫師伯的,這個師伯目光太火辣了,她壓力有點兒大。“師伯……你這是幹嘛?”


    “我這是瞧你身上有沒有人參精啊……你剛才叫我什麽?”老道回答,片刻他以為自己幻聽了。


    “師伯啊,碧簡師兄是這樣叫的。”丹青更加往老兵縮去,師伯和老兵哪怕不眼神交流,各自產生的氣場相互撞擊,誰也不讓誰,跟吃了火藥似的,就差一根引子,啪地打著火,瞬間引爆掉。


    “乖。那給師伯看看你那根人參好不,師伯給你吃糖。”老道熱情地摸摸丹青的頭,篤定人參精就在丹青身上,甚至把丹青當作小孩子來哄,但照丹青這個年齡,一般的人家閨女都定了親,在家裏學習持家之道。


    丹青幹笑數聲,矢口否認,“師伯,我一個孩子身上怎麽會有這麽貴重的東西,您別說笑了,要讓師父聽見您這番話,他一定會罰我的。”


    “你師父是那個?他要誤會了,我自會跟他解釋。”老道隻以為丹青是尋常人家送入純陽宮修心養性的俗家弟子,丹青跟拂雲出來玩,沒有穿上道袍,梳的也是小家碧玉的發式,最重要的是,丹青身上沒有一絲純陽宮修道弟子氣息,難怪老道會認錯。


    “拂雲。”丹青說道。


    老道再一次以為自己幻聽了,掏掏耳朵。“你在說一次。”


    “拂雲。”


    “臥槽,居然是那個小子……”老道低聲嘀咕,聲音越發低,到了後來丹青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但從他不太晴朗的臉色看來,估計兩人曾經有一段事。這個師伯一口篤定她身上有人參精,通過嗅覺……那是不是別人也能通過各種方式,知道她身上有人參精?


    丹青現在隻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當知道蘇木要她找人參精就是她之前發現的包子時候,就該秒交任務,以免夜長夢多,現在亡羊補牢,應該也不遲,隻要不要跟這個師伯繼續糾纏就沒有問題了。


    打定了主意,丹青交代一句:“師伯我去找蘇木師兄玩去了。”梯雲縱從樹上跳了下去,外加一個躡雲逐月前衝落地,然後一溜煙就跑遠了。


    “這丫頭……分明就是心虛嘛,哼。”老道嘴硬,轉念又想摸過去看看丹青去幹嘛,反正冉孤生有他那個瘸子師父帶,還有他這個師侄,也不擔心會被拐賣。繞到樹後跳了下去,沒有驚動打鬥的兩人,從袖裏取出一張隱身符,沿丹青離開的路線,偷偷的摸了過去。


    丹青遠離了庭院,又走了幾步,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蘇木。


    偌大的後院沒有幾個弟子,更別說,她對這裏的屋苑分布又不熟。


    “哎,請留步。”好不容易見到個從後山回來,百草堂的弟子,丹青連忙喊住他,“請問,你知道蘇木師兄現在在哪嗎?”


    “大師兄很忙,無暇見外人。你請回吧,百草堂內院也不是你久留的地方。”那個弟子瞧丹青這一小身板,擺擺手說道。


    丹青好不容易才逮到人,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的放人,連忙扯住他的袖子不讓他走,低級的門人都在前院大廣場搭起的包廂充當跑腿小廝,百草堂內堂的弟子多在比試當中,對了!蘇木是大師兄,在比試場地出現的幾率很大!


    “哎,我胃有點疼,聽說百草堂比試可以順便治病的對吧,比試場地在哪,快告訴我!”丹青突然捂住兩肋窩處中間偏左的位置,攥住那人的衣角,指骨發白,她垂下頭,盡量不讓那人看到自己的現在的表情,佯裝自己胃部不適。


    “哎。你怎麽樣了。”那人也有些慌張,丹青賭的就是這個弟子醫術粗淺,萬一認出來了,就當是惡作劇吧。“我帶你過去好了。”


    “嗯……”丹青微弱地應了一聲,裝自己是病人,捂住胃部,低頭沒有抬起來。“唔……”後頸一疼,眼前一片漆黑。


    “我還真想要找你,你就自投羅網了。哼,想找蘇木,放心,蘇木會找你的。”那人哼笑一聲,繼續扶著丹青,拐到柴房,將丹青藏了起來。


    隻是他沒有想到,要關注小輩生活的老道隱身跟在後頭,讓他將整個過程看了個正著,並摸到了鎖住丹青的柴房。“這個人有古怪。”老道沉吟片刻,立馬回去找碧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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