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出又幾天,百草堂本堂燃起禮花拉開試術會的帷幕。


    試術會就在百草堂前的大廣場舉行,廣場搭起了高台,貼近高牆臨時搭了包廂閣樓,坐的都是各大門派有頭有臉的人,下麵人頭攢動,都是看熱鬧的,當然如果沒兩把刷子,也進不來百草堂本堂。


    試術會,顧名思義,試煉法術,所謂真金不怕紅爐火,是金還是銅,在這台上足以見分曉。術,術業有專攻,並不是掐訣飛劍就是這個試術會的唯一項目,有真槍上陣,點到即止的武鬥,也有口若懸河的關於‘道’或關於‘法’的辯論交流。


    百草堂以醫術冠絕天下,隱世的名醫,深藏不露的江湖郎中,多出自百草堂,他們堂裏的試術,也得江湖中人津津樂道,這幾天,身患疑難雜症的,盡可做白老鼠,也隻有試術會這幾天,他們才會拋開高貴冷豔的麵目,各出招數治好病人。


    拂雲帶著丹青和千枝入座,純陽宮派來的代表是大師兄碧簡,知味觀和純陽宮同出一脈,在一個包廂之中,碧簡向拂雲抱拳問好,拂雲點頭,丹青向碧簡問好以後,拂雲先入座,碧簡、丹青、千枝隨後入座。


    香楠木桌上擺了荷葉琉璃托盤,堆砌好的新鮮楊梅,個個深紫熟透,有水珠掛在其上;藤編筒籃裏盛的是枇杷,果子皆是長形,主辦的百草堂做了一番功夫,圓形的枇杷核多汁少,長形的核少多汁。根據包廂的人數,一人一份切片的鮮藕片,盛在釉色晶瑩的金邊貝殼白瓷碟子中。


    一杯衝泡好黃山毛峰,綠中泛黃,香氣如蘭。


    丹青伸手摸向楊梅,卻被拂雲打手,丹青把手縮了回去。“女孩子家不要吃楊梅,對牙齒不好。”


    “楊梅可生津解渴,和五髒,能滌腸胃、除煩憒惡氣。”丹青扁起嘴,深紫的楊梅,輕輕咬開就能看到新鮮紅嫩的果肉,酸酸甜甜的,嘴唇和舌頭都能沾染鮮紅的汁水,她咽了咽口水,光是想象,口中就有津液溢出來。


    “吃枇杷。”拂雲從筒籃裏揀了個品相好的枇杷塞到丹青手中。


    “丹青師妹還是這樣依賴拂雲師叔,這樣可不好。”碧簡正色道,“丹青師妹你該學會長大了,就像老鷹一腳把小鷹踹在山崖,才學會飛翔。”


    犀利的大鷹和它的孩子站在山崖邊上,山崖雲霧奔湧,其下深淵萬丈,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大鷹展開翅膀,拍打著,細小的砂石滾落山下,然後,它沒有一巴掌把自己的孩子扇飛下去,而是抬起靈活的爪子,對準小鷹尾羽,那個胖嘟嘟的部位,一腳踹下去。


    丹青搖搖頭,把叫的淒厲的腦補幼鷹飛翔教學小劇場甩走。


    “丹青師妹,你是皮癢了吧,敢搖頭!”碧簡難得壓低了沒有施展他咆哮絕技。“待會出去跟我打一場!”


    “沒沒沒,我剛才想的是那隻小鷹的屁股該會多痛而已,沒有否定師兄你的意思!”丹青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開玩笑,跟碧簡打架和跟碧簡切磋全然不是一個概念!她用衣袖擦幹淨枇杷的外皮,又殷勤地剝去皮,露出黃澄澄的果肉,果肉上掛著比細細密密的露珠還要小的汁液,討好地遞給拂雲。“師父吃。”


    碧簡滿意地點點頭,拈來一顆楊梅拋到嘴裏。


    拂雲嗯了一聲,接受丹青的討好,又遞給她一個枇杷,丹青剝開皮張開嘴準備吃下去,又感覺到碧簡恨鐵不成鋼,那就拉出去打成鋼為止的眼神,閉嘴手拐了彎遞給拂雲,碧簡的視線才悠悠地收了回去。


    高台上來百草堂的堂主,發表關於歡迎各路英雄雲集百草堂本堂參加三年一屆的試術會的演講。


    丹青隻顧低頭接過拂雲的枇杷剝去果皮,遞給他吃又接過他下一個枇杷,繼續以上的動作。壓根就沒有留意百草堂堂主的模樣長啥,他的聲音洪亮,運內家氣勁,使裏裏外外的人都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丹青能理解他說的啥。


    拂雲低頭清咳一聲,丹青抬頭,“師父可是要喝茶?”說著,連千枝動手的機會都沒有,遞過茶盞湊到拂雲嘴邊,“師父請喝茶。”


    “不用了。”拂雲接過丹青的茶,又放回到桌上,“我吃夠了,枇杷很甜,你吃吧。”


    事有反常必有妖。碧簡又一臉古怪地看向丹青,“丹青師妹,這麽殷勤,不太像你風格啊。”


    丹青翻了一白眼,“師兄,我不殷勤你要拉我出去打架,我殷勤了你又懷疑,你還有哪裏不滿意,你說吧我改就是。”


    “……”碧簡噎住了。


    “好了,碧簡,別欺負小孩子,丹青這孩子被我慣壞了,你說的也是,是該放出去長大了。”拂雲說這話的時候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下定了決心,摸摸丹青的頭。“來,啊。”他手裏拿的是楊梅。


    丹青黑線地盯了拂雲半晌,過去黏千枝。拂雲是把她當女兒來養呢,還是當女兒來投喂……


    碧簡已經石化了,拂雲輕歎一聲,隻嚐過一顆楊梅,直到高台上的試術會邀請來的名流一輪發話後,宣布試術會正式開始,他沒有再去碰那盤荷葉琉璃托盤的楊梅。


    第一天的試術會上下午各一場,這場是符術的比試,暖場,下午則是精彩的兵器武鬥。


    符術,並不是純陽宮的專場,茅山上清派、閣皂山靈寶派、對符?略有研究的妖修在這符術比試的名單裏,人數各占一席之地。


    兩名黃衫道人上台設下香案。


    “古雲:若知書符窮,惹得鬼神驚。不知書符窮,惹得鬼神笑。符,就是書符,代表靈界公文和法規。”拂雲瞧著他們的準備,說道。


    “哦。”


    “符者,通取雲霧星辰之勢,皆出自然虛物空中結氣成字,生育元始之上出於空洞之中,因此‘上符天、下符地、中合人體。’”


    “哦……”丹青停頓了一陣,還是哦了一聲。


    “唉……”拂雲又歎氣。“你啊。”


    丹青沒有探究拂雲一聲歎息裏包含的意思,從開始起,她的眼睛就已經聚集在高台上沒有移開過。


    難得一看跑江湖的撒米,噴火,燃火符,怎麽可以不看呢!


    “拂雲,符紙上麵有沒有塗了酒精?”丹青看著他們興起,問道。


    “……”沉默一陣,拂雲開口吩咐千枝。“千枝,你去鏡花閣采買朱砂等等畫符需要用的,從今以後丹青你多了一門符?課程,我會把你教到從他口中念的第一個音節就分辨真假,並且說的是用於法事還是敕符,不學好你出去別說是我徒弟。”說出來太丟臉了。


    她是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對吧。


    看到中途,包廂的水晶簾外站了一人。


    “小人奉百草堂堂主之命,有要事找拂雲真人,請拂雲真人到太素水榭一聚。”正值精彩之處,那人又棕色衣衫,站在包廂外不引人注意,他說的是密語傳音,拂雲挑挑眉,立起身,撩開簾子,丹青好奇地回過頭,拂雲和那人像是聊了聊,才一塊離開。


    再看一陣,台上的兩位好像進入到精神決鬥了,兩個人一個保持著暗月獵手符咒之印,一個保持五雷指的手指,眼神劈裏啪啦來電交流,都定身不動了。好像沒看頭的樣子,再看碧簡,看得認真,手裏還琢磨他們的道指,不時明了地點點頭。


    碧簡看懂了什麽?


    丹青想著,又把視線看過去,還是不怎麽感興趣,她在純陽宮的成績……低空掠過,隻求不掛科。


    解決了自己的藕片,在口中細細咀嚼有清甜在口腔彌漫,作為消閑小吃還不錯,丹青瞄瞄,千枝的那一份沒有動,碧簡忙著充實自己,沒空吃,不過她也沒膽量動碧簡的,可憐兮兮看向千枝。


    千枝輕笑,寵溺又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把自己的那份推給丹青。


    一連解決了兩份藕片,茶杯裏的茶水見底,高台上的人又換了一批,拂雲還沒有回來。


    丹青托著腮,手指敲了敲桌麵,高台上沒有能吸引她看的地方,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她就活脫脫的外行,隻看碧簡和包廂樓下的駐足安靜的人,眼神那個認真,她自愧不如,實在是慚愧啊,誰讓她就是不太懂。


    水晶簾嘩啦響動,丹青回頭,拂雲撩開水晶簾,招手讓丹青出來。


    “拂雲,找我有事?”


    “對,我現在有事要全權委托給你。”


    “……”她為什麽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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