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地龍鳳八仙花紋窗欞外百花爭豔,小橋流水回廊水榭處處秀雅,山石重重疊疊總在轉角間一步一景,設計這園林的人獨具匠心,可惜居住此地的人無心欣賞。


    陳悠端坐在梳妝台前,雙手反複絞這鯉魚戲荷圖手帕,青絲披散落地,由侍女丁香手捧她的青絲,輕柔小心地用桃木篦順下來,陳悠雙目透過窗外大好景色不知落到何方。


    “嘶!”丁香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桃木篦扯下她幾根青絲,頭皮一扯,將她漫天思緒給拉了回來。丁香驚慌,跪了下來,磕頭饒命:“大姑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大姑娘饒命!”


    府裏誰都知道陳悠愛她那一頭青絲如狂,誰敢動她一根青絲,她絕對會讓那人失去他最重要的東西。


    丁香單薄的身子抖如篩子,鋪了提花波斯地毯的青石板被她撞擊咚咚發響,磕頭抬起間,額頭紅腫一片,隱隱磨破了皮,陳悠隻是撥弄額前滑落的碎發,攏到耳邊,對丁香的求饒視而不見。


    雕花木門敲了三兩下,隨後被推開。著草青直領齊胸襦裙,挽雙螺髻,髻上簪一朵鮮色紫荊花的侍女一手端灑了玫瑰和桃花花瓣的盛滿清水的銅盆,一手推開了門跨進房門,見新派入房的丁香帶哭腔不住的磕頭求饒,細眉微不可微皺了起來,隨即舒展。


    侍女把銅盆擱到梳妝台旁的高腳木架,見陳悠無動於衷,看她飄渺的眼神,心思不在這裏,若等陳悠回過神來,丁香大抵不僅去了半條命,或許就連清白也沒有了,她也免不掉懲罰,便自作主張一腳向丁香踹過去。


    丁香冷不防地被踹到在地,侍女那一腳極重,丁香捂住肩膀的傷痛不敢多嘴,自從地上爬起跪好。


    “說吧,你這賤蹄子對大姑娘做了什麽。”


    “奴婢……不小心扯下了大姑娘的頭發,可奴婢不是故意的,紫荊姐幫幫我。”丁香雙眼紅腫得核桃大小,涕泗橫流,紫荊瞧她哭的花臉貓似的,跟梨花帶雨,纖纖動人扯不上半分幹係,心裏狐疑三姨娘把丁香塞進大姑娘房裏,四姨娘又派她身邊丫鬟提醒她當心丁香是為了什麽。


    臉上冷哼一聲:“帝都誰人不知大姑娘最是鍾愛這一頭青絲,捧在手心嗬護,如今你竟敢傷了大姑娘的頭發。”


    “大姑娘饒命,紫荊姐開恩啊。”丁香又繼續磕頭。


    紫荊伸出腳,紫荊花繡麵的鞋頭正好抵住了丁香的額頭,“別髒了大姑娘房裏的地,二等丫鬟降為三等,罰月銀三個月,到管事娘子那領罰你可有意見?”


    陳悠從來不過問丫鬟變動,房裏的事都讓紫荊包攬。管事娘子素來好財,收斂錢財成了府裏下人們之間公開的秘密,下人若有犯錯,如果不是老爺夫人直接過問的,到她那領罰,隻消破財便可擋災,紫荊算是救了她一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是,奴婢謝過大姑娘開恩。”丁香又是磕頭,踉蹌爬起,撿起地上不慎掉落的桃木篦,紫荊掃了一眼,深知大姑娘性格,知道她對髒了的東西一向是厭惡,又添了一句:“桃木篦帶出去扔了。”


    “是。”丁香抹去眼淚,帶上桃木篦退出房間。


    紫荊從陳悠的鏡奩挑出一把上好的犀角梳,接替了丁香的工作給陳悠梳頭,她是陳悠的貼身丫鬟,專門照顧陳悠的起居,梳頭自然是得心應手。


    以往陳悠會在梳頭的時候給個方向,好讓她知道自家大姑娘想梳一個怎樣的發髻,紫荊會根據陳悠出行的地方,會見的人,提出幾種發髻和服飾讓陳悠挑選。今天陳悠實在是安靜得過分,連丁香扯下她幾根心愛的頭發也沒動肝火,毫不在意的樣子實在是反常。


    “大姑娘,大姑娘。”紫荊輕聲換道,陳悠回過神來“怎麽了?”


    “大姑娘您今日還沒說去哪,不如奴婢給您梳一個高髻?戴上前不久在甄寶閣買下的四蝶銀步搖或是銀鑲琥珀雙蝶釵?用銀柳珠花篦襯托,簪上雨後鮮豔的牡丹花,配上金線纏枝水紅大袖衫,月白疏影羅裙,也應了今日春景,大姑娘意下如何?”紫荊提議道。


    “高髻、牡丹、水紅大袖衫倒是俗了,月白疏影顏色素雅卻應了那人的喜好,梳個墮馬髻罷了。”陳悠目光留在鏡奩的銅鏡,喃喃自語,銅鏡裏的自己膚色如雪中紅梅,雙頰飛紅,就是帝都最好的胭脂鋪所研製的胭脂塗抹也比不上陳悠天生的掃紅臉腮。


    “大姑娘過慮了,大姑娘的膚色足以淩駕這些豔麗飾物,穿上不顯得俗反而彰顯出大姑娘的高貴。”紫荊真心羨慕,但見陳悠滿腹心事,身為貼身丫鬟的紫荊怎麽會察覺不出,“大姑娘……可是有中意的郎君?是哪家世子?”


    “若是世家公子或是皇親國戚,倒也好辦。”陳悠幽幽的說道。“隻可惜他是道士……”


    “啊,大姑娘您……”紫荊訝然,陳悠說了出來以後像是下定了決心,回轉過身,握住紫荊的手,“紫荊幫我,我要到他身邊去,我喜歡他,從第一眼起,我就想把他綁在我身邊,寸步都不能離開我,他隻能是我的!”


    紫荊沉默,一向沉靜優雅的大姑娘對那個男人占有欲竟如此大,和身為左丞的老爺性格如此相像,真不愧是父女!如果是俗家道士,還能還俗,為了大姑娘的幸福,她不得不為她打算,“大姑娘瞧上的是怎樣的人,可知他姓甚名誰?”


    陳悠嘴唇微翹,“還記得我們暫住太平郡時正月初一到知味觀祈福的事嗎?”紫荊點頭,“他就是知味觀觀主拂雲。”


    這枚驚雷,紫荊一時半會消化不來,那可是拿了度牒的道人啊,很快她就注意自己失態了。“大姑娘請恕紫荊失儀。”


    “罷了,你是我房裏的人,從小就跟著我,隻要不在外人麵前丟了我的臉,你在我麵前失儀也不算多大的事,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一時難以接受,可誰讓我喜歡他。”


    陳悠的話讓紫荊心裏有了計較,也知再勸無益,反而讓陳悠厭煩了自己,陳悠向來有主意,滿腹心思藏著掖著,她不說誰也摸不出她的心思,既然已經說了出來,那就表示陳悠已經有了想法,就差付之行動,她隻需要的是做而不是勸說。


    思及如此,紫荊任由陳悠握住她的手,“小姐讓紫荊怎麽做,紫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悠滿意地拍拍紫荊的手背,從鏡奩裏取出一個嵌藍寶石的銀釧套入紫荊手臂上,“作為左丞長女的大丫鬟出門可不能寒酸讓人笑話,我也沒讓你上刀山下火海,你隻消待會在母親麵前多提幾句好話,讓母親安心送我去知味觀修道祈福。”


    “紫荊明白。”


    ――


    8點15分,杯子抓了一下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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