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鍾後。


    醫院裏。


    雲檸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以前粉潤的唇變得青紫。


    顧司禮坐在病床旁邊,心髒的傷口還未愈合。


    一吸一呼之間,還會傳來微微的痛。


    可他仿若未察。


    男人輕輕地握著女孩的手,目光忍不住細細地描摹著她的五官。


    自從從青城回來,他好像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雲檸了。


    女孩的外貌很精致漂亮。


    屬於那種誰看到,都會一眼驚豔的臉。


    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透亮。


    眼神向下的時候,乖巧溫柔,像一隻在你懷裏撒嬌的貓。


    可是生氣的時候,就會直視你。


    這時你才會發現,她的乖都是偽裝的,骨子裏是那樣的倔強清冷,不容小覷。


    當年,被這樣漂亮又萬眾矚目的女孩注視,他怎麽可能沒有波動呢?


    隻是,顧司禮一向冷靜理智。


    知道清貧的自己,和這樣的女孩沒有未來,便幹脆果決地拒絕。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要工作,要創業,要掙很多很多的錢。


    要把自己泥淖的人生踩實,抹平,打下強健的地基。


    再在上麵建起一棟棟高樓大廈,直至人生的頂峰。


    可是令顧司禮沒想到的是,驕傲的女孩被拒絕之後,並沒有放棄,反而追求的更加猛烈和高調。


    這樣高調的追求,無疑給當時還在底層的顧司禮帶來困擾。


    直到現在雲檸都不知道,大學時期,那些喜歡她,又不敢表白的男生,都因為嫉妒,明裏暗裏排擠過顧司禮。


    這些無謂的排擠和嫉妒,更是給顧司禮的日常生活,甚至創業,增添了毫無必要的麻煩。


    所以,顧司禮當時很討厭雲檸這種高調的錯誤追求方式。


    倒不如蘇芊,在他打飯時候,為他多添一些飯菜。


    還偷偷的給他買衣服,買鞋子,塞現金,甚至攢錢買了他隨口一提的絕版書。


    兩相比較之下,任何一個男生都知道選擇哪一種女人。


    顧司禮當年也是這樣選擇的。


    隻是沒想到,雲檸居然瘋到強迫他……


    他當時是屈辱的,憤恨的。


    卻也從中感受到了雲檸濃烈的,極致的喜歡。


    當年,這樣一個高傲的女孩,跪在他的麵前,求他放過雲家的時候,他立刻提出讓她留在身邊。


    顧司禮一直以為,這麽做,是因為仇恨。


    可現在想來,從小缺愛的自己,或許就是需要這種近乎瘋狂的喜歡。


    直到雲檸企圖離開他。


    他才發現。


    他做不到讓這個女人走。


    至於蘇芊……


    想起她,顧司禮內心毫無波瀾。


    對她恩情的報答,他已經做到了極致。


    問心無愧之後,便是不想再提起。


    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隻是……


    事情走到這一步,再想讓雲檸變回以前那樣,恐怕要費些力氣了。


    顧司禮抬起帶著薄繭的指尖,輕輕的碰了雲檸的臉頰。


    才三年,女孩就和當年明豔張揚的樣子,判若兩人。


    愛笑變成自閉壓抑。


    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擰著眉,唇角抿著,似乎有化不開的難過。


    雲檸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顧司禮坐在身邊,目光定定的,一錯不錯的看著她。


    可雲檸麵無表情,甚至連眼神不動一下。


    男人沒想到她會突然睜開眼睛,不自在的收回目光,道:“我去叫醫生。”


    “……”


    雲檸沒有說話。


    表情木然,好像是沒有靈魂的娃娃,失去了喜怒哀樂。


    她說:“顧司禮,放我走吧。”


    正要起身顧司禮身形一頓,心髒處的傷口由隱痛變成尖銳的痛。


    雲檸望著天花板,繼續麵無表情地說,“如今這個局麵,你我心裏都清楚,別說朋友,連點頭之交都做不了,何必把我留在身邊,相互折磨呢?”


    顧司禮聲音變涼:“其他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唯獨走這件,絕對沒有可能。”


    “那你覺得,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雲檸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眶透紅,卻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來,“以前,我委曲求全,做小伏低,任你揉圓搓扁,那是因為我有在乎的人!可是現在,你還有什麽好威脅我的呢?”


    因為淚水的遮掩,雲檸漆黑的眸子變得灰暗了一些。


    她啞著嗓子,一字一頓的告訴顧司禮:“我大學時欺負過你,在你身上也受到了成千上萬倍的懲罰。顧司禮,我不欠你的了,你沒資格再攔著我!”


    “你說的不算。”


    雲檸話音未落,顧司禮便冷聲打斷了她。


    男人眼睛眯著,一寸寸的寒光落在雲檸的身上,“你以為,我把手術刀給你,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性命,是為了什麽?”


    “為的就是告訴你,我欠你的,可以用任何方式還給你,但是離開我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否則,我不介意把逃往外國的雲逸找出來,讓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拿出他的性命道歉。


    就是為了可以理直氣壯的把雲檸留在身邊!


    如果雲檸不明白,那就是她的錯!


    他不會因為雲檸的錯,做出任何讓步。


    哪怕雲檸日後在他身邊,依舊存著殺心,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雲檸仰起頭,看到顧司禮立在她的麵前。


    男人很高,背對著光,陰影將他英俊的五官襯得多了幾分陰暗。


    她不可思議地問:“你害死了我的母親,現在又拿我的哥哥威脅我?”


    “是你不聽話!不聽話,就要付出代價。”


    顧司禮慢慢的附身,以前讓雲檸魂牽夢縈的帥臉,此刻看起來尤為可怖,“又或者,你可以跟在我的身邊,隨時讓我付出代價。”


    雲檸看著顧司禮的眼睛,驀得笑出聲音:“也就是說,你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把我留在身邊?顧司禮,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雲檸當然不會覺得,顧司禮喜歡她。


    這個男人睚眥必報,冷靜理智地毫無人性。


    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曾經霸淩過他的人!


    她這麽問,隻是想諷刺顧司禮而已。


    誰知,男人竟然一把捏著雲檸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說:“誰知道呢?不過,我懶得深究,我之所以努力坐到這麽高的位置,就是想讓自己隨心隨意,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現在,我想把你留在身邊,那麽,事情就會按照我所想的發展!”


    說完,顧司禮便拿起旁邊的水杯,遞到雲檸的嘴邊:“把身體養好了,才有力氣害我,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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