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萬籟俱寂。


    墨藍色的天空猶如深邃的海洋。


    偶爾有幾顆流星劃過,拖出長長的尾巴,轉瞬即逝。


    顧司禮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呼吸急促沉重,似乎在做噩夢。


    夢裏,他又回到了小時候。


    孤立無援,動輒打罵。


    每一天都充滿痛苦的底色。


    就像雲檸說的那樣,沒有人愛他,所有人都會拋棄他。


    可是,他沒有被打敗。


    他咬著牙,用自己瘦弱的脊背,撐過了灰暗的童年。


    他登頂權力的頂峰,接受所有人的仰望,把想要的東西牢牢抓住。


    唯有雲檸,像掌心流逝的沙,怎麽用力也留不住。


    胸口越來越痛。


    那曾經有力跳動的心髒,如今剛從破碎的邊緣被拉回,還在艱難地恢複著。


    每一次呼吸,都痛入骨髓。


    下一秒,顧司禮滿頭冷汗地睜開眼睛。


    原本在病床周圍守著的醫生護士,還有顧威,紛紛驚喜的喊出聲音:


    “顧先生醒了……,顧先生醒了!太好了!”


    “不得不說,顧先生的身體真是強,受了這麽重的傷,一般人,怎麽也得躺個三天三夜,顧總居然躺了幾個小時就醒了!”


    “是啊,術後能這麽快醒過來,說明各個身體機能運轉正常,哪怕後麵再次昏迷,我們的治療也有底了!”


    “謝天謝地,我們的命,事業,家庭都保住了!”


    這時,有人低聲添了一句:“還有我們魚缸裏的魚,也能活過來了!”


    幾位醫生大拿還記得,顧威的威脅——救不過來顧司禮,家裏的魚也要剁成三段。


    被吐槽的顧威根本不在乎。


    他撲到顧司禮的病床前,一米八的大個,差點哭出來:“堂哥,你終於醒了,真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幸好堂哥因為要搶救李春梅,不僅包機把白城所有頂尖的醫生運過來了,還提前動用人力物力,把濟城最好的醫療設備也借用過來。


    這才讓堂哥被雲檸捅了之後,得到及時的治療。


    隻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顧司禮眼窩深陷,每一次吸氣和呼氣都顯得很吃力。


    他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


    顧威連忙靠近。


    他聽到顧司禮說:“雲檸怎麽樣了?”


    顧威沉下臉:“堂哥你剛醒,問她幹什麽?她愛怎麽樣怎麽樣。”


    “?”


    顧司禮眸光犀利,氣勢不減。


    顧威向後縮了一下,隻好主動交代:“我把雲檸關起來了,這女人涉嫌故意傷害,等你好了,我就把她送進警察局,該坐牢坐牢,該判刑判刑!”


    顧司禮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吐出兩個字:“你敢。”


    顧威氣不過:“堂哥!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雲檸都捅人了!


    堂哥居然還護著她!


    這還是之前那個有仇必報的堂哥嗎?


    顧司禮蹙眉,讓顧威閉嘴:“我要去看她。”


    “你這剛醒,心髒上的口子還掛著血呢,看誰都不行。”


    “顧威,不要讓我把話說第二遍。”


    “我……”


    顧威咬咬牙,轉頭拿醫生撒氣,“還不趕緊幫堂哥檢查,檢查完之後,給他找個好一點的輪椅,我也能帶他去見人!”


    “是是是。”


    醫生們連連點頭,開始為顧司禮做細致的檢查。


    整體看下來,顧司禮以超乎常人的健壯,安全度過了危險期。


    接下來,好好保護心髒,認真療養。


    哪怕持續的時間有點長,隻要不出差錯,也能恢複和以前一樣。


    醫生都這麽說了,顧威隻好推著顧司禮去看雲檸。


    關押雲檸的地方,也是一個病房。


    就在顧司禮病房的隔壁。


    但條件天差地別。


    偌大的房間裏,隻有一個孤零零的病床,在床上連床單被罩沒有,更別提食物和水了。


    顧司禮停在窗外,透過玻璃,看到雲檸蜷縮在牆角裏。


    女孩身上的衣物早已髒亂不堪,她卻渾然不覺。


    隻是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雙膝,將頭深深地埋在其間。


    病房裏。


    雲檸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她不覺得渴,也不覺得餓,


    臉頰上顧司禮心髒噴出的血,早已凝結成塊,散發著悠悠的血腥味。


    把刀捅進顧司禮心髒的那一刻,雲檸是暢快的。


    她終於為母親報了仇。


    可是隨之而來的,又是無盡的空虛和茫然。


    顧司禮或許會死,然後呢?


    她為母親抱完了仇,然後呢?


    她這千瘡百孔的人生,還能做什麽呢?


    雲檸突然有點後悔。


    當時捅完顧司禮之後,為什麽不把那把手術刀在插進自己的心髒裏。


    這樣,至少在死的那一刻,自己是充滿快意的。


    不像現在,呼吸都成了不能承受之重。


    病房外。


    顧司禮的目光緊緊地定格在雲檸的身上,眼神掠過一絲心疼和無奈。


    他對顧威命令道:“把雲檸放了,讓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不行。”


    顧威氣得胸口起伏。


    上一次企圖害死堂哥的人,不知道爛在哪個溝裏了!


    可雲檸,不僅不被懲罰,還可以自由活動!


    這上哪說理去?


    顧威自認為沒有是非觀。


    他就是胳膊肘往裏拐。


    別人死了,他可以憐憫,可以同情,甚至能不痛不癢地說上一句“真慘啊”。


    可要是他的親人被傷了,祖宗十八代他都得給削一遍。


    顧司禮聲音滿聲警告:“顧威,你學會自作主張了,是麽?”


    顧威委屈死了:“我沒有!堂哥,你冤枉我,我什麽時候不聽你話了?”


    “那就把雲檸放了。”


    “我……”


    顧威咬咬牙,第二次屈服。


    他掏出對講機,恨恨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要看管雲檸了,她愛去哪兒去哪兒。”


    下完命令,顧威還是氣不過。


    於是趁著顧司禮往病房裏看的時候,掏出手機,悄悄對手下下命令:雲檸自由活動是可以,但是她的吃喝,看病吃藥,你們一律都不要管,讓她自生自滅!


    正當顧威下命令下得起勁兒的時候。


    顧司禮突然抬頭看他:“我要見蘇芊。”


    做了虧心事的顧威手一滑。


    啪嗒一聲!


    手機掉在地上,碎了屏。


    顧威心氣兒不順的吐出一口氣,這才對顧司禮堆笑:“知道了堂哥,我馬上讓蘇芊過來見你!”


    ……


    酒店裏。


    蘇芊還在昏睡著。


    這幾天,她一直在做噩夢。


    夢到李春梅的手一直指著她,幽幽地含著,她就是凶手。


    蘇芊很怕。


    怕到這些日子裏不敢出門。


    但是想到雲檸失去最親的親人,她又感覺心裏一陣暢快。


    那賤人現在一定傷心瘋了吧。


    想想就讓人高興。


    隻是,怎麽沒聽到風聲呢?


    蘇芊想找顧威打聽,又怕太刻意,引起懷疑,隻好硬生生的忍著。


    還有魏娜,她現在估計已經在國外了。


    可以給她打個電話。


    想到這裏,蘇芊掏出手機。


    可等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卻傳來無法接通的提示。


    “這蠢貨,怎麽關機了?”


    蘇芊暗罵一聲,準備再打一遍。


    突然,顧威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蘇芊嚇了一跳。


    她看了一下時間。


    現在是淩晨五點。


    他怎麽在這個時候打電話?


    蘇芊心裏沒底,輕咳一聲後,才接通:“喂,阿威?”


    顧威聲音冷冷的:“我堂哥要見你。”


    蘇芊覺得奇怪:“這麽早?發生什麽事了?”


    顧威懶得廢話:“你來了就知道了,接你的車已經在樓下了!”


    聞言,蘇芊走到窗邊往下看。


    果然有一輛亮著燈的車在下麵等著。


    蘇芊轉了轉眼睛。


    顧威這麽著急叫她,有些不同尋常。


    可話又說回來,叫她過去的人,可是司禮。


    這世界上,沒有司禮對她更好的人了。


    任何人害她,司禮都不會。


    所以,哪怕心裏沒底,蘇芊還是換上衣服,下了樓。


    顧威派來的車子一路疾馳,帶著人,很快來到醫院裏。


    蘇芊進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


    工作人員也沒上班,寂靜籠罩著醫院的每一個角落。


    隻有偶爾傳來的醫療器械的輕微嗡鳴,還有不知何處的水管滴水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中回響。


    不知怎的……


    蘇芊又想到自己那天害死李春梅的樣子。


    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她害怕地加快腳步往前走。


    就在這時,樓道盡頭地濃稠黑暗裏,仿佛有什麽人影在晃動著。


    “啊!”


    蘇芊尖叫一聲,嚇得往回跑。


    誰知,那個人影快速閃動,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啊啊啊!”


    蘇芊快被嚇瘋了,吱吱哇亂叫的不停掙紮。


    顧威看著麵前宛若瘋子的女人,麵露嫌棄:“蘇芊,你幹什麽?”


    聽到顧威的聲音,蘇芊車才回過神來。


    她呆呆的問:“怎麽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


    顧威沒聲好氣,他現在看見蘇芊就煩。


    蠢貨一個!


    爛泥扶不上牆!


    懶得浪費口水,他直接拉著蘇芊,來到顧司禮的病房前:“堂哥就在裏麵,進去。”


    蘇芊看看病房的門,奇怪的問:“司禮怎麽在病房裏,他發生什麽事了?”


    “問這麽多幹什麽?進去不就知道了?”


    說完,顧威轉身就走。


    最近發生太多事了。


    在濟城逗留這麽多天,白城那邊的業務已經壓的不能再拖。


    還好堂哥醒了。


    他也能有空稍微處理一下業務。


    不過有三分之一的重要業務,顧威不敢插手,也不懂。


    回頭得把江宇叫來,一起整理。


    等堂哥恢複一些,也能盡快上手處理。


    蘇芊看著顧威的背影,明顯感覺到他變得非常不耐煩。


    但司禮受傷這件事更重要。


    蘇芊很擔心,連忙推門走進去。


    隻見男人仰靠在病床上,胸口裹著白色的紗布,臉上毫無血色。


    蘇芊心疼極了,快步跑過去問:“司禮,你這是怎麽了,誰把你傷成這樣。”


    “站在那裏別動。”


    顧司禮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蘇芊一下就定在那裏。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問:“司禮,你好凶,發生什麽事了?”


    顧司禮眉頭的陰沉氣息,似乎要撲出來。


    他直接開門見山道:“魏娜說,你害死了雲檸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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