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雲檸靠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一言不發。


    眼淚順著眼角不停的往下淌,舌頭上的傷口也在流血,偶爾從嘴角流出。


    正在搶救中指示燈亮的刺眼。


    雲檸的心,也如同放在烈火上炙烤一般,疼痛難忍。


    顧司禮坐在雲檸旁邊,看著女孩蒼白如紙的側臉,忍不住抬手,想幫她擦掉唇邊的血。


    這時,一直照顧雲檸的小護士拿著托盤走過來,對雲檸說:“你舌頭上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需要打個消炎針,預防發炎感染。”


    “……”


    雲檸沒說話。


    她背對著護士,一直盯著手術室的方向。


    護士看不到雲檸的臉色,不過從女孩顫抖的身軀來看,也能猜出,她現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護士又想讓顧司禮勸勸雲檸。


    可是久居上位的男人,並不像早晨時那般好說話。


    沉起臉來,比閻王還可怕,布滿寒霜的鷹眸,看一眼就要被凍死。


    就在護士糾結的時候,顧威匆匆趕來。


    他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堂哥。”


    顧司禮側過臉,看到顧威對他點了點頭。


    應該是李春梅的事情,有了進展。


    他握了握雲檸的手,輕聲告訴她:“我先出去一趟。”


    “……”


    雲檸沒說話,眼睛依舊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她纖長的睫毛半垂著,像一隻脆弱的水晶娃娃,好像一碰就會碎掉。


    顧司禮垂下眼眸,不再多說,轉身向顧威走去。


    顧威迎上來,無聲的指了指旁邊的一個休息室。


    順便把自己調查的過程,簡略的說了一遍。


    最後,他道:“魏娜已經抓過來了,就在裏麵,堂哥你親自審吧。”


    顧司禮臉上一片森然,抬腳走了進去。


    休息室裏。


    魏娜的胳膊還脫著臼,疼的冷汗直冒。


    但是她不敢出聲,隻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顧司禮渾身戾氣,抬腳進來。


    全身低壓的氣場,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危險。


    他甚至沒開口,魏娜就已經嚇破了膽,直接哭喊著,把所有事情全盤托出:“顧總!是蘇芊!全是蘇芊!和我沒關係啊!”


    “是她!是她讓我冒充病人家屬,把監控弄壞!我真的不知道,她是為了害雲檸的媽媽!如果我知道的話,我絕對不敢這麽做!”


    “顧總,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蘇芊算賬,讓雲檸去找她報仇!和我沒有關係,和我真的沒有任何關係啊!”


    “……”


    顧司禮定定的站在原地,目眥欲裂。


    剛才在門外聽顧威調查過程的時候,他的心就開始往下沉。


    有魏娜這個名字,就一定和蘇芊有關。


    可是親耳蘇芊的名字時,他還是忍不住失望。


    之前他心中那個單純善良又聰明豁達的芊芊,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的惡毒殘忍的事?


    如果雲檸的母親能搶救回來還好,要是不能……


    顧司禮不敢再想下去。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指間還粘著雲檸流的血。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在受傷。


    如今,還要承受失去親人的可能!


    可是,他要拿蘇芊怎麽辦呢?


    那是他的恩人!


    在他曾經最艱難,要失去希望的時候,對他施以援手,幫忙鼓勵。


    沒有當年的蘇芊,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顧司禮確實知道,蘇芊一直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


    他也以為,自己功成名就之後,會選擇和蘇芊在一起。


    可是在真正見到蘇芊的時候,那種悸動的感覺就消失了。


    反而雲檸。


    當年,她跪在他的麵前,求他放過雲家的時候,顧司禮不可遏製的心動了。


    他想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匍匐在他腳邊的樣子。


    想看女人一直挺直的脊背,因為他顫抖的樣子。


    更想看她高傲冷豔的臉龐,在他身下嗚咽流淚的樣子。


    單單隻是想想,顧司禮就會感到一陣無與倫比的亢奮。


    當然,他也那麽做了。


    不過,男人一直否定他對雲檸的心動。


    而是以報仇的名義,一直羞辱她,折磨她。


    直到雲檸生出離開的心思,顧司禮才真的意識到,他已經離不開雲檸。


    這種脫離掌控的滋味不好受。


    於是,顧司禮開始變本加厲的傷害她。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一件件一樁樁的小事,卻如同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直至現在無法挽回。


    “啊!!!”


    就在顧司禮無比懊惱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嚎叫聲。


    男人一怔,聽出那淒厲的聲音,是雲檸發出的。


    他連忙跑出休息室。


    隻見雲檸站在原地,渾身哆嗦著。


    像一片枯葉,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冬日的寒風撕成碎末。


    她眼神空洞地看著醫生,嘴巴半張著,發出一聲嘶吼後,就像是被誰扼住喉嚨,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顧司禮抬眼,遠遠的看到,手術室的指示燈已經滅掉了。


    男人一向強勢淩厲的心髒,開始不停的下墜。


    無言的恐慌感襲來。


    發生什麽事了?


    醫生怎麽出來了?


    他們剛才對雲檸說什麽了?


    顧司禮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醫生麵前,揪著主刀醫生的領子問:“你們不是正在搶救嗎?為什麽要出來?”


    這些醫生,都是他直接包機,從白城運過來的。


    進手術室之前,顧司禮就對他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人救過來。


    他們現在出來一副恐慌的樣子,是什麽意思?


    主刀醫生臉色脹紅,但還是說出了那句,讓顧司禮窒息的話:“抱歉,顧總,病人沒有搶救過來。”


    “……”


    心髒像是被人捏住,越收越緊。


    顧司禮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雲檸為什麽要離開他?


    蘇芊為什麽要害李春梅?


    為什麽他要在這種時候去審魏娜!


    連雲檸聽到她母親死訊的那一刻,他都沒能陪在她的身邊!


    為什麽?


    男人手足無措地靠近雲檸,慌張地叫著她的名字:“雲檸……”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雲檸茫然的轉了轉眼珠。


    剛才,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然後告訴她:“抱歉,病人沒有搶救過來。”


    瞬間,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輕飄飄的,沒有實感。


    雲檸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


    直到她聞到了顧司禮身上的熟悉又清冽的味道。


    那真真切切的嗅覺提醒著她,剛才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手術失敗,她的媽媽死了。


    她再也沒有媽媽了。


    “啊!!!”


    心髒像是被鈍刀挖出了一個洞。


    冰冷的風穿過去,把雲檸體內的最後一點溫度帶走。


    下一秒,她發了瘋一樣對顧司禮廝打:“如果不是你攔著,我和我媽已經去新西蘭了,雖然昏迷著,她至少是活著的,是會呼吸的!至少我還可以能經常看到她!”


    “為什麽?為什麽!顧司禮,為什麽死的不是你?你這種畜生就應該下地獄,怪不得你爸打你,你媽不要你!你就是個畜生!你就不配有人愛!顧司禮,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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