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若是能夠回到從前……”


    王暮雲在心裏,忍不住再一次長長地歎氣,隨即默然轉身,回宗。


    等她走到如今的高度,見識諸般宗門之間鬥爭的波譎雲詭,複雜多變,心中其實早就“看開”了。


    當初的那一點“強勁”,現在看來,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徒徒給自己留下無盡遺憾罷了。


    ……


    飛升前夜。


    青雲府燈火長照,不曾熄滅。


    走遍,歸來。


    李青雲塵心已了,道心越發“淨澈如一”。


    他盤坐於殿中,周身玉清玄光繚繞。


    一絲念識,浸入腦海中的神秘道像廟堂。


    古廟中,香火熏燎,濃鬱朦朧,神秘道像低眉垂目,枯坐正中,已是栩栩如生。


    “貧道明日飛升,倒是斬盡了凡塵諸有,你又何去何從?”


    李青雲“凝視”神秘道像,就像凝視著另一個自己,緩緩發問。


    對神秘道像的處置,他留在了最後。


    若是“刺”,自是要拔掉了。


    若是其他,便給一個更好的安排,不枉彼此這一場道緣情誼。


    神秘道像眉眼微微一動,終於有了較為清晰的回應。


    “你飛升,便是我飛升;你到了上麵,便是我重回了大千!這也是我找上你的目的……”


    說到這裏,神秘道像臉上似乎露出一絲淡笑,那韻味宛如李青雲真身。


    “其實,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你也不用忌憚,我看中你的什麽,你身上那一道玉清,是大道的變數,是你自己的造化,我喜聞樂見!”


    “具體,不便細言,否則便為祂所感應!你隻要記住,即使我曾有奪你之心,但當你莫名證得那一絲玉清後,我對你便是徹底的有益無害!”


    “你已經奪回那魂屍之身,已不用太擔心青銅索影的拘住了道果!此身滅,彼身活,你與我,便是擁有了幾分真正超脫的底氣……”


    飛升前夜的這一次交流,是這尊神秘道像有史以來,話最多的一次。


    雖然也遮掩這遮掩那的,但多多少少讓李青雲知曉了一些東西。


    他與神秘道像,都當牽扯進了諸天背後,那神秘存在的萬古未知布局……


    “既如此,那貧道就不多問了!”


    李青雲雙眼閉上,淡然清靜。


    ……


    第二天,正午。


    靈寶宗盛會空前,一片肅穆中,又洋溢著歡喜的氣息。


    妙璿、阿黎、南宮風川、李祚、阿虎與許渲等宗門大能,都聚集在靈雲峰的山巔,與前來觀禮的祝玉妍、夜月、洞虛與易天行等諸宗人物,靜靜等著青雲真君的虛天飛升。


    此時,天和日麗,萬裏晴空。


    那虛天高處,甚至隱隱有虹光閃爍,似乎迫不及待要落下,接引道君回天。


    喀嚓!


    就在此時,郎朗晴空竟驀地響起一聲道威浩大的天雷之鳴。


    這一聲雷,不僅響徹大幽,還以凡人所不能理解的方式,鳴於其他十八國。


    雷鳴,即是青雲真君發出的信號。


    “諸位道友,吉時已到……”


    李青雲肉身靜坐於靈雲峰山腹,此時隨著一聲雷鳴,他的九丈九元神之軀,便是輕輕一晃,脫離了肉身束縛。


    元神之軀,縈繞著玉藍清光,斬意無比宏大而銳利。


    腦內更有一枚圓坨坨的玉珠,玉清繚繞,蘊含著李青雲凡塵修行的最關鍵成果。


    一步跨離肉身,李青雲頓時有一種失去根腳的悵然若失感。


    再看肉身,那軀殼便是徹底“空空蕩蕩”,雖依舊俊朗神秀,看不出太大的變化,但那眼神中,已經沒有了“靈光”。


    靈,已經盡被李青雲凝練於元神之中。


    能帶走的,便是要盡量帶走。


    當然,這具肉身經曆無數的洗禮與蛻變,本就是玄之又玄的存在,即便元神不在,若是能夠繼續存留,往後千年萬年,說不定還能誕生一個新的“李青雲”神魂出來。


    “貧道,去也!”


    李青雲向自己的肉身點點頭,輕歎一聲。


    這一聲告辭,既是對自己的揮別,也是對真身頭腦中的那尊神秘道像。


    “吾,無妨……”


    神秘道像發出最後一絲回饋,隨即兩者的某種聯係,無聲中斷。


    李青雲便不再猶豫,催動元神,驀地升騰。


    下一念,他已到了靈雲峰虛空之上。


    九丈九的元神,踏立於一片宏大無比的玉藍道國淨界之中,宛如在世的神靈。


    他的玉藍道國底蘊太強大了,此時完全展開,便是猶如另一座真的虛天。


    下方峰巔處的妙璿、阿黎與祝玉妍等觀禮者,仰望遮蔽虛空的玉藍道國淨界,也是震撼無比。


    “師尊\/青雲這般道行成就,當已是凡世修士所能抵達的真正極限了!”


    洞虛、易天行更是麵容驚撼。


    尤其是洞虛真君,他可是觀禮過碧幽宮幾代祖師道君的飛升,眼下一對比,就覺得即使是五六百年前,宗門那最強的九天碧落道君,也大大不如這位李青雲。


    洞虛的心裏,竟是莫名有了一絲期待:“且看承淵,能否真摸索出香火門道來,哪怕隻有青雲真君的半成神威,我碧幽宮也必然大興啊!”


    他自是也無法想象,李青雲到底是怎麽達到這等恐怖高度的,無形中也被王承淵帶偏了,隻以為,李青雲真就走的香火成道法門。


    否則,已有的道經秘法,不可能成這位真正紅塵無敵的青雲真君!


    “感謝諸位前來觀禮,貧道此去虛天,當在上麵,等候諸君一一上去,再續道緣……”


    李青雲立於玉藍道國之中,俯瞰偌大的靈寶宗,還有靈雲峰巔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隨即,他微微抬頭,仰望那虛天的盡頭。


    淡聲一喝:“來!”


    喀嚓!轟隆隆!


    雷鳴響起,虛天盡頭處,便有一道如天柱的接引虹光,應聲倏地落下,突破重重的層麵,顯化於凡世。


    但,虹光落到李青雲元神上方高處,便是徐徐停住。


    與此同時,李青雲便感覺到,自身被虹光鎖定,連同淨藍道國,都死死地“卡”在極度沉滯的無形層麵。


    此時,元神要再上一寸,也是顯得極為艱難。


    他也終於知道,當初神月巫珺玉淨道君飛升時,為何邁動一步,都顯得那麽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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