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真君說過,明我破境,即是將前世之影徹底照映出來,與真人無異,然後元神走入前世,融合前世之身,便是成功破境!但還有個前提,即前世之身不會排斥元神的融入,否則還是走不出破境的最後一步……”


    想到祝玉妍提點過的破境玄秘,李青雲心中就泛起些許的波瀾。


    觀照前世之影,前世今生相融,便是明我破境,那融前世之身的最好時機,無疑是前世垂垂待斃的那一刻。


    所以每個修士在照神鏡前,觀照自身前世,都是前世之身消亡前的那一刻。


    但剛才,李青雲凝視中,的確感應到鏡麵中的房間場景,往後倒走了半天一天的。


    這,等於增加他明我破境的難度!


    “要是前世時間不斷倒走,我這前二世身慢慢恢複健康水準,元神要在那個時空,讓前世身心甘情願地被融,就更不可能成功!”


    “這等時間倒走的異變,似乎與祝真君口中的明我境修行差不多了……”


    他沒有想到。


    當他“強勢”逼壓照神鏡,為他續上道途的同時,他明我破境的“阻礙”也在倍數級的攀升!


    不過,這種阻礙,反而讓他銳意湧生。


    “貧道倒要看看,你能倒回到什麽程度,要阻我之道途者,最後注定淪為貧道更高深道行的資糧……”


    李青雲淡笑,玉清玄光再度加力,徹照鏡麵之上。


    時間流逝。


    鏡麵中,臥室與老者這個場景,倒退的“異變”,便不時發生。


    在李青雲感應中,應該是倒退了三天左右的時候,房中的景象,終於有了較大的變化。


    此時,那位麵容清臒的老者,已經墊著枕頭,半坐而起,呼吸基本順暢,比較穩健。


    奢靡的牙床前,也多了一男一女。


    女的年約三十許,頗為美豔,身姿綽約有致,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與年輕男子一起勸說著什麽。


    沒有聲音,但從口型神態中,李青雲看得出,這對男女是在勸老爺喝藥,以及稍微模糊的提到什麽家財分配與繼承等等。


    在勸老者喝藥期間,那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口中當稱呼老者為父親,那女子則是叫老爺,兩者身份顯而易見。


    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妻妾。


    “貧道的前世,在凡世中,當是一有錢有勢的大富商或地主之類……”


    “可惜,通過時間的回溯,貧道分明看到,正是這對看似子孝妾順的男女,用這碗黑乎乎的藥湯,真正奪走前二世身的最後生氣……”


    李青雲有些感慨。


    走到天門境這等境界高度,再回過頭,以一介凡人且是自己前世身的角度,看待凡人的生老病死、陰謀詭計、恩怨情仇等,竟也有些另外的感悟。


    至少,道心是似乎更“圓”了一些,似乎彌補上什麽不足。


    也許這就是明我破境的所需資糧之一。


    鏡麵的前二世,已經退回到三天前,即將喝下黑乎乎藥湯的那一刻。


    這時,李青雲心情竟有些“矛盾”。


    一方麵,他不忍看到“自己”被哄得喝下送命藥湯,因為凝視這麽久,他已經代入角色,感覺那就是自己,感同身受地不願喝。


    另一方麵如果前二身不喝,那他要融這具前世身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他不由輕歎,驀地後退幾步。


    啪!


    一脫離鏡麵,裏麵的景象頓時中斷,渙散,不複存在。


    “短短時間,貧道竟在這前二世,遭遇好幾次的艱難問心!明我境,果然玄乎……”


    他知道,自己明我破境,絕對是超高難度版,已經等於提到與明我境修行一般的難度。


    這,大抵是他強行越過前一世,硬續道途的嚴重弊端。


    現在鏡麵中的前二世身,倒回到前第三天,正要喝下毒藥湯,也是李青雲抉擇的關鍵點。


    要麽,他就在前二世身喝下藥湯的這一天,選擇走入前世,元神融了老者之影,老者喝下毒藥後身體會迅速惡化,李青雲要融合,顯然要輕鬆許多。


    要麽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喝下毒藥,任由那逆子毒妾違背倫理,倒反天罡,這又讓他顯然道心不順。


    “難……”


    李青雲站在照神鏡的邊緣處,心情有些複雜。


    是求輕鬆些明我破境,還是順遂自己這顆道心,不讓那熠熠清光,沾惹上這一點塵埃。


    這是先過關破境再說,還是保持一顆道心潔淨恒定之間的選擇。


    他一時沒有決斷,便隻能在這個關鍵點保留選擇權,先中斷觀照。


    尤其他有九座本源之門,門後有九個黑衣烏發的“自己”,直覺告訴他,這前二世老者身份,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在天門境與明我真君境之間,他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關卡”。


    過於極致破境,此時顯得有些過於冗長、沉重與龐大複雜。


    當然,一旦越過此境,不依靠這身玉清玄光,也必可明我境鎮淨我境,因為這樣破境的話,底蘊根基實在太強橫了!


    “暫時先放一放吧,等先煉化齊全二十七座上品小世界再說!”


    李青雲平複心境,已有決斷。


    他估算時間,當是差不多過去兩三天了。


    便重新走入殿中的虛空亂流中,大袖一揮,千餘枚大錢又紛紛揚揚灑落,墜入不同的亂流牽引中。


    李青雲立於亂流中的“安全點”,魂念猶如巨網,立刻感知所有銅錢的落點。


    須臾後,他俊臉越發難看。


    “又白撒了!貧道是不是可以懷疑,在針對貧道?”


    他環視偌大的人天殿虛空,這些層層疊疊如波浪疊波浪的無形亂流,冷著一張俊臉,叱喝般說道。


    然虛空無言,諸般漠然。


    “哼!這般虛空亂流,每天籠罩此處,又有何用!”


    李青雲冷叱一聲。


    接著,周身玉清玄光驀地耀起,宛如一輪好大的玉清光環,猛地震蕩蔓延而出!


    玉清玄光,直接撞進無數的虛空亂流中,帶著一絲至高至上的道韻,所過之處,便是連虛空亂流都得臣服,崩潰。


    轟隆隆!


    大片虛空亂流,被玉清光輝強勢一照,便是紛紛崩解,化為無形的虛空因子,就此散去!


    轉眼間,人天殿這處對尋常天門境大圓滿修士極為棘手的“阻礙”,便是陡然崩潰,一時間顯得空空蕩蕩。


    隻有上頭那一尊尊巨大的古老神像,依然保持俯瞰塵埃的姿態,看著這一切。


    李青雲這一橫掃,虛空亂流便是久久沒能再現。


    “明日,貧道再來……”


    李青雲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既然有虛空亂流存在,日複一日地變幻更替,那背後肯定有一些莫測深意,或者修士不知道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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