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硯辭怎麽會認識外婆呢?


    從小到大,她從未聽外婆提起過翟硯辭。


    她也從未在春風裏見過翟硯辭。


    翟硯辭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回答道:“我的母親,是您外婆的表侄女。”


    江晚禾一驚。


    外婆是翟硯辭母親的表姑,那翟硯辭豈不是得得叫外婆一聲姑奶奶?


    江晚禾怎麽也沒想到外婆竟然與翟硯辭沾親帶故。


    “可我從來都聽外婆提起過你來。”


    “我鮮少來看她老人家,她在世的時候,都是我母親在走動維持親戚關係。”翟硯辭解釋道:“我母親最近身體不適,所以派我來拜祭姑奶奶。”


    “原來這樣。”江晚禾對翟硯辭的說法半信半疑,“伯母有心了,二爺也有心了。”


    “外婆她生前很喜歡蝴蝶蘭,我替她謝謝二爺你給帶來這麽好看的花。”


    “小事而已,不足掛齒。”


    “二爺您拜祭完了嗎?”


    “嗯,已經拜祭完了。”


    “那可否請您先走一步?是這樣的,我想單獨陪外婆聊聊天。”


    翟硯辭點頭說好。


    看著翟硯辭走遠,江晚禾把水果籃和鮮花擺在墓碑前,伸手輕輕婆娑著鑲嵌在碑上的照片,“外婆,我來看你了。”


    “這半年時間發生太多事情了,所以一直都抽不出時間回來看看你,陪你聊聊天。”


    江晚禾對著老人家的墓碑絮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大半年裏發生的事情。


    從江雲山遭遇車禍的事情說起,後來又說她並非江雲山的親生女兒。


    “外婆您想見見她嗎?”


    傅可沅是白露霜拚了半條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想來外婆是想見她的。


    “如果有機會,我帶她來見見你。”


    “可如果您見了她,您會不會覺得遺憾,這些年把所有的疼愛都毫無保留給了我。”


    江晚禾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自從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江晚禾一直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一夜之間,她似乎失去了全世界。


    天,都塌了。


    她不敢哭不敢鬧,甚至都不太敢去回家看江雲山。


    她害怕江雲山狠心不要這二十多年的父女情分。


    直至今日,跪在墓碑前,她才敢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緒。


    天氣說變就變。


    江晚禾隻顧著宣泄自己的壓抑多時的情緒,並未留意到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


    大雨氣勢洶洶砸落在身上。


    江晚禾絲毫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喜歡淋一場雨。


    很多時候,那些表達不出來的情緒,雨天都她說了。


    哪怕她哭得再狼狽,也不會有人笑話。


    沒人分辨得出來,她臉上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晚禾感覺頭頂上方的雨停了。


    可分明,雨還在下的。


    她抬起頭,頭頂是一把黑色的大傘。


    男人單手撐著傘,伸出另一隻手,遞了一方淺灰色的手帕給她。


    那隻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甚是好看。


    江晚禾從他的手裏接過手帕擦臉,“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他怎麽每次都這樣?


    她明明親眼看見他離開了,可最後他還是會折身而返。


    “下雨也不知道躲,不知道淋雨容易感冒嗎?”


    雨聲很大,翟硯辭的聲音被雨水衝刷得模糊,江晚禾分辨不出他是否生氣。


    翟硯辭再次向她伸出手,意思很明顯:他想拉她起來。


    江晚禾猶豫片刻,緩緩伸手搭在他的掌心。


    跪得時間太長了,江晚禾的雙腿發麻得厲害,隻覺得雙膝發軟,整個人似乎失去了重心。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雙手不自覺地向前伸出,試圖抓住些什麽來穩住自己。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翟硯辭身體自然而然地向前傾,雙臂張開,將她擁入懷裏。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


    男人的心跳聲透過胸膛,清晰地傳入江晚禾的耳中,與她的心跳漸漸同步。


    翟硯辭的手環在她的腰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江晚禾趕緊從他的懷裏掙紮出來,神色慌張,完全不敢跟他對視,“沒……沒事。”


    “那個,二爺我剛才真不是故意的。”江晚禾生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我就是腿麻了,沒站穩。”


    江晚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莫名緊張得厲害,平時也算伶牙俐齒的她,現在竟然變得語無倫次,“對不起,不不,應該要說謝謝你。”


    他低眸看著她,嘴角抑製不住勾了勾,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那你到底是想跟我說對不起,還是想跟我說謝謝?”


    “說完謝謝,再說對不起。”


    謝謝他不嫌棄,扶了她一把,沒讓她狼狽摔地上。


    對不起是因為她好像不該冒犯他這種如神砥般的男人。


    “行啦,犯不著說完謝謝,又說對不起。”翟硯辭道:“這雨越下越大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一路往回走。


    這雨確實如翟硯辭所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江晚禾看見翟硯辭手中撐著的傘往她那邊傾斜,雨水沿著傘滑落,落在他的肩頭上,襯衫已被浸濕了一大片。


    雨下得太大,路滑不好走,下山短短一段路程,兩人竟走了十多分鍾。


    翟硯辭的車停在山腳下。


    江晚禾正要伸手打開後排的車門,翟硯辭卻搶先她一步打開副駕駛座的門。


    也對,堂堂翟二爺,她怎麽能把人家當司機呢。


    翟硯辭替她關上車門,疾步繞過車頭回到駕駛座上,打開暖氣,從後排的袋子裏取出一條毛巾遞給江晚禾。


    “你是住民宿,還是住你外婆家?我送你回去。”


    “我住在外婆家。”渾身濕漉漉的,江晚禾覺得難受得厲害,“麻煩二爺了。”


    見他輕車熟路,穩穩當當把車停在外婆家的門前,江晚禾終於忍不住問出心頭的疑惑,“我見二爺好像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以前是來過這裏嗎?”


    翟硯辭麵不改色,解釋道:“從墓園回到村裏,隻有一條路。”


    是嗎?


    可她怎麽發現他抄的是近道。


    雖然這幾年她並不常回來,可她絕對認得翟硯辭剛走的不是主幹道。


    算了,江晚禾也不追究那些細節,見翟硯辭淋濕了大半個身子,想著他好歹開車送自己回來,難免動了惻隱之心,“二爺車上有換洗的衣服不?”


    翟硯辭抬眸看她。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衣服淋濕了。如果二爺不介意的話,可以到屋裏來換身衣服,喝杯熱茶暖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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