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禾一怔。


    她不明白周鬱川為什麽突然改變了態度。


    到底是誰給他發了信息?


    莫非是他來了嗎?


    周鬱川麵無表情,“我會通知人力資源部按辭退給予你n+1的賠償金。”


    “誰稀罕你n+1的賠償金了?”劉楚琳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周鬱川,是你幫我從中牽線聯係上嚴總的,是你說讓我想辦法把嚴總拿下的。現在出了事,你就推我出去送死?!”


    江晚禾雙手抱胸冷漠地看著周鬱川。


    “我是讓你想辦法拿下客戶,沒說讓你出賣自己的身體。”周鬱川冷聲道:“你自己捅了馬蜂窩,不該為自己的錯誤買單嗎?”


    周鬱川毫無商量餘地的狠絕態度,讓劉楚琳徹底寒了心,“周鬱川,我是瞎了眼,才會聽你的話幫你對付江晚禾。”


    “行。”劉楚琳猛然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我好過地的。”


    看著周鬱川隱忍怒意的模樣,江晚禾心裏別提多痛快。


    攤上這麽一個豬隊友,想必周鬱川這會兒腸子都要悔青了。


    這種狗咬狗骨的戲碼,她真的挺喜歡看的。


    “看樣子,兩位需要私人空間繼續協商。”江晚禾看了眼時間,“正好,我還有事情要去處理,兩位慢慢聊。”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她也就沒必要浪費時間看兩隻瘋狗相互撕咬。


    江晚禾起身就走。


    一轉身,便看見江雲山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處。


    她不知道江雲山是什麽時候來的,剛才那些精彩的對話,他又聽了多少。


    江晚禾疾步向江雲山走近,“江董。”


    “江董?”江雲山沉著臉,“我跟你說過的,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是我江雲山的女兒。以後見麵,我還是希望你跟以前一樣喊我爸爸。”


    江晚禾知道江雲山肯定是聽見他們的談話了,他是在為她撐腰。


    同時,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周鬱川剛才突然改變態度,應該是有人給他發信息告訴江雲山正站在辦公室門外,提醒他說話要注意。


    見江雲山是真的生氣了,江晚禾親昵地挽著江雲山的胳膊,跟以前一樣撒嬌道:“爸爸。”


    江雲山滿眼心疼地看著江晚禾,“看來你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都瘦了。”


    江晚禾讀懂他眼裏的心疼,眼睛又酸又澀,笑著解釋道:“是今天這身衣服顯瘦。”


    江雲山緊握住江晚禾的手,“被人欺負了,怎麽也不告訴我?”


    周鬱川眉頭緊蹙,但怕被人看出端倪,很快舒緩開來。


    劉楚琳的心徹底涼了。


    江雲山如今還是百般護著江晚禾,她不走也得走。


    這時,人力資源部的總監親自帶著兩保安出現在辦公室。


    劉楚琳苦笑不已,“我自己會走。”


    神仙打架,到底來遭殃隻有她一個人。


    但這事,她不會就這樣算了。


    周鬱川伸手係好西裝扣子,三步作兩走到江雲山的跟前,“父親您說笑了。晚禾她是我妹妹,有人要欺負她,我第一個不同意。”


    江晚禾直接戳穿他的虛偽,“周鬱川,事到如今,沒必要再跟我玩虛偽這套。真的挺讓人覺得惡心的。”


    江雲山視線落在周鬱川的臉上,目光寒若冰霜,“你給我聽好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江晚禾她都是我的女兒。隻要有我在,我就絕對不會允許別人欺負她。”


    “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父親請您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雲山抬手打斷他的話,“雖然我的身體還沒完全痊愈,但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我希望你能銘記於心,江晚禾就是我江雲山的底線。”


    江晚禾別過臉,眼淚洶湧奪眶而出。


    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堅定地站在她的身後。


    用最堅定的語氣告訴她:別怕,有爸爸在。


    江晚禾和江雲山離開後,辦公室的門緩緩合上那一瞬間,傅可沅從休息室裏走出來。


    周鬱川走到酒櫃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語氣淡漠,“剛才都聽見了吧。”


    傅可沅一直躲在休息室,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我才是他的親生女兒。”傅可沅手指深深掐入掌心也不覺得疼,“可他從來都不願意用正眼瞧我,反而處處護著江晚禾。”


    傅可沅氣得伸手橫掃桌子上的東西,文件、小盆栽以及擺在案頭的陶瓷杯子無一幸免,“我到底哪裏比不上江晚禾了?”


    陶瓷杯子與地麵相撞,瞬間碎片四濺。


    周鬱川瞳孔地震,陶瓷杯子摔碎的那瞬間,他似乎也聽見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那隻陶瓷杯子是江晚禾在多年前親手做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這四年來,江晚禾沒少送他禮物,可全部都被他處理掉了。


    至於四年前送的那些禮物,周鬱川一件都沒有扔,仍舊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這隻陶瓷杯子,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禮物。


    因為它是江晚禾親手為他做的。


    她送他這個禮物是在他出國的前夕,那個時候,她還沒有認識那個男人。


    這麽多年過去了,時至今日,周鬱川仍舊記得她當初送他杯子的情景。


    她說:“周鬱川出國的時候,記得把這隻杯子也帶上。”


    他問:“為什麽?”


    她說:“因為你每天都要喝水,而你每次喝水看見它,就能想起我來。”


    周鬱川踉踉蹌蹌地撲到那堆碎片前,慌慌張張地把碎片撿起來。


    傅可沅怔住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驚慌失措的周鬱川。


    不,應該說從來沒見過一副“心都碎了”的表情的周鬱川。


    尖銳的碎片刺破了他的手指,鮮血汨汨冒出來,他似乎毫無知覺一般,滿心滿眼在撿碎片。


    “鬱川,我不知道這隻杯子對你有特殊意義,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傅可沅見他這樣,心虛得厲害,連忙蹲下來幫忙撿碎片。


    可周鬱川卻推開她,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凶狠和厭惡,“滾開,別碰我的杯子。”


    這一推,傅可沅猝不及防,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倒。


    細小的碎片刺入掌心,傅可沅疼得眼淚狂飆,怒氣也隨之湧上頭,“周鬱川你在發什麽瘋?不過是一隻杯子而已,我賠你就是。”


    “賠?”周鬱川神色萎靡沉痛,蒼涼大笑,“你拿什麽來賠給我?”


    唯數不多的青春美好念想,如今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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