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遠韜等三人離開乾康宮之後,林宴許沉默不發一言。


    “林兄,這也不是你能預料到的事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啊?”


    林宴許憤憤握拳:“這個道理我何嚐不明白,可偏偏是蠱蟲這等上不得台麵又有損陛下壽數的手段,我非得將幕後之人揪出來,狠狠懲戒!”


    “你們剛才沒發現,皇後娘娘她……”


    “是。”沐遠韜很快接話,“如今的皇後娘娘早已今非昔比了。”


    “命運弄人啊,不過大半年的功夫,誰能想到竟然在一個女子身上看到了如此純粹的帝王之氣。”


    他們三人都是嶽稚垣的左膀右臂,是大夏的棟梁之臣,都說一山不容二虎,這對天家夫妻到底會如何發展呢……


    “若是陛下有……”嚴崇壓著聲音開口,“我是說萬一……”


    對麵兩人眼神不善,可嚴崇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我們到底是擁護大皇子殿下,還是皇後娘娘……”


    “你是不是糊塗了!大皇子殿下不過四歲稚齡,就算是他,那也是太後垂簾聽政。”


    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女子不得幹政,否則有傷國運,可姚紈懿終究成了全天下人的例外。


    大涼的女子改革進行得如火如荼,消息不可能不傳到大夏來,自詡有才的女子也開始蠢蠢欲動,在各地的茶樓飯館裏大言國事政令,頗有種與男子分庭抗禮的勢態。


    對於百廢待興的大涼來說,能用到女子之力許是好事,可在大夏卻又全然是另一番景象,敏銳如他們三人,在這看似興盛的表象背後嗅到了一點危險的味道。


    “林兄,今晚你務必要安撫住東海這一對兄妹,嚴崇,你帶人趁夜去使團下榻的驛館搜查一番。”三人中依然是以沐遠韜為首,看他有條不紊地安排,林宴許和嚴崇心裏還能安定些,“我這就去找人打探東海巫族蠱術的事情。”


    “好。”


    “咱們出宮之後先去附近的酒樓小坐,別讓暗中觀察的人察覺出什麽端倪來。”


    三人佯裝無事,如往常一般去酒樓燙了一壺酒,又要了幾碟下酒小菜,倚著窗欞笑談片刻,直到嚴崇和林宴許府上有人來找,才拜別了彼此,各自回家去。


    沐遠韜看著其他兩位兄弟無奈的神情中有藏不住的笑意,心中很不是滋味,要知道他的夫人可就從來不會這麽做,從前問起,她竟然還驚訝道:“難道妾身還想讓夫君在他人跟前麵上無關,讓夫君的同僚腹誹您是個妻管嚴?”


    如今看來,真做個妻管嚴恐也不是什麽壞事。


    他獨自一人策馬回府,除了上前接過馬韁的門房之外,也瞧不見別的什麽人。


    “夫君……”


    乍一聽到女子嬌柔的聲音,沐遠韜一抬頭卻發現不是自己期待的那個人。


    “燕姨娘。”


    燕氏是秦如霜正兒八經給他尋的良妾,容色嬌俏,慣會使些小性子博關注的,為沐遠韜生下了長女,算是有寵有子的主兒。


    “夫君,可要去妾身院子裏坐坐?”


    燕氏心底裏的小九九可明著呢,她生下了長女,夫人身邊抬的人生下了長子,如今夫人自己也是身懷六甲,若是再不抓著機會一舉得男,以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光景呢。


    “今兒是什麽日子,怎麽這般沒規矩?”


    沐遠韜輕輕將人甩開,大刀闊斧地就往秦如霜的院子裏走去,燕氏不甘心地跺了跺腳:“夫人還懷著身孕怎麽伺候,難不成……”


    越想越氣,可燕氏也知道沐遠韜的主意一向很定,即便是自己入府有孕最得寵的那段時日,也隻把他從別人處拉過來一次而已。


    “你說我這肚子怎麽就沒了動靜呢……”


    沐遠韜耳力極好,即便走出了一段距離也還是聽到了燕氏的嘀咕。


    這其實是他的手筆,當初與秦如霜大婚之後很快就納妾,還同意讓妾室在主母之前生育,不過就是因著他年紀大了,加上秦如霜身有痼疾,留下一二子嗣便是對祖宗和外人都有了交代。


    燕氏和張氏分別為他生下長女長子,他去的次數就也少了,更是暗中用了避孕的香料,免得庶出子嗣過多,留有後患。


    要說他最期待的,自然是他與秦如霜的孩子了。


    主院裏都是秦如霜親自種下的花草,晚風一吹,漾起了淡淡的香味,令人寧心精神。


    “夫君回來了。”


    秦如霜大腹便便,行走不便,沐遠韜就快走幾步扶住了她的一邊胳膊:“身子重了就不要行禮了,怎麽就是不聽呢?”


    如今的秦如霜再沒有了成婚頭幾年的疏遠淡漠,通身都是即將為人母的溫柔恬雅,說話也慢了下來:“夫君體貼,妾身……”


    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一旁傳來了哭聲。


    “這是……”


    “是大少爺在偏房呢,應該是醒了,奴婢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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