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後妃季氏原為大涼永樂長公主貼身侍婢,後擢升禦前掌筆女官,一朝得幸記於彤史。儀正二年,宣帝大婚後初為貴人位,封號“婉”,帝寵。儀正四年有孕,帝心喜。儀正五年誕皇長女,晉嬪位,女賜名“綺”,封號“臨安”。儀正五年宣帝崩,季氏大慟,吞金自盡,為宣帝殉葬。永樂帝念其忠心,特追封季氏為貴妃位,諡號“貞婉”,同葬宣帝陵寢。


    嶽稚垣是進了大夏邊境之後才收到消息的,姚紈懿的親筆手書更是晚了幾日。當下的念頭就是想要立刻掉轉馬頭回去尋她,卻還是被生生攔下了。


    “陛下,若是您就這樣回去了,娘娘定是要內疚的。”


    嶽稚垣何嚐不知,這一月來姚紈懿心中已是沉重萬分,生怕金池城那邊鬧出什麽意外來。


    他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年年歲歲,咬牙切齒道:“她最好早些歸來,否則朕就親自去將她帶回來。”


    姚紈懿實在無力繼續操辦岫藍的喪儀,便將事情都交給了遠青處理,可憐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大管家,日日操心,分身乏術。


    姚紈懿的肚子愈發大了,心想著有些事情也是時候解決了。


    她決定分別提審鬱榮兩氏,便先從鬱氏開始吧。


    作為階下囚來說,平國公等人還算得上是幹淨像樣的,有這樣的結果自然也是姚紈懿特別囑咐了不可苛待。


    麵對坐在皇位上的姚紈懿,殿中跪著的四人也隻有鬱皇後能真心實意地念一句“參見陛下”了吧。


    可是姚紈懿沒想在他們麵前端勝利者的架子,而是單刀直入道:“謀逆之罪要如何處置,想來你們心中也是有數。”


    他們的臉色已是難看到了極致。


    “在你們動這個念頭的時候就該知道,這是牽連九族的重罪,但還是這麽做了。”


    姚紈懿敏銳地發現鬱複光開始跪不住了。


    “平國公鬱臨淄、世子鬱複光處斬刑,長寧大長公主、皇後鬱葳蕤賜鴆酒,鬱氏三族處流刑。”


    “不要啊!”喊叫出來的是鬱複光,他的臉色煞白,已經是抖如篩糠了,倒是鬱葳蕤能端正地跪拜下去領旨謝恩。


    “沒出息的東西,本宮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兒子來。”大長公主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之後,轉向姚紈懿說道:“成者為王敗者寇,是本宮小看了你,甘願認輸。”


    鬱葳蕤帶著希冀低聲問道:“那阿嘉他……”


    “阿嘉是先帝的血脈,本宮自然會保他一世平安。”


    “多謝陛下!”鬱葳蕤這才透出一絲哭腔,突然不知因何緣由暈倒在地。


    姚紈懿眉尖微動,恰好今日在旁侍候的是精通醫術的魏紫,便示意讓她上前查看一番。


    魏紫搭脈沉思片刻,望向姚紈懿的眼神有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她有身孕了,不過月餘。”


    鬱臨淄是習武之人,竟然也能聽到她們之間的耳語,立刻高聲說道:“既然葳蕤有了先帝的遺腹子,還請陛下饒她一命,免了這杯酒吧。”


    大長公主還在緊張女兒的安危,聽了這話才轉憂為喜,像是看到了一線生機般激動:“葳蕤有身孕了。”


    姚紈懿自然沒有想到還會有這般插曲,但這話說得也沒錯,這是明璟的孩子,甚至還是在她的調和下才有的血脈,不能就這麽一並被抹殺了。


    “將鬱氏接出天牢,先安置在……”


    姚紈懿猶豫了,不能再讓鬱葳蕤回到先前的宮室。


    魏紫腦筋一轉,想了一個稱不上法子的法子:“陛下,不如……”


    姚紈懿先是訝異,而後很快同意了這個提議:“先帝駕崩月前曾酒醉臨幸了鬱氏身邊的一位宮女,如今診出喜脈,便先安置在貴妃宮中,待平安產下皇嗣之後再做安排。”


    此話一出,聰明人都知道鬱皇後還是要被賜死的,隻不過不是鬱葳蕤罷了。


    大長公主最後看了眼自己的女兒,這便是今生的最後一麵了。


    尚在不省人事中的鬱葳蕤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又發生了一次重大轉折。


    處置了鬱氏,接下來就該輪到榮氏了。


    熟悉的場景,隻不過跪著的人換了而已。


    榮淑妃依然還在垂死叫囂:“鬱氏謀反,榮氏救駕,你包庇小人,冤枉忠臣,你對得起先帝嗎?”


    她的父兄原本也想喊冤叫屈,可是方才一對上姚紈懿意味深長的眼神頓時覺得大事不妙。


    姚紈懿隻是給了一個眼神,就有人拿著一個箱子上來。


    榮淑妃還沒覺得又何不對,不過身邊的兩個男人已經全無先前的鎮定了。


    “少時京中曾有傳言,榮氏女有傾國傾城之貌,琴棋書畫四藝皆精,那你可知為何當年本宮偏偏不選你為先帝的皇後?”


    榮淑妃本就對此耿耿於懷,咬碎了一口銀牙道:“自然是因為鬱氏乃大長公主之女,與你有表裏之親。”


    “非也。”姚紈懿難得對她耐心,“若是如此,你也該當一個貴妃之位,何必屈居淑妃?”


    “那是為何?”


    “因為你徒有美貌才藝,卻無半點心機城府,若是讓你做了大涼後宮之主,恐怕爭寵之風四起,為先帝後院起火。”


    榮淑妃聽得小臉生白。


    “就如現在,你的父兄看到這個箱子已經說不出半個字來,你卻絲毫不知情的模樣,就能猜到他們連這個秘密都未曾告訴你。”


    殺人誅心,莫過如此。


    榮淑妃又仔細看了看那個並無特別之處的箱子,低聲呢喃道:“這裏麵裝了什麽?”


    “裝了榮氏的野心,還有你們的送命符。”姚紈懿長袖一揮,“打開。”


    沾了點鏽跡的鎖扣發出刺耳的聲音,待榮淑妃看清裏麵的明黃色物件之後,隻覺得渾身脫力癱軟在地。


    她舉起玉指,顫抖著質問道:“這是什麽?”


    自然無人回應。


    姚紈懿惋惜道:“鬱氏被瞞在鼓裏是平國公和大長公主的一片赤誠愛女之心,可你,恐怕是你的父兄擔心你會誤了他們的大業才未曾透露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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