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坤宮自傳出喜訊來便閉門不見客,姚紈懿猜到祁蔓怕是不想太高調,戳到祁蓉的肺管子。


    姚紈懿正在殿裏看書,祁蔓身邊的白蘿求見:“奴婢參見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姚紈懿將手中的書冊合上,眉眼彎彎地對白蘿說:“你怎麽來了?”


    “幾日不見,皇後娘娘特意命奴婢來請貴妃娘娘去寧坤宮敘話。”


    姚紈懿對白蘿的印象很是不錯,雖然寡言少語,卻事事留意。她來到大夏這麽久一直都喝不慣這裏的茶,最多抿一口就作罷,可是有一日在寧坤宮,無意間喝到了喜歡的味道就多嚐了幾口,從那以後,每次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白蘿都會為她準備同樣的茶。


    “本宮以為皇後娘娘不願見人呢。”姚紈懿聞言身子往前一傾,“那你先回去,告訴皇後娘娘,本宮換身衣服就過去。”


    “多謝貴妃娘娘,奴婢告退。”白蘿姿容普通,可是笑起來卻很是溫暖。


    待白蘿離開之後,姚紈懿起身伸了伸懶腰,對走過來的遠青說:“去挑身喜慶一點的衣裳,咱們去給皇後娘娘道喜。”


    遠青見她難得露出孩子氣的一麵,心中偷笑,聽話地去為她選衣了。


    一刻鍾後。


    祁蔓看著姚紈懿翩翩走來,忍不住讚歎:“妹妹這一身粉色當真是賞心悅目啊。”


    相處了這麽久,姚紈懿也樂意與祁蔓親近,聽她這麽一說還刻意提著裙擺轉了一圈,臉上的神情似乎在說:快誇我。


    祁蔓忍俊不禁,招呼她趕緊坐下:“不去請你,你就不來看我啦?”


    “姐姐說的哪裏話。”姚紈懿一堵嘴,“這不是怕擾了姐姐的清淨。”


    “你呀。”祁蔓伸出手指,隔著老遠點了一點,姚紈懿假裝被傷到,捂著額頭“哎呦呦”地喊疼。


    兩個人氣氛融洽,聊得很是投契。


    “對了,陛下是還沒有留宿昭祥宮嗎?”祁蔓冷不丁地提起嶽稚垣,打了姚紈懿一個措手不及。


    她喝茶的動作頓了一頓,低聲說:“還沒有。”


    “妹妹在想些什麽?”祁蔓定定地看著她,並不想讓她輕易逃過。


    “其實妹妹心中一直都有一個疑問。”姚紈懿猶豫再三,終於決定向祁蔓坦白,“為何……”


    “為何我一直將陛下推向你?”祁蔓接過她的話頭,似乎並不驚訝,“因為我是陛下的皇後,卻非他的妻子,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在他的心中,那個位置另有其人。”


    姚紈懿用眼神表示疑惑。


    “或許當你想起究竟何時何地曾經與陛下相遇,就會明白了。但在那之前,我想勸妹妹一句,不要把陛下拒之門外。”祁蔓話音剛落,白芷呈了內務府新送來的香料,香氣濃鬱,沁人心脾,“等到日後妹妹就會知道陛下對你是如何的情深意重,非旁人所能及的地步。”


    姚紈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她把玩著香料,提醒道:“有孕之人最好不要使用香料,姐姐切莫大意。”


    祁蔓這才如夢初醒一般,連忙放下,示意白芷拿走退下:“多謝妹妹。”


    兩人又閑話幾句,姚紈懿注意到祁蔓已經麵露疲態,便借口宮中尚有庶務,起身離開了。


    剛走出寧坤宮沒有多遠,姚紈懿就對遠青說:“去乾康宮問問陛下,今日是否要來昭祥宮用晚膳。”


    遠青一愣,隨即大喜,笑得見牙不見眼地應下了:“是,娘娘。”


    姚紈懿受不了這丫頭略帶調侃的目光,故意拉下臉來:“再看就別去了。”


    “奴婢這就去。”遠青手腳麻利地回身就走。


    寧坤宮。


    白蘿走進宮來回稟:“娘娘,貴妃娘娘身邊的遠青已經往乾康宮去了。”


    祁蔓了然一笑:“她能聽進去,邁出這一步,本宮就放心了。”


    昭祥宮。


    自從遠青帶了嶽稚垣的應允回來,姚紈懿突然生出了一種奇特的感覺,似乎對於嶽稚垣今日的到來有幾分期待,還多幾分緊張。


    遠青、楓紅幾人見狀心中發笑,麵上也隻能溫言安慰著她:“娘娘,陛下也不是第一次來昭祥宮了,您可別先把自己轉暈了。”


    姚紈懿這才停下了腳步,努力穩了穩心神,說道:“晚膳可都備好了?”


    “是,娘娘。”


    她點點頭,很快又想起什麽囑咐道:“記得溫壺酒。”


    “娘娘這是要借酒壯膽嗎?”


    “你們幾個沒規矩的,還敢打趣本宮!”姚紈懿臉上掛不住,假裝生氣地柳眉倒豎。


    幾個人鬧起來,倒讓姚紈懿不再隻想著嶽稚垣的事情。


    天色才剛露出霞光,嶽稚垣便隻帶著小李子來到了昭祥宮。站在門口看著熟悉的牌匾,他停下了腳步。


    “陛下,這可是貴妃娘娘進宮以來頭一回主動來請您,可別讓娘娘久等了。”


    嶽稚垣無言,點點頭,抬腳走了進去。


    一路上輕車熟路,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身鵝黃色衣裙的姚紈懿,眼前的人兒與塵封心中已久的回憶重疊,讓嶽稚垣瞬間有些恍惚。


    看到嶽稚垣的神情,姚紈懿狐疑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打扮,是不是哪裏出了錯,再抬頭的時候他就已經恢複正常了:“免禮平身。”


    “謝陛下。”


    兩人坐下之後,遠青向小李子使了一個眼神,意思叫他一起退下,可小李子有些猶豫,他還要給陛下試菜呢。


    嶽稚垣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裏,清了清嗓子,說道:“在貴妃宮裏,就不必講究這麽多了,下去吧。”


    小李子欲多言,卻被嶽稚垣一個眼神打了回去,他也隻得喏喏退下。


    姚紈懿先飲了一杯酒,酒力不佳,很快臉上就騰地升起了紅暈,顯得嬌媚無力。而她給自己鼓了鼓勁,開口說:“陛下與臣妾多年之前就見過。”


    這不是一個問題,因為她的語氣已然十分篤定。


    “然後呢?”


    姚紈懿頓住,有些遺憾地說:“然後臣妾卻不記得。”


    嶽稚垣眉尖微動:“什麽叫做不記得了?”


    “臣妾十三歲生了一場重病,醒來之後失去了一段記憶,聽弟弟說臣妾偷溜出宮遊玩,躲過了父皇母後派來的人手,後來卻在京城的明湖旁邊發現了昏迷的臣妾……”


    “你昏迷了?”


    “是的。”


    “難怪……”嶽稚垣喃喃,“難怪你沒有……”


    “沒有什麽?”姚紈懿神色好奇。


    嶽稚垣醒過神來:“沒什麽。”


    看他不願多說,姚紈懿也就暫時歇了追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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