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茉茉重新從桌上拿了一個杯子,斟茶。


    她動作優雅從容,笑看著齊先生,感歎道:“世事無常,才一年多未見,您竟要歸西了,真是可惜!”


    聽她這樣說話,齊衡倒是意外地沒有生氣,他走過去,坐在了對麵。


    歐陽茉茉給了岑葉一個眼神,示意她出去。


    門被關上,歐陽茉茉開門見山地問道:“我聽雲叔說,我欠您一個人情,償還的辦法,是嫁給您那個傻兒子。今天沒有外人,您跟我說說,我何時欠您人情了?”


    齊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放下杯子,他目光如炬地打量著她,沉默良久之後,才說出了那個人情。


    當年在孤兒院,歐陽乾準備收養一個孩子,他找到齊衡,想讓他看看哪個孩子旺他。


    孤兒院的孩子都渴望有個家,對於前來領養的人,他們都會使出渾身解數,隻為得到一個機會。


    李萍萍也不意外。


    那時的她才九歲,眉眼清秀好看,性子也溫順乖巧。


    在齊衡眼中,這樣的孩子長大之後似乎更好拿捏。


    養或者不養,憑他一句話。


    所謂的生辰八字和歐陽先生是否相輔相成,也是他故弄玄虛的戲碼。


    齊衡看中了李萍萍,隻不過,當他單獨跟孩子見麵時,李萍萍忽然間在他跟前跪了下來,不停地跟他磕頭。


    李萍萍說,她有一個小妹妹,母親生她時,難產死了。


    她從未感受過家的溫暖,如果可以,能不能把妹妹一起帶上。


    齊衡動了惻隱之心,隻是在來之前,歐陽乾的太太私下跟他說過,隻能領養一個孩子,否則她夭折的兒子會不高興。


    無奈之下,齊衡裝模作樣地跟歐陽乾算命,說他命裏隻能有一個孩子,多了會影響他的運勢。


    歐陽乾既迷信又多疑,倘若因為他的心軟,讓歐陽乾收養兩個孩子,就是在明目張膽地欺騙他。


    齊衡權衡利弊之下,他跟李萍萍說:兩個,隻能帶走一個。


    李萍萍把機會讓給了妹妹。


    齊衡第一次見到李茉茉時,當時她才三歲左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裏,拿著很短的顏料筆,在紙上畫畫。


    她一雙眼睛長的格外漂亮,卻藏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


    他將手伸過去,李茉茉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齊衡想將她抱起來,那麽小的孩子,竟然咬了他的手指。


    小小的嘴巴,細細的牙齒,卻藏著一股子狠勁。


    齊衡看著她,腦子裏忽然冒出:傲骨難馴四個字,嘴角也勾了起來。


    相對於性子本就溫順乖巧的姐姐,他倒想看看,這個倔強的妹妹在歐陽家會變成什麽樣?


    果然,歐陽茉茉沒讓他失望。


    聰慧機敏,心狠手辣,卻又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漸漸地,歐陽茉茉長大了,齊衡發現了歐陽乾對她齷齪的心思。


    齊衡跟著歐陽乾那麽多年,他是最了解這個人。自私自利,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盜墓那些年,他殺了不少人,其中還包括警察。


    利益分布不均時,跟隨的人隻要不順著他的意思,就得死!


    他暗中得罪了很多人,不到兩歲的兒子被仇家綁架,最後也被活活悶死,夭折。


    歐陽乾為了給兒子報仇,傷了子孫根,差點丟了命。


    性子也變得陰晴不定,狠辣非常。


    活過來之後,他改了名字,打算去孤兒院收養一個孩子。


    十年過去,他竟然對收養的女兒存了這種心思,讓齊衡坐立不安。


    每一次,給歐陽茉茉看手相之時,齊衡當麵說著歐陽乾想聽的話,心裏卻在給歐陽茉茉盤算著計謀。


    他陽奉陰違,跟歐陽乾說,二十二歲之前不要對她做任何事,否則會破壞他身上的風水。


    齊衡在給歐陽茉茉拖延時間,他想,等她長大了,或許就有能力跟她的父親對抗了。


    歐陽乾信了,他耐著性子等著,一直沒敢碰她。


    歐陽茉茉聽到這裏,原本冷淡的眸子裏閃爍著驚訝和感激,原來齊先生一直都知道她養父的心思,還暗中為她做了那麽多事。


    這的確是個天大的人情!


    她挑著眉梢問:“他們的那次意外,真的是意外?”


    齊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當然是意外。”


    歐陽茉茉閉了嘴,她沉思著,重新給齊衡添了茶水。


    “他如果還活著,我鬥不過他的。”歐陽茉茉苦澀地抿了嘴唇,“從小到大,他隻想把我培養成一個完美的作品,成為他的私有物,和他正麵對上,我隻有死路一條。”


    “大小姐何必自謙?要知道,他身邊很多人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歐陽茉茉抬眸,她聽懂了齊先生的話,雲叔、二叔還有岑葉,如果知道她父親對她有這種心思,肯定會拚了命幫她。


    話說的太多,齊衡猛地咳嗽起來,他喘著氣,有氣無力地看著她:“缺德事做多了,真的會有報應,我兒子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從那之後,我就知道,不能再做錯事了,幫你也是在給我兒子積德。”


    歐陽茉茉歎氣:“齊叔叔,抱歉,我不能嫁給他。就在剛才,我簽下了父親的遺囑,他在裏麵提了兩個要求。”


    齊衡錯愕。


    “一是保留歐陽這個姓氏,在他死後的每一年清明,我都要請人替他超度。”歐陽茉茉說著,眼眸氤氳了水霧,“二是,終生不嫁,守著他的遺產到死。”


    齊衡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都死了,還不放過你。”


    歐陽茉茉聽著他嘲諷的話,倒是釋然地笑了笑:“您放心,如果我沒記錯,您兒子年長我兩歲,我會認他做哥哥,幫您照顧好他,就當還了您的人情。”


    齊衡走了,臨走前,歐陽茉茉給他隆重地行了一個晚輩禮。


    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歐陽茉茉。


    她早已不記得孤兒院的事情,但是她還是很感激,齊先生曾經把手伸給她。


    走出茶室,歐陽茉茉在外麵碰到了裴少瑜。


    裴少瑜似乎等了很久,穿著單薄的西裝站在風中,瑟瑟發抖。


    看到她出來,略顯憂鬱的臉上露出笑意,快步朝她走近。


    “你怎麽來了?”歐陽茉茉皺眉。


    “聽說你回家了,特意過來找你。”


    裴少瑜臉上的笑容可掬,他打聽到她跟慕瑾初分手了,心裏別提有多高興。


    似乎連抑鬱症都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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