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看到這裏,眉頭一皺,眼淚掉落下來。


    李朵朵見她哭了,伸出小手去給她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哄道:“小姨,不哭。”


    林茉鼻尖酸澀,溫柔地摸著她的小臉,朵朵的眉眼其實跟她有幾分相像,隻是太過瘦弱,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


    “朵朵,小姨想吃芒果蛋糕,你和雲輕姐姐一起去買好不好?”


    雲輕看出來了,林茉是想支開孩子。她上前,歡快地牽著朵朵的小手,笑道:“朵朵,姐姐帶你去。”


    孩子走了,林茉看了眾人一眼,疲憊地開口:“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也走吧。”


    西斜的紅日,從雲層的縫隙中射出來,傾瀉在林茉略顯蒼白的臉上。


    她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繼續翻看著姐姐的日記,看到最後,她終於找到了姐姐死亡的真相。


    2022年5月1日 晴


    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他似乎忘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對這些節日早就沒了期待。


    帶朵朵從超市回來,房東在家門口催著我交房租,我看著手機裏僅剩的幾百塊,厚著臉皮讓房東寬限幾天。


    李子言在房間裏打遊戲,好像輸了,他重重地敲擊著鍵盤發泄情緒,把朵朵嚇哭了。


    我實在受不了,嘶吼著跟他爭吵,罵他是個窩囊廢,不會賺錢。


    李子言氣急,當著孩子的麵打了我,我和孩子的哭聲引來了鄰居的目光,他們要幫我報警,我軟弱地說算了。


    李子言摔門出去,喝酒喝到半夜。


    晚上我一直睡不著,身體好像有股不同尋常的疼痛,疼得我大汗淋漓。


    我一邊忍著疼,一邊想著,要不要跟李子言離婚。


    十年的感情,最終還是敗給了生活的殘酷。


    我可以陪他一起吃苦,但是我不能忍受一個大男人整天在家遊手好閑,連房租都付不起。


    我看了眼窩在懷裏睡著的朵朵,覺得很對不起她。


    2022年5月25日 雨


    細雨紛紛,下個不停,早上出門我忘了帶傘,到公司的時候,衣服都淋透了。


    我常常是公司第一個到的人,今天到的時候,我看到了慕總也在公司。


    他應該是在公司加班,一晚上沒回家。


    我換好工作服出來碰到他,他明顯怔了一下,然後很溫柔地跟我打招呼。


    我局促地衝了他笑了笑,慕總從口袋裏掏出錢包,遞給我五百塊錢,讓我幫他去樓下買杯咖啡。


    我說太多了,他說剩下的算是跑路費。


    我攥著慕總給的錢,感動地哭起來。慕總和管總對我真的特別好,讓我苦澀的日子裏嚐到了一點甜。


    我記得剛到公司時是沒有員工餐,每天中午我都用白饅頭泡水應付著。有一次被慕總無意中撞見了,他什麽也沒說,但是第二天就給員工們加了午餐的福利。


    管總也很好,她對我很大方,總是將一些不要的衣服和鞋子扔在辦公室門口,然後叫我處理掉。


    為了不傷害我的自尊心,她還笑著跟我說,懷孕之後長胖了,以前的衣服和鞋子都穿不上。


    我將東西帶回家才發現,有好幾件衣服都是新的,正好是我的尺碼。


    我十六歲就來閔海打工,做了很多工作,賣過衣服、鞋子,還在酒店裏當過保潔員。但是,從來沒有遇到像他們這樣好的老板。


    我想在這裏好好幹下去,慕總說年底評選優秀員工,有一萬塊的獎金。


    可是,這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淋雨的緣故,到了下午我一直在發燒,最後在公司暈倒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在醫院。


    我聽到醫生和李子言的聲音,原來我得了乳腺癌,已經到了晚期。


    李子言跪在我床邊哭,還不停地跟我道歉,我平靜地看著他,對他說:哭什麽?我隻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我知道,像我這樣的窮人,病不起,也死不起。


    我跟公司請了幾天假,打算等身體好一點,再去公司把這份工作給辭了。


    2022年5月26日 雨


    這兩天下雨,窗外灰蒙蒙地,我聽醫生對李子言說,我不僅得了癌症,還有中度抑鬱症。


    醫生很惋惜地歎著氣,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假裝在睡覺。


    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但是像我這樣的窮人,連吃飯都困難,哪有多餘的錢去體檢,看病。


    身體疼的根本就睡不著,我睜開眼睛,一想到朵朵,心裏就好難過。


    我要是死了,朵朵怎麽辦?她還那麽小,李子言又不會賺錢,他能照顧好朵朵嗎?


    周圍空蕩蕩地,李子言不在身邊,我強撐著身子,想去外麵透透氣,樓道處卻傳來了李子言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那個男人說:李先生,慕瑾初在這個行業太囂張了,我想給他一點教訓,事成之後,我給你二十萬。


    李子言:二十萬買我老婆的命,你當我是什麽人?


    那個男人:按照你們目前的經濟狀況,你有錢給她做手術?癌症晚期治不好的,就算做了手術,最多也隻能活一年,到時候你還要欠一屁股債,好好算算這筆賬吧!


    我側耳聽過去,直覺告訴我,李子言是在和誰做交易,想要害慕總。我心裏篤定,跟李子言十年的感情,他是絕對不會出賣我的。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了我的心理防線。


    李子言:你再加十萬,我保證讓你達成所願。


    那個男人:成交!


    三十萬,李子言為了三十萬,把我給賣了!


    2022年5月27日 陰


    今天早上,我換好衣服,簡單收拾了東西,準備出院。


    李子言給我買了粥,見我要出院,他討好地哄著我,讓我在醫院待著,好好接受治療。


    我受不了他這麽虛偽的笑,哭著質問他:昨天跟你做交易的那個男人是誰?


    我看到他的表情先是一驚,然後溫柔地將我抱在懷裏,安撫著我的情緒,這種久違的溫柔讓我仿佛回到了和他剛結婚那會兒。


    可是,我對他失望透頂,涼透的心再也捂不熱了。


    我又問他:你們做了什麽交易?他是什麽人?


    李子言見瞞不住了,他告訴了我:那個人他也不認識,隻知道他姓鄭,和慕總有私人恩怨。跟他達成的交易,就是讓我從公司跳樓自殺,剩下的事交給他。


    我哭的不能自已,李子言跪在我跟前,不住地扇著自己的耳光,說他沒用,對不起我。


    他說,他保證在我死後好好照顧朵朵,絕對不給她找後媽,此生隻愛我一個人。


    我才不信他的鬼話,可是想到朵朵,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最後,我跟他說:李子言,我累了,我死了之後,你能不能幫我找個清淨的地方,讓我睡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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