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她長大了,他們對她的要求嚴苛地近乎變態,仿佛要將她塑造成他們心中那種完美無缺的女兒。


    歐陽茉茉有一種錯覺,她覺得自己不是他們的女兒,而是他們的作品。


    在他們眼中,開懷大笑都是錯的。


    歐陽家的大小姐要笑不露齒,要行為端莊,還要多才多藝。


    當她拿著各種獎項回家的時候,她以為會得到他們的一句讚賞或者表揚。


    然而,沒有。


    她最終得到的隻是一句: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做到的事。


    仿佛做不到,她就不配成為他們的女兒。


    八歲那年,她想和同學們一起參加學校組織的夏令營,可是時間卻和一次鋼琴大賽重疊了。


    她固執地想要去參加夏令營,可是對上父親那雙森然憤怒的眼睛,她委屈地妥協了。


    父親那句:你為什麽不聽話我的話?


    母親那句:早知道你這麽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


    原來,在他們眼中,隻要她不聽話,脫離他們的管控,就是錯的,就是罪過!


    她拿著獎杯一點也不開心,因為錯過了她想去的夏令營。


    十三歲那年,她戳瞎了同學的一隻眼睛,回家之後,母親不問緣由地打了她的耳光,臉都打腫了。


    還不忘斥責:歐陽家沒有你這種東西,滾去小黑屋反省。


    父親找了一大堆律師,她不知道那些大人在父親麵前說的什麽,她隻聽到了岑葉的聲音。


    她第一次遇到,能理解她的人。


    岑葉的話提醒了父親,他去學校了解情況之後,愛她的方式就是用錢來買別人的另一隻眼睛。


    從那之後,學校裏多了許多流言蜚語,說她霸淩同學,說她惡毒、跋扈,各種難聽的話湧入耳中,她都是一笑了之。


    是啊!他們確實對她寵愛至極,至少在外人眼中是這樣的。隻要能用錢買到的東西,他們都不會吝嗇。


    可是,那些用錢買不到的東西,他們卻一點都不會施舍給她。


    尊重,理解,關心,欣賞,還有包容......


    她在他們身上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她一直不明白,她的父母為什麽和雲叔不一樣,有時候她真的好羨慕輕輕啊!羨慕地恨不得跟她交換一下。


    直到那一次,她終於知道了,原來......如此啊!


    或許是夢到的場景太過清晰,也太過壓抑,林茉的身子都開始發抖,嘴裏不停地呢喃著:我錯了,我不要進小黑屋,求求你們......嗚嗚......


    “茉茉,小茉兒......醒醒!”


    “茉茉......”


    耳邊傳來一陣聒噪的聲音,林茉覺得有人在搖晃她,隻是她頭痛欲裂,睜不開眼。


    慕瑾初嚇壞了,他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胸前濕了一大片。驚醒之後才發現,懷裏的小人閉著眼睛一直在默默哭泣,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夢話。


    林茉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有一張湊近的俊臉,她嗓子幹啞還有點疼:“慕先生......”


    慕瑾初發現她的臉上有不同尋常的紅,他摸了摸她的額頭和臉蛋,急道:“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慕瑾初去給她拿衣服,小心地為她穿好,然後將她抱起來。林茉窩在他懷裏,小聲地嘲笑他:“慕先生,你先下床了,你是慫蛋,嗬嗬......”


    慕瑾初又被她給氣笑了:“昨夜是誰跟我求饒,說不要了,嗯?”


    “你男人不是慫蛋!”


    慕瑾初義正言辭地糾正她,林茉被他抱到樓下去刷牙洗臉,她在他懷裏蹭了蹭,軟嬌嬌哼道:“慕先生,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凶我,我害怕。”


    慕瑾初將她抱到洗手台上坐好,給她擠牙膏,聽到她的話,動作稍稍一頓,眼含歉意地望著她:“好,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


    醫院


    慕瑾初抱著林茉過來的時候,季宥禮也被嚇了一大跳,當即就給她安排了病房。


    “放心,就是普通感冒發燒。”季宥禮調慢了點滴的速度,看向病床上的林茉,“我給你開了藥,回去記得吃。”


    自從那次還東西給他之後,林茉就好些天沒有見他。她衝季宥禮眨了眨眼,聲音微弱:“謝謝你!”


    季宥禮沒給她好臉色,更沒給慕瑾初好臉色。因為,他看到了他們身上的痕跡。


    林茉的脖頸有多處吻痕,而慕瑾初就更不用說了,不僅脖子上有咬痕,就連那張臉上也有指甲刮痕。


    這兩人,真是......太過分了!


    “走,去辦公室,我有話跟你說。”


    季宥禮走到慕瑾初跟前,臉上帶著怒容。慕瑾初也發現了他對自己有意見,他挑了挑眉,沒有動。


    “你想說什麽就在這裏說,她又不是外人。”


    慕瑾初說的坦蕩,好像就要在這裏告訴他,林茉是他的女人。


    季宥禮不悅地皺了下眉頭,想起曾經林茉對他哭訴的話,咬著牙質問慕瑾初:“你們在一起了,是不是?你這樣做,考慮過管桐的感受嗎?是你強迫她的,對不對?”


    一連串的靈魂拷問,讓慕瑾初怔了一瞬,他看了眼病床上的林茉,見她閉著眼睛,睫毛輕顫。慕瑾初知道,她又在裝睡。


    他好笑地勾了唇,抬頭望向季宥禮的時候,緩緩說道:“她睡著了,我們還是去辦公室說吧,別吵到她。”


    林茉閉著眼睛,就聽到了腳步聲漸漸遠去,緊接著,是關門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朝門口望了望,不滿地癟著嘴,心裏犯嘀咕。


    她也想聽聽慕瑾初會跟季宥禮說什麽,怎麽就走了呢?


    因為不放心林茉,慕瑾初沒有去辦公室,而是和季宥禮坐在走道的長椅上。他垂著頭,長歎一口氣,對季宥禮說道:“阿禮,我和管桐沒有結婚。”


    這句話,像晴天霹靂一般,炸響在季宥禮耳邊,讓他如雕塑般定在原地。


    雙方父母都是無意中知道這個秘密,而季宥禮是慕瑾初很鄭重地告訴他。有這樣的反應,慕瑾初一點也不意外,他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溫文爾雅地衝他笑了笑:“幹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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