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地炎龍族所在之地,玉致才放心大膽的呼吸,剛剛兩個強者當著她的麵交手,她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巫行掌使的行事風格也叫她吃驚,幹脆利落的動手,絲毫不顧及對方的麵子,這讓她有一種被庇護的感覺。


    聯想到最近弟子們傳言說他以雷霆之勢處理了獨玉山族一事,玉致更覺得他親切。這位掌使,是真的站在弟子的角度看事情,也真的愛護門下的弟子們。


    “你總看我做什麽?”巫行掌使無奈的開口,這孩子在背後悄悄咪咪的打量自己,搞得他還不自在起來了。


    玉致坦率的回答:“掌使,弟子覺得您特別不一樣,您難道真的不在意聖族和咱們反目嗎?”


    “反不反目又如何?世間萬物,都是慕強欺弱的,隻要實力足夠,就算光明正大的打人,對方也隻有挨著的份兒。況且就現在聖洲的情況來說,他們也沒有狂妄的資本,你以為那個大洞對三大聖族沒有影響嗎?”


    聖洲天空的那個窟窿,玉致再清楚不過,荒氣一旦滲入進來,所有生靈都要消失。想到這些,她忍不住憂心忡忡:“一旦天崩,不光是聖洲,整個靈域都要遭殃。”


    巫行掌使也明白這個道理,兩人同時沉默,前者更是茫然,作為尊者,最能感知到天地之間的變化。先前靈氣狂湧,還以為是大世來臨,要衝刷人間罪惡。可沒想到,聖洲的天空居然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大洞。


    自從那個洞出現以後,天地間的靈氣被源源不斷的吸走,再多再洶湧的補給,也填不上那個無底的窟窿。不僅如此,修士悟道相比從前也要更為艱難,他曾和諸位尊者一起探討過,大家都一致認為,是那個大洞,在吞噬世界的力量。


    不過這些事情,是不可能告訴小輩的,他們是未來的希望,是傳承的延續。他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修煉,穩步變強,最終接替他們,坐鎮人間。


    兩人俱不言語,很快就到了釋猄獸族的居住地,他們倒是和地炎龍族成了兩個極端,隔的老遠,玉致就聽到峰上傳出各種熱烈的叫喊聲。


    隨巫行掌使一同落下,入目所及全是氣氛火熱的搏鬥。釋猄獸族崇拜力量,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打架,本來來到太清道宮,是最好的機會,能夠和各派弟子切磋。


    但是卻被他們的大長老約束,無要事不許隨意出門,就連爭奪朝陽令這麽重要的事情,他們也定時定量,有固定的名額出去。


    管理的這樣嚴格,更加叫人好奇原因。


    說明來意之後,釋猄獸族的大長老很快就出現了,玉致有些驚訝,在以女子為重要傳承的聖族中,這一族的大長老竟然是個男的。而且看族中弟子崇拜的眼神,這位大長老的威望還不低。


    “尊使大駕光臨,來意我已經清楚,我釋猄獸族講究實力為尊,若是想得到你們追求的答案,須得贏上三場。”


    巫行掌使眉頭一皺,但也沒有拒絕,他輕挽袖口:“麻煩。”


    “尊使誤會了,不是你來,而是她!”釋猄獸族的大長老笑眯眯的擺手,然後把目光落在了玉致身上。


    “啊?我?”玉致一愣,她就是個打醬油的,怎麽還要打架啊……


    “不錯,正是小道友。尊使實力強大,我等自愧不如,所以隻能委屈你了。”


    玉致嘴角抽搐,嗬嗬,感情她就是那個軟柿子唄。


    巫行掌使眉頭一挑,心情瞬間好起來,他看著一臉無語的玉致,故意道:“輸了罰抄十萬遍心經。”


    “多少!?”


    “十萬遍。”想了想,巫行掌使又補充了一句:“三天之內交上來給我。”


    聽到這句話,玉致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鬥欲望,她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掌使您就看好吧!弟子一定贏!”


    她答應下來,釋猄獸族的大長老也很滿意,他拍拍手,立刻就有三個身材健壯魁梧的女子飛身過來,把玉致團團圍住。


    “小道友放心,我們也不會欺負你,這三人是特地為你挑選的對手,實力都在半步出竅的水平,雖然略高於你,但我了解過你的信息,想來也不算勉強。”


    玉致看著這三個目光火熱盯著自己的女子,心裏不由得發苦,看來釋猄獸族消息挺靈通啊,他們剛從地炎龍族那裏出來多大會兒功夫,連她的對手都提前找好了。


    想歸想,但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更加重要,於是她取出青銅戟,一身冰屬性靈力爆發,拉開了戰鬥的架勢。


    “三位師姐,不知誰先來?”


    “我來!”一個滿頭辮子的女子中氣十足的應聲,她麵容俊秀,既有男子的剛毅,也有女子柔美。她一站出來,另外兩個女子立刻就後退,為她們讓出了戰場。


    周圍的喊叫聲層層迭起,熱烈的氣氛也感染了玉致,她道了一聲得罪,手中的青銅戟便耍出了漂亮的招式。一條鱗片燦爛的蛟龍在青銅戟舞動時逐漸成型,它環繞著戟身,跟隨其向著對手猛烈攻擊。


    巫行掌使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玉致的冰靈力,以他的見識,隻需要一眼,便看破其中的不同。看來這丫頭有些奇遇,居然得到了能夠增幅靈根的寶貝。


    玉致和釋猄獸族的女子打的激烈不休,因為聖族無法修行道術,所以她也自覺沒有使用道術。這樣純粹的靈力戰鬥,更加合此族胃口,不過一會兒時間,喝彩聲就從單一的一邊倒變成了兩個人。


    釋猄獸族崇拜力量,誰強他們就支持誰,別看玉致身型纖細,不如他們一族的女子。可爆發出來的力量卻是不容小覷,憑借著無極玄冰的強悍,她有驚無險的贏下了第一場。


    “還不錯。”巫行掌使笑著點頭。


    釋猄獸族的大長老睨了他一眼,認同道:“你們人族擁有聖族夢寐以求的能力,但總體來說,還是太脆弱了。但這個小輩嘛,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應該修行了強體秘術,這樣的肉體力量,同輩中難有敵手,就算是在我族,也不一定找的出來比她更厲害的。”


    巫行掌使看了他一眼,難得聖族還有長了眼睛的人。


    玉致的勝利在意料之中,無極玄冰一出,誰與爭鋒?釋猄獸族的大長老也履行了他的諾言,很有禮貌的把兩人請到了自己的院子裏麵。


    “兩位的來意我已經清楚,地炎龍族生性高傲,別說人族,就連聖洲能被他們看在眼裏的也沒幾個。我族憂慮已久,但情勢嚴峻已經脫不了身,此番來到太清,除了試煉以外,更有托孤之意。”


    釋猄獸族的大長老一開口就是這樣一段驚掉人下巴的話,三大聖族之一,比起四大道宮也不遑多讓的存在,竟然說來此托孤?


    “發生了什麽事?”巫行掌使麵色也難看起來。


    “說來話長啊……”


    釋猄獸族的大長老歎息一聲,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告知。


    三大聖族向來都是同氣連枝,雖然木有摩擦,但是整體來說是和諧的,但是這樣的和諧在兩萬年前被徹底打破。


    大約在兩萬三千年前,聖洲祖地動蕩,現出了缺口。祖地一直是聖洲人最尊崇的存在,傳說上天就是在那裏創造了聖族,賦予他們無與倫比的力量和身軀,令他們雄霸天下。


    因為祖地神秘,大部分聖洲人都將其當作是神話傳說。但真相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隻有三大聖族才知道祖地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並不在他們所處的世界。


    這一次祖地出現缺口,三大聖族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在傳說中,祖地擁有血脈進化的力量,能夠彌補聖族借人族軀殼延續的缺陷。


    “聖族和人族結合延續傳承,聽起來神奇,其實說開了,就是一種煉魂奪舍的手段。在我們的傳說中,聖族之所以要靠人族軀殼才能保持理智和強大,是因為我們是被祖地驅逐的存在。隻有找到祖地,才能完善我們的身體,擺脫和人類結合的困境。”


    “知道聖族為什麽以女子為尊嗎?就是因為這種煉魂奪舍的手段,由母體施展才更加有效。也就是說,隻有聖族的女子懷胎,才能誕生出更加優秀的後代。這樣的弊端困擾我們無數歲月,祖地突然出現,我們怎麽可能忍得住誘惑呢。”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們聖族,古往今來利用了多少人族?若不是你們還算理智,隻結合生子,不殘害性命,當真以為我們容得下嗎?”巫行掌使反唇相譏,兩萬三千年前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那時候他還沒出生呢。但是聖族和人族結合,讓聖魂奪取胎兒一事,卻是從古至今都有的。


    被選中的多半都是普通凡人,因為他們不能修行,就算有了後代,血脈之力也不能改變胎兒的本質。所以聖魂可以容納其中,擁有這具人身出生長大。雖然他們是凡人,但是對於和聖族生育後代這件事並沒有反抗,沒有力量的他們,從來都是最底層的生靈,可一旦得到了聖族的庇佑那就不同了。


    錦衣玉食,金銀財寶,數不勝數,想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聖族不會要求他們從一而終,他們可以和各種各樣的人族曖昧廝混。他們隻需要在合適的時候,春風一度,留下聖族血脈就行。如此簡單的事情,卻能換來一生的享樂和快活,人人都搶著想成為他們的生育工具。


    玉致也想到了這些,她隻覺得悲哀,因為大環境所迫,凡人成了最輕賤的存在。當生存都是難題的時候,出賣自己的子宮,出賣自己的精子,出賣自己的孩子就成了家常便飯,不會有人為此感到悲傷,更加不會有人為此感到難堪。


    聖族有需求,凡人想活下去,一代代傳承下來,就形成了閉環。而看似得到了財富,快樂和享受的凡人,從人權來看,實際上是最終的受害者。


    因為他們把自己定位成了貨物,一個聖族隻需要付出頭發絲兒那麽一點代價就能易來的貨物。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聖族越來越看不起人族,認為人族隻是他們腳下的螻蟻。


    那些凡人,何其無辜?


    狸奴曾經也說過這個問題,玉致想了很久,隻回了一句: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修士和凡人的區別有如天塹,是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在不傷天害理,禍害他人的情況下,這些凡人的選擇挑不出錯,因為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注定無法體會他們的困境。


    釋猄獸族的大長老被巫行掌使譏諷也不生氣,因為人家說的是事實,沒什麽好生氣的。


    祖地出現缺口,三大聖族聯手進入其中,隻為了找到那傳說中改變困境的神力。可惜他們太天真了,真的把傳說當成了真理。


    那可不是什麽祖地,而是滅絕一切,殘酷可怕的地獄。


    三大聖族總共派出了十位尊者,洞虛強者少說也有百位。這麽強大的陣容,就算攻破一座道宮也未嚐不可。可偏偏在祖地裏,大部分人都成為了飼料,填進了所謂的發源地當中。


    短短半天時間,所有強者全部覆滅,隻有獨玉山族的一位尊者,她的聖魂憑借意誌力回到了族中。對於祖地發生的一切,她甚至來不及警告後人,隻丟下一個巴掌大的石像便飛灰湮滅。


    那個石像,便是獨玉山族變化的根本原因。


    “得到石像後,獨玉山族曾召集三族協商,大家並不知道那個石像是個什麽東西,它看起來平平無奇,就和路邊普通的石頭沒有兩樣。但想到這是一百多位強者用性命換來的,三族也沒有隨意處置。”


    最終,商議的結果是獨玉山族保存此物。


    約莫五百年過後,獨玉山族突然信奉起了什麽主神,還試圖讓兩族一同信仰。但是地炎龍族高傲冷漠,釋猄獸族隻崇拜力量,導致獨玉山族沒有成功。


    他們揚言要讓天下見識到主神的力量,然後單方麵的冷落其餘兩族。在往後的歲月裏,獨玉山族變得越來越淫邪,和人取樂不再是單單為了血脈,更多的是享受。


    不過獨玉山族一直是這樣的,所以也沒有引起大家的重視。直到九千年前,地炎龍族的一個天才死在他們手裏,大家才陡然發現獨玉山族變了。


    那個天才被寄予厚望,是未來大長老的繼承對象,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硬生生被獨玉山族的男子弄死了。


    天才的死狀尤其可怕,渾身精氣盡消,連聖魂都沒機會逃出軀殼,便幹涸枯死在體內。原本充滿活力的身體,變成了幹屍,血肉枯竭,皮膚幹癟,薄薄的像一層紙黏在骨頭上。等到地炎龍族的強者分解屍體,發現那血肉並不是枯竭了,而是被什麽東西吃掉了,外表看起來完好的骨骼,其實布滿了啃食的痕跡,中間全是空洞。


    這樣慘烈的死狀簡直和邪魔無異,地炎龍族震怒,聯合釋猄獸族共同討伐獨玉山族。因為害怕動搖聖洲,這場討伐隻在暗地裏進行,並沒有爆發大戰。


    本來地炎龍族的要求是交出那個吃掉他們族人的邪魔,但是獨玉山族一口咬定此事為無稽之談。強勢的地炎龍族不信,翻遍了他們的族地,的確沒有任何發現,隻能作罷。


    兩族因為不信對方沒有這種邪物,所以硬生生逼著他們發下毒誓,不許再用此手段殘害同族,一旦發現的話,兩族將付出一切代價屠滅他們。


    此事過後,獨玉山族倒也安分了,變得十分低調,不再輕易和兩族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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