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珩這一次並不打算放過他們,他渾身燃燒著不死火,像一枚流星一樣快速追上了玉致。


    白夜一直閉目冥想,太上感應是觸發型法術,需要一直不停的幻想,去賭仙宮降臨現實的可能性。


    千珩先前吃了仙宮虧,所以這一次他的首要目標並不是玉致,而是白夜!


    玉致逼不得已,隻能帶著白夜飛速降落在地,沉沙劍在她身後自動攻伐,想暫時拖延千珩的腳步。


    然而,它隻是一把八品靈器,千珩隨意一拳揮出,雙臂上的護腕微光一閃,便輕易的將沉沙劍打飛。沉沙劍飛出去好遠,才閃著光芒回到玉致身邊。


    玉致一把握住沉沙劍,二話不說便和千珩纏鬥起來。千珩意在白夜,對於她的攻擊並不正麵對抗,而是直接采用縮地成寸的手段快速逼近白夜。


    他身上的不死火隻需要靠近白夜,後者便會立刻成為灰燼,玉致大驚失色,三把殺神兵齊出,在沉沙劍的帶領下,開始演化殺生之劍。


    劍招成型的同時,玉致雙手充盈封印的力量,向著千珩後背瘋狂攻去。她的進攻讓千珩有所察覺,他眼風一掃,一縷不死火便從他後背輕飄飄的飛出。


    玉致瞳孔一縮,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如果她不躲開,不死火會直接讓她變成死亡狀態;可如果她躲了,在觸發太上感應的白夜便會當場化為灰燼!


    是救人還是自保?她的答案是……救人!


    赤金封印呼嘯著從她的手鐲中衝出來,霎時間,玉致仿佛變成了一個渾身被赤金鎧甲包裹的將軍,帶著英勇無敵的姿態衝向了不死火!


    “你,休想在我麵前殺人!”玉致咬著牙嘶吼,她的雙臂最先接觸到不死火,火鎧頃刻間煙消雲散,她的兩隻手掌也在同一時間變成了枯骨。


    赤金封印變化的極為迅速,麵對不死火,連它也要全力以赴才行。直到玉致的雙臂盡數被燃燒起來,它才堪堪阻止了死神的降臨。


    雙手已成枯骨,玉致無法再握劍,她眉間冰靈根閃爍,美麗的蛟龍應聲而出。明明是寒冰所化,卻有雷霆靈力閃耀其中。


    麵對不死火,冰霜蛟龍也無法徹底嶄露,它咆哮著疾衝出去,將避無可避的白夜席卷上天,回到了玉致身邊。


    千珩看著玉致頂著不死火也要救人,心裏突然好奇起來,他很想知道,在自己的不死火之下,那保著她性命的赤金色力量能夠堅持多久。


    於是,他改變了計劃,不再管白夜,而是將手中那道純淨的不死火打入了玉致體內。


    “玉致!”白夜心有所感,登時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不死火進入玉致身體裏的一幕。


    他雙目充血,心裏的殺意已經到了極致。今天已經觸發過仙宮一次,想在短時間內再次感應它已經是難上加難。


    幾乎是沒有猶豫,白夜拔出了自己的劍,然後在蛟龍的帶領下快速殺向千珩。但在不死火的燃燒範圍內,蛟龍哪怕有太陰之力加持,也無法堅持住。


    隻行至半途,它便哀鳴一聲,徹底化成了水汽。白夜臉色一變,握著手裏的劍在空中調整方向,他沒有靈力,失去蛟龍承載隻能硬生生的摔下去。


    與此同時,玉致渾身一震,她的意識在迅速消散,不死火進入她的體內,第一時間便抹除了她所有的生機。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無力的呼喚沉沙劍,在看到黑色的劍影接住了從高空摔下去的白夜時,她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不死火入體,就連赤金封印也沒辦法鎮壓住這恐怖的溫度。玉致意識消失的瞬間,封印就像失去了指引一樣,驟然熄滅。


    “玉致!!!!!”白夜噴出一口鮮血,他雙眼一黑,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心脈斷裂了一半,直接暈了過去。


    沉沙劍如同有靈一般,帶著他和被鎮壓住的千冰二人快速飛走。


    在與朱鳥的對抗中,他們完敗。


    玉致死了,她的身體漂浮在空中,被千珩抓取過來。不死火在燃燒她的屍體,但神奇的是,她的屍體並沒有半點變化,就連剛剛被燒成枯骨的雙臂也在逐漸複原。


    千珩有些好奇,他撫摸著這具身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連不死火都沒辦法損壞的身體,真是天地造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片刻之後又將目光落在了玉致一直背著的包袱上。焚靈火自動燒毀包袱,露出了裏麵昏睡的狸奴。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懼怕焚靈火的狸奴此刻竟然毫發無損。它的身體釋放著淡淡銀光,就像呼吸一樣吞吐著。


    千珩來了興趣,便將玉致的屍體和狸奴一起擄走……


    “小玉,小玉?”一聲遙遠的,帶著回音的溫柔呼喚在黑暗中響起。


    這道呼喚一直不停,不知道呼喚了多久以後,黑暗中逐漸出現了一點光芒。那點光芒就像螢火蟲一樣,在黑暗中獨自亮著;又像快要熄滅的燭火,在那一聲聲呼喚中顫動著。


    “小玉,你怎麽在這裏睡著了?快起來。”有了微光以後,那個溫柔的聲音和藹的說道。


    “快起來,快起來。”


    誰……誰在喊?我是小玉嗎?是在喊我嗎?


    微光之中,一個弱小的意識逐漸蘇醒,它飄蕩在看不到邊際的黑暗中,下意識的尋找那道聲音。


    “小玉,快起來,你不是說要和爸爸一起去種橘子樹嗎?怎麽睡著了?”溫柔的聲音逐漸有了性別之分,是一個女人。


    橘子樹?


    那個意識疑惑極了,什麽是橘子樹,什麽是爸爸?


    你是誰?什麽是橘子樹,什麽是爸爸!


    這道脆弱的意識忽然間急切起來,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它懼怕黑暗,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那個呼喚它的聲音,仿佛隻有那個聲音,才是帶領它脫離困境找到光明的救命稻草。


    “書梅,孩子睡了你就讓她睡吧,等她睡醒,就能看到種好的橘子樹了。”一個男聲突然加入,他語氣中滿是寵溺,讓黑暗之中的微光枯竭顫抖著。


    “嗨,這孩子昨天還嚷嚷著要過什麽植樹節,要種一棵橘子樹,今天節日到了,她竟然在枯草垛子上睡著了。也不知道上午跑去哪兒瘋了,竟然叫都叫不醒。”


    溫柔的女聲嗔怪的和男人抱怨,下一刻,這道意識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我先把孩子抱回床上睡,書梅,你去把肥料拿一點出來,別拿尿素肥,拿複合肥。”男子招呼一聲,聽到女人的回答之後,黑暗中再也沒了任何聲音。


    聽不到聲音以後,那脆弱的光芒再也無法堅持,閃爍了兩下以後,便徹底熄滅。


    而在黑暗以外,是一個山清水秀,天朗氣清的美好世界。一個皮膚黝黑,穿著靛藍色破舊衣服的男子笑意洋洋的從一間年代久遠的木屋裏出來。


    “書梅,我看小玉出去玩兒也不是壞事,她從前整夜整夜的做噩夢,睡不好,整個人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你看看現在,睡的和豬圈裏的小豬一樣,臉紅紅的我愛死了。”


    叫書梅的女人也穿著同色的衣服,她從木屋後麵拿著一把鋤頭和一個小塑料袋出來。聽到自己丈夫說女兒像小豬,立刻就罵道:“張其江,你把女兒當成豬圈裏的豬,那你是什麽?老公豬?”


    張其江神經大條,並沒發現妻子生氣了,他還樂嗬嗬的回了一句:“那你就是老母豬。”


    書梅被他一句話堵住,氣不打一處來,她把手裏的塑料袋丟在地上,板著一張臉便扛著鋤頭出去。


    “哎哎,你說話就說話,別糟蹋肥料啊,這複合肥貴著呢,還要留著清明過後撒豆子的!”男子趕緊上去把塑料袋撿起來,看到裏麵五顏六色的肥料沒漏,這才笑著把旁邊那棵橘子苗提溜起來和妻子一塊兒出門。


    種樹不是什麽難事,兩口子很快就有說有笑的回來了,剛才那點氣早就消失了個幹淨。但還沒等夫妻倆高興多久,屋門口的一幕徹底讓他們心沉了下來。


    隻見剛才還好的門檻不知道被誰亂砍一通,本就老舊的木頭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斷成了幾截。


    書梅眼眶一紅,扔下鋤頭就衝進了屋裏,張其江拳頭緊了又緊,最終還是無力的放下。門檻被人砍斷,象征著家族傳承斷絕,那個動手的人是在咒他們斷子絕孫。


    他默默找出彎刀,一個人往屋後的山上走去,找了一棵合適的柏樹,然後砍斷拖回來,準備重新做一個門檻。


    書梅在屋裏,對外麵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她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的女兒小玉,出生那天開始,就被溝裏的仙娘娘說是孤星的命格,如果不溺死的話,將來會克死所有人。


    仙娘娘是他們溝裏一個搞迷信的老太太,她認識字,有學問,會點醫術,還會看風水算命。這樣一個人,在偏遠貧苦的山溝裏,絕對是人人追捧的存在。


    她生小玉那會兒,就是找的仙娘娘接生,仙娘娘一看到孩子,就說是孤星,要她溺死孩子。可這是她的骨肉,她怎麽舍得?她和丈夫好說歹說,才在情緒激動的公婆手裏保住孩子。


    仙娘娘見他們如此,歎息一聲便回去了,這事兒也沒有傳揚出去。直到小玉快兩歲那年,出了變故。


    那是一個夏天,溝裏很久沒下雨了,地裏的豆子都幹死了,田裏的穀子葉子也卷了。那天晚上,她記得天氣很悶很熱,她哄著女兒睡覺,正在憂心莊稼的時候,突然打起了好大的雷。


    那聲驚雷震的地都在顫抖,隨後便是瓢潑大雨,溝裏的村民都開心的不得了,紛紛拿盆拿桶出來接水。


    這本來是件大喜事,久旱逢甘霖,萬物複蘇。可誰也沒想到,這場雷陣雨從上半夜一直下到天快亮也沒停。


    她和丈夫帶著女兒就著暴雨聲睡了一夜,天微微亮時,聽到幾聲劇烈的轟隆轟隆聲,好像有什麽東西垮下來了一樣。兩口子連忙出來看,隻見山上樹木傾塌,碩大的山石伴隨著泥土掉下來。


    兩人還來不及反應,她公婆住的屋子就被石頭砸塌,掩埋在了山上滑下來的泥土之中。


    “娘!爹!”張其江紅著雙眼衝上去,她便回屋抱起女兒逃出來。


    “她爹,快跑,石頭,石頭又來了!”


    逼不得已,兩口子帶著女兒跑到了安全的地方,隻能看著自己的家被淹沒。這一次的暴雨滑坡災害很嚴重,光是他們溝裏就有五六戶人家沒了,更別提其他村了。


    救災的解放軍是在下午到的,村民的屍體大多都被落石砸的稀巴爛,被挖出來時,好多人都嚇的吐了。她的公婆也同樣如此,連個全屍也沒留下。


    除此之外,村裏還有很多人受傷,這些傷者都集中在一起,那位仙娘娘也在其中。她傷的很厲害,兩條腿都斷了,肋骨也是,斷裂的肋骨紮進了心髒,一起來救災的醫生也束手無策。


    山溝偏遠,加上滑坡把路堵了,沒有足夠的醫療條件做手術,隻能暫時先止血,看看仙娘娘能不能堅持到解放軍把道路清理出來。


    仙娘娘預感到自己不行了,說什麽都要見她一麵,在集中醫護所裏,仙娘娘以性命逼迫她殺了小玉。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小玉是孤星命,會克人,從那以後,他們的日子就過的艱難起來了。


    那天夜裏,幸存的村民怒氣衝衝的衝過來,要打死小玉,他們兩口子因為喪父喪母忙的團團轉,沒有護住女兒。


    還好解放軍及時發現群眾聚集,派人過來查看情況,才救下小玉一命。小玉被一鋤頭打中了心髒,當即就大口噴血,兩眼翻白了。解放軍救下她,許多醫生急救,終於在第二天讓她哭了出來。


    然而,小玉活了,仙娘娘卻死了。


    村民們言辭鑿鑿,非說小玉哭的時候就是仙娘娘咽氣的時候,說是她借了仙娘娘的命才活過來的,說村裏死了那麽多人都是她克的。


    這件事鬧的很大,激憤的村民連解放軍都敢打,非要打死小玉。最後鎮上派了警察過來,還朝天上打了兩槍才鎮住場麵。


    公家斷定,山體滑坡是暴雨導致的,不是什麽孤星不孤星的,想要預防滑坡,就要多種樹,不要隨便砍樹挖石頭回家。


    雖然這件事情壓下去了,但是他們一家三口也被排擠到了最危險的那處山腳下的老房子裏居住。從那以後,村民處處針對他們,種好的穀子,第二天就被拔光,看著水田裏飄著的秧苗,兩口子隻能把好的撿起來,在家門口開辟一塊小田種下。


    演變到後來,拔莊稼都已經是小事了,他們自己不出麵,就教溝裏的小孩兒罵小玉。小玉逐漸長大,卻不能出去玩耍,隻要出去了,不是被騙著吃牛糞,吃泥巴,就是被人推到水田裏。


    因此,兩口子隻能把孩子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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