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選中了千星的隊伍?”聽完尚卓的話,玉致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沒辦法,有我叔母在,鼎足城根本沒有任何隊伍敢和我一起。不然我也不會把目光投向外來隊伍。千星一出現在鼎足城時,我便認出他是千家的人,於是我把關於朱鳥離火扇的消息透露給了他。”


    尚卓語氣虛弱,他無奈的笑了笑,就他這副樣子,根本撐不住再次進入天罰之地。如果沒有隊友在,他進來便是死路一條,不會有任何意外。


    “我不讓你動用靈力是情有可原,天罰之地的詭異遠不止於此,一旦它察覺到焚靈火對你無效,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新的攻擊方式擊潰你。而且,今天接二連三的被剝奪本源,我猜測其根本原因在於那根紅羽。”


    朱鳥是一種逆天的存在,吞天火是連上天都能焚燒的東西,天道怎麽會允許這樣的威脅存在呢?


    對於尚卓的話,玉致也很認同。


    一行六個人,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人都被剝奪了本源。而持有紅羽的千星更是被大量掠奪,這讓人很難不聯想到二者之間的聯係。


    “既然如此,那就先找到千星,拿到火鎧吧。”玉致如是說道。


    這是她本來的打算,火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也不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賭,所以拿到火鎧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嗯,這樣也好。”


    尚卓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也並不覺得玉致的決定有什麽不對的。之前他把希望寄托於千星等人,所以才費盡心思,盜來大量的火鎧。


    而如今,被他寄予厚望的千星因為紅羽被奪去本源成為了一個老頭子,而他最看不上的玉致卻成了唯一的希望。


    隻要自身有實力,不管走到哪裏,都不會有人反抗你,這個道理既樸實又真實,所以才能讓尚卓毫無心理負擔的做出選擇。而一旦失去了火鎧,在天罰之地便隻有死路一條。


    再說千星,他帶著陳采薇一路逃亡,哪怕已經遠離了紅羽,也依舊沒有逃脫第二輪的本源剝奪。本就已經失去了大量本源的他,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耄耋老人,甚至連牽陳采薇的力氣都沒有了。


    “千,千星!”


    看著牽著自己的手飛速長滿斑點,原本俊逸非凡的千星變成形銷骨立,脊背佝僂的老人。哪怕陳采薇經曆了無數大場麵和戰鬥,這一刻仍然對同伴的迅速衰老和麵臨死亡感到驚慌和害怕。


    千星感覺自己的生命力在極速衰退,他的眼皮耷拉下來,幾乎蓋住眼睛。一頭花白的頭發此刻已經成了純白,開始稀稀拉拉的掉落。


    他麵色驚恐,不敢置信的看著陳采薇。


    陳采薇也同樣是滿臉驚恐,她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雙手,隻見手背青筋凸起,原本富有彈性的皮膚也開始幹癟。


    她驚慌失措,不停的摸著自己的臉,僅憑手感,她也能感受到臉上脂肪的流失以及逐漸清晰的骨骼。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外表看起來也比千星要年輕的多。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千星憤怒的大吼,他不能接受原本天才的自己還沒能來得及綻放光芒就這樣老去。


    更加讓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陳采薇為什麽損失本源比他少!


    “你為什麽會比我年輕,為什麽!”千星凶狠的看著陳采薇,眼神毒辣可怕,仿佛在看什麽仇人一樣。


    陳采薇被他的目光嚇的一激靈,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我……我也不知道。”


    就是這樣一個小動作,刺痛了千星的眼睛,他心裏升起一股怒氣,猛的上前鉗住了陳采薇的手腕。


    “你躲什麽?”


    陳采薇搖頭,結巴道:“沒,我沒……”


    “我問你你在躲什麽!”千星渾濁的眼睛一片赤紅,瘋狂的怒吼。


    陳采薇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甩開了他。沒想到蒼老過後的千星脆弱至極,她一甩,就將人甩開一丈遠。


    這一摔,直接摔斷了千星的兩根肋骨,讓他半天爬不起來。


    陳采薇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明明也變老了,為什麽還會擁有比千星更強大的力量呢?


    “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蠢女人!”不能接受自己被從前的手下敗將隨便甩開,千星猩紅的雙眼怨毒的鎖定陳采薇,開始口無遮攔的辱罵。


    看著與從前儒雅氣質大相徑庭的千星,陳采薇想不通他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該死的東西,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秘境當中了!今天竟然恩將仇報,恐怕你早就想著要打敗我了吧!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說,是不是你和那個張小玉合起夥來偷取我的本源!不然為什麽她會沒事,你受到的影響也這麽小!快說!不然我一定要殺了你!”


    千星麵目猙獰的辱罵和汙蔑,讓陳采薇心裏難受極了,明明與她無關,這會兒卻給她扣了一個叛徒的帽子。


    就在她黯然神傷時,一聲清脆的鼓掌聲傳了過來。


    “真精彩呀。”玉致含著笑意背著尚卓突然現身,正在辱罵的千星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出聲。


    “你要殺我們嗎?”陳采薇渾身緊繃,生怕玉致動手。她和千星本源被奪,又不能使用靈力,隻能依靠一些符紋和靈器自保。但這些手段在沒有自身靈力掌控的情況下,在對方麵前都是小兒科,根本造不成威脅。


    “我殺你們幹嘛?我不會隨便殺人的。”玉致古怪的笑了笑,叫陳采薇頭皮發麻。


    自從進入了天罰之地,每個人的性格都變了,原本沉默寡言,冷靜自持的張小玉成了一個肆意妄為充滿邪氣的妖女。而千星也從清醒儒雅變成了如今的怨毒可怕。


    她心底升起悲哀,十分後悔在千星提出要入天罰之地時沒有阻攔。更加後悔沒有聽從前輩們的話,元嬰修士隻能勉強入內,須得慎重再慎重。


    “我隻要火鎧,拿出來吧。”


    玉致姿態隨意,囂張又狂妄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陳采薇下意識看向尚卓,期望他能有不一樣的意見。但是尚卓早就改變了立場,又怎麽會搭理她?


    見尚卓不說話,陳采薇的心沉入了穀底。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玉致的對手,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於是她嚐試和玉致商量。


    “火鎧我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留下一部分讓我和千星離開。”


    玉致一挑眉:“我為什麽要給你們留?”


    陳采薇呼吸一滯,心裏怒火翻湧:“你已經殺了高連山和邢歸縈,難道你要我們所有人都死嗎?”


    “嗯?如果我不動手的話,現在死的可就是我了,我死了你會為我報仇嗎?”玉致反問。


    陳采薇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很清楚,在天罰之地的影響下,高連山和邢歸縈包括千星,都成為了被情緒左右的存在。如果張小玉不能自保,她的下場隻會比高連山二人更慘。


    “怎麽?說不出話來了?我死了的話,我可是信你會掉兩滴眼淚哦。”玉致眨眨眼,然後一把掐住了陳采薇的脖子,她眸子裏黑氣閃爍,又升起了興奮的感覺。


    陳采薇被她出其不意的掐住,臉龐漲紅起來。如此近的距離,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眼裏的邪惡,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麽是動了殺念的懲罰。


    “張,張小玉,你,你是,是邪修!”


    邪修?


    玉致舔了舔唇,心裏怒火與興奮同時高昂,刺激著她的神經。尚卓也被陳采薇的話驚了一跳,張小玉絕對不可能是邪修。她身上的靈力清正明亮,是很典型的正道修士象征,就算她現在有些瘋狂,那也是因為天罰之地的影響在作怪。


    “好了,我們拿到東西就走,你何必多添殺孽?”終於,尚卓還是出口製止了。


    殺孽兩個字觸動了玉致脆弱的神經,她惱羞成怒,將陳采薇甩出去,轉頭對他怒吼道:“你懂什麽!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


    “他們有能力殺你嗎?”尚卓並不動怒,隻平淡的反問了一句。


    玉致指尖一顫,那股怒氣一下子消失了個幹淨,是啊,他們殺不了自己。殺孽兩個字,讓她心髒被刺痛,她不想的,她一直不想,可是她已經殺了好多人。


    陳采薇被甩出去,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要碎了,看著情緒起伏不定,表情在凶狠和痛苦中掙紮的張小玉,她又恨又覺得可憐。一個連自己情緒和行為都無法控製的人,讓她憐憫。


    而剛好,玉致看到了這個表情。被尚卓拉回來的理智一下子又被怒火壓倒,她手心射出一道冰錐,釘進了陳采薇的肩膀:“你在可憐我?你憑什麽可憐我!”


    她想到了曾經因為控製不住自己活剝了狸奴,想到它的屍體無法保存開始腐爛,一時間什麽理智都沒有了。陳采薇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自己,憑什麽!


    玉致雙眸充血,渾身散發著暴戾的殺氣,在烈焰的襯托下,更像是一個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魔鬼了。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殺光所有人,讓所有人都去死!


    尚卓被她的變化驚到,好像天罰之地的影響對張小玉更加深,她的理智在這種影響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難道是她動用靈力的後果?天罰之地放大了她的情緒嗎?


    “陳采薇,不要再惹怒她了,天罰之地在操控她,你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死!”尚卓趕緊提醒陳采薇。


    陳采薇一驚,這才發現玉致的不對勁。


    此刻玉致心裏正在天人交戰,壓製了兩年的邪惡已經開始複蘇,她念再多的清心咒也沒辦法保持清明。現在的她,看一切事物都是血腥的紅色,這種紅色叫她煩躁焦慮,根本冷靜不下來。


    尚卓瘋狂給陳采薇使眼色,叫她快點離開。陳采薇接收到他的意思,忍著疼痛爬起來,想去扶因為骨頭斷裂,躺在地上動不了的千星。


    “我同意你們走了嗎?”


    數道冰錐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二人團團圍住。不停衰老的千星已經老眼昏花,他看不清也聽不清,渾身虛弱無力,隻感覺到有人在動自己。


    “陳采薇你滾開,你別以為我,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是不是想讓我當擋箭牌,你是不是要我死?”千星蒼老的聲音就像一道利刃,讓陳采薇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


    她抿唇不語,眼眶也開始泛紅,鋪天蓋地的絕望將她淹沒。她不明白千星為什麽會這樣想,先前還能安慰自己說是因為天罰之地的影響在作怪,現在卻怎麽也不能說服自己。


    感覺到陳采薇動作停止,千星嘲諷道:“怎麽樣,被我說中了?我早就知道你靠不住,那個張小玉肯定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吧?就是為了殺我們!”千星把一切都怪在陳采薇身上,認為是她聯合玉致把眾人陷入如今的死地當中。


    因為老了,千星罵完之後就開始大口喘氣,就在這時,玉致身上的紅羽飛了出來,自動尋主回到了千星的身上。看到紅羽的出現,陳采薇頭皮發麻,來不及多想轉身就跑。


    果不其然,烈焰爆炸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她回頭一看,紅羽燃燒起來,引動了天火直接吞沒了千星。


    “千星!”陳采薇大喊一聲,心裏悲怒交加,直接跪在了地上。四個多年的好友,如今隻剩她一人了.......


    但她還來不及傷心,新一輪的本源剝奪降臨了。


    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陳采薇就變成了先前千星的模樣。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的尚卓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朱鳥的存在是上天所不允許的,天罰之地屬火,就更加排斥朱鳥之羽的存在,如果這根羽毛不被銷毀,他們會一直被懲罰。


    是的,不停剝奪本源就是懲罰。


    “張小玉,快毀了那根羽毛!”害怕自己的事情沒有做完就死的尚卓目眥欲裂,連忙提醒玉致。


    玉致眼中倒映著瘋狂燃燒的天火,不知怎麽的,內心竟然平靜下來。她是來找化靈金的,她不是來殺人的,她還要憑借這根羽毛找到傳說中朱鳥的存在痕跡,還要找到不死火,怎麽能毀掉呢?


    思及此,她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她要去天火中把羽毛拿回來!


    說幹就幹,玉致渾身沐浴赤金光芒,在尚卓驚駭的目光中衝進了可怕的火焰中。


    “張小玉你瘋了!”看著玉致背著尚卓衝進火焰,陳采薇不禁大喊想要叫停。


    但是玉致的身影已經消失了,烈焰吞噬了她,尚卓絕望的垂下了頭顱。可半晌過後,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的到來,他驚訝的看去,才發現玉致已經緊緊握住了那根羽毛。


    她的身前跳動著一團比天火更加熾烈的火焰,也正是那股火焰抗衡著天火。


    “火......火靈根?”


    火靈根的光芒掩蓋了天火的光芒,所以尚卓並沒有看到天火的被靈根吸收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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